秋末寒至时,第一场雪唏嘘飘落,来得比往年更早。
片片晶莹的雪花映照出白帝城中正在慌忙收摊的小贩,匆急行商跑货的商人,各大家族府邸中的形形式式,还有一名孤苦漂泊的垂髫男孩···
不知他从何处捡来一席破败大棉袄披在身上,矮小的体魄致使那长袖与衣角全被拖拉在身下,在那已经覆盖有一层晶莹雪花的青沙石铺地面上留下一曲遭乱的痕迹。
此时,这位小男孩已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全身紧绷冻的直哆嗦,大棉袄无法遮盖的小脚还在一步一蹒跚的行走着,每走一步前他都会将迈步的那只小脚在另一只的脚面上轻轻摩擦,来获取那短暂的温暖。
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但在生存本能的促使下,他只能裹紧棉袄继续前进,向那平时热闹的街区走去。
但因受到今天这糟糕的天气影响,街区中的商贩都已收摊闭铺。
当那道矮小的身影走向这里时,天空已是白茫茫一片,雪势越来越大,地面上也因此而覆盖了厚厚一层柔软的雪松。
通往街区的路口处,一个完全被霜雪覆盖的残烂‘大棉袄’露出两只细白幼嫩的小脚,东一拐,西一拐的一步步徒袒走来。
“阿嚏~”
随着这一声的传出,那只‘大棉袄’竟然颤颤抖动了起来,看上去很是滑稽。
噗~稀白的鼻涕打在了小男孩的脸上,那有着些许热气的鼻涕也在雪风冻结在那稚嫩的小脸蛋上,一股寒流吹过,冻得那稚嫩的脸蛋一阵青紫。
而街道外自数时前至此时更是无见一人,可见天气之寒冷。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逗留在外。
小男孩略显痛苦的张开粘有不少雪花的眼帘在街区处一头挨着一头的寻找着什么,可放眼望去,除了雪,街区中已毫无一物,早早便被摊贩给打扫收拾掉了。
渐渐的,小男孩被冻得青紫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惨白之色,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润,像是离家多年久违父母的游子,高兴的跑了过去,这短暂的路途中,那此前惨淡的小脸已经遍布欣悦之色。
他从破败大棉袄中伸出稚嫩的小手拔开墙角那略显冰凉的积雪层,捡起小半块脏兮兮而且看起来像被狗啃食过的包子塞到了嘴里,那透过冰霜散发出的菜粉味已经让他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啊”
被霜雪冻得冰硬的包子竟然黏在男孩的嘴唇上,少识人事的他直接用小手撕了下来,带起两片脆弱的皮肉,疼痛使得他殷红的小脸一下凝固了。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地面上,染红了片片白雪。他再也没有了多余的精力,随着棉袄倒在了积雪里...
脑海中,总会有一个脸上带有唏嘘胡茬,身着橙色锦衣的中年男子高兴的抱起他,道:“小龙,在玩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着那有些粗糙但却非常温暖的大手捏了捏他柔软的脸蛋。中年男子怀中的小男孩很是开心,很是欢乐。。。
可很快,画面一转,在一座小院的门槛处,中年男子伸着手指着院外大声的对小男孩喊道:“你这个废物,我卧石天精心培育你五年之久,竟然连其他孩儿早已达成的入魂境的门槛都没有达到,我卧石天要你何用!给老子滚!”
卧家,乃是白帝城中纵横百年的一大商家,其熊资就连皇室白帝都不可轻易撼动,有天才商人之称的卧石天本是当时卧家家主竞选人之一。
但最后由于当世家主的野心想要撑起一片雄权,要往武家发展,因此看中了他大哥卧石惊。
卧石惊年当三十二,自幼习武,在他两岁时便已入步武道,是家族难得的奇才,青年时更是偶得一稀世锻体心法。
现今力大无穷,举手投足间便可横扫百十精兵,整个人犹如万顷山峰一般,乃人中龙凤。
因此卧石天在竞选中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事后竟被其心狠的令兄卧石惊及墙头草的长者议事不惜一切代价,终以诸多谟虚乌有的罪名将卧石天一家逐出族门。
自此卧石龙的父亲卧石天整日暴怒无常,常常出手对卧石龙及他的发妻施暴。
卧石龙的母亲忍气吞声数年,终患病疾,离开人世。
却没想卧石龙母亲的离世没有使得卧石天醒悟,反而发狂似得开始逼迫卧石龙习武。
卧石龙虽天资聪慧,但好像并非习武之料,体内频生异象,经脉随时都会紊乱,每次病发若如有万虫侵蚀一般,全身痉挛泣血,使得每次病后全身都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极其惨痛。
其父在暴力督促他习武时也曾有多次疯狂的请求当世神医、宗家、教义、甚至还曾远赴山川拜访古族,耗费数百两黄金,几乎是全部家当,但依旧无果。
因此五岁都没能达到其他家族中优秀的孩子三四岁就可以达到的入武境。
入武境是现今每个修武之人必经的一道门槛,一般豪权贵族的子嗣在老辈及药材的培养洗礼下常在两三岁所有便已达到。
这一境看似无奇寻常,但却是开启人身潜能最重要的一道门槛,开启的越早意味着此人的潜力越大,普遍认为,当孩童超过垂髫之年未达到便是废人一个,不适修武。
小卧龙的父亲在遭遇家门天变后可谓是不惜一切代价供他修成武道,然而被沁注全部心血的他却依旧无能初入其中。
天生体弱多病的他终于在一次病重后,被其发疯的父亲一气之下逐出了家门。。。
就这样漂泊在外,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再次熬过重病的。
聪明伶俐却可怜的小家伙在经历了被逐出家族,母亲离世,父亲发疯,到自己被赶出家门的一系列悲惨的世变之后,更使得他比同龄小孩要懂的更多,要明白的更多,心智也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也因此让他在漂泊的数月中活了下来。
平时的小卧龙就住在一家破败的寺庙中落脚,但也在前些天被一群‘不速之客’给赶了出来。
如今已经到了寒冬季节,还下起了大雪,他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年幼的他不知如何在寒冷的冬季渡过,也许他会像许多同样漂泊在外的小乞丐一样被冻死,饿死在寒冷的冬夜。
他有太多太多的不甘,他想念当时在家族中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儿时玩乐的伙伴,而且,他不想死,年幼的他已经懂得了死的可怕。
卧石龙小小的身体在被沁湿的大棉袄中冻得瑟瑟发抖,寒冷使他浑身紧缩,就连眼帘都紧闭出层层折皱,长长的睫毛也已经黏上一层晶莹的白雪。
稚嫩的小脸蛋也因寒风的呼啸而裂开了寸寸的血道,暗红色的细小血管已然清晰可见,若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冻死在街头。
慢慢的,在寒风呼啸伴随着愈下愈大的鹅毛大雪中到了戌时黑夜。
小卧龙的身体也渐渐停止了抖动,嘴角好像还翘起一抹可爱的微笑,因该是再次梦到了还在家族时的父亲吧,那将是他今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终于,鹅毛雪幕中那个年幼的小男孩彻底昏睡了过去。
此刻,昏迷的小卧龙长长的睫毛已经停止了最后的闪动,饥饿与寒冷仿佛都已退散,层层覆盖在身上的雪花耀着晶莹的光芒,同时也慢慢带走了他少有的体温。
尽管已经如此,可天是无情的,可怜的小家伙命运已经如此悲惨,但老天好像还想要让他再悲惨一点,空气越来越寒冷,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将无力裹盖的小卧龙最后的遮蔽吹开。
梦中,父亲母亲身着金色锦衣站在前方微笑着看着他张开手说:“小龙,来,到阿爸阿妈这里。”
这是他多么渴望的事情,也是他认为最幸福的事情,稚嫩的脸蛋也因此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张开白嫩的双手咿呀咿呀的一步步向那里走去。。。
可他殊不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父亲母亲,而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