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过了两个时辰,沉睡中的叶起真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盯着百米开外一处小山丘的灌木丛中。怀中的桑宁依旧睡的香甜,太阳开始炙烤大地,在他们躺着的岩石上浇灌热气,桑宁下意识朝叶起真怀里缩的更紧,叶起真周身散发凉意,桑宁无比贪恋。
桑宁正浑噩做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梦,却又感觉到一只温柔的大手在她的肩处揉捏摇晃,她迷糊着睁眼,见叶起真立即将一只手指放在唇边,摇头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个无声的命令让桑宁的警觉性立刻提高,她会意点头,叶起真猫着腰起身,像一只幽灵朝着那堆灌木丛靠近,身后的桑宁追随着的目光也转向了那堆绿色仔细查看,却没发觉有什么不正常的,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个机灵的小丫头已经了解,她的叶陌哥哥拥有异于常人的灵敏反应,不由得屏住呼吸,暗自为叶起真捏一把汉。
临近灌木丛,叶起真匍匐下身子从一处容纳他一人的间隙处悄无声息钻过去。
桑宁强打起精神摇晃几下脑袋,睡眠得不到满足,头部尤为沉重,她揉揉眼睛,聚精会神地朝着叶起真的方向盯着看,生怕遗漏掉什么。
马上,桑宁就听到叶起真发出几声婉转叫唤,知道他是告知自己危险解除的信息,于是桑宁放下提心吊胆,也轻轻走了过去。
刚接近背对着自己的叶起真,桑宁就被他身边一件什么东西吸引过去,带看清楚了是什么,小丫头立刻捂住嘴巴,这才没有惊叫出声,叶起真俯下身体在女尸身上仔细查看,面对一具已经出现腐烂迹象的尸体,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一只手拨开她的眼皮,无声注视片刻又轻轻合上,模样淡定。
大面积腐烂的女尸,遮盖身体的殓衣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暴露的部位显露出了女性的曲线,叶起真站起身子;“尘归尘土归土,既已不属于这里,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应该放下了,六道轮回,早去投胎。”
桑宁轻轻附和道:“如果真的有投胎的话,但愿她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最起码也要平安到老。”
如果桑宁看的仔细,她一定就会察觉,叶起真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女尸的身上,而是看向一边的虚空,他忍不住一声轻叹。
突然,叶起真伤感的目光染上了微小的波澜,面色也复杂起来,他对桑宁招手,桑宁乖乖走到他身边,一群身着粗衣布衫村民模样的人就从土丘后冲出,迅速将他俩包围。
叶起真似乎料到了这种结果,眼睛从这群人身上扫过。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大部分身上都携带着简单的武器,诸如铁锹,镰刀,木担,精良一点的只有两把上山打猎用的双管猎枪,一对满脸沟壑的老年夫妇从人群后跟上,一眼认出了倒在地上的女尸,正是刚刚下葬不久的女儿,悲痛决绝之情让两个年迈的老人蹒跚着过去,不消再一眼就传来了悲天戗地的哭啼,让人听了无不悲情动容。
众人自悲伤中抬起头,愤怒的情绪充斥双眼,恨不得立刻全部围上,将眼前这个面色黯然的男子大快朵颐才能泄愤。死者母亲再难控制情绪,站起踉跄的身躯,扑过去一把揪住叶起真的衣襟,捶打痛骂着:“畜生,畜生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这个可怜的老人已经错把失女之痛全部推算在叶起真的头上,叶起真默默承受着老妇人的拳打脚踢,只是一旁的桑宁急红了眼;“你在干什么啊,人不是叶陌哥哥杀的,不是……”
人群中,梁斌梁瑛姐弟也颇为惊讶,特别是梁斌,他怎能相信他初次见面就心存好感的男子是窃尸恶魔,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无奈尸体就躺在他脚下,残破不堪的布片七零八落地挂在死者身上,连私-处都来不及遮掩,惨淡而苍白地暴露着,显然死者在下葬后都无法得到安宁,被侵犯过,尸体周身散发的尸臭弥漫进众人鼻息中,像是一种无声控诉。
“叶陌,你快跟大家解释这不是你做的!”梁斌出口提醒,惹得众人惊讶地朝他看。
“阿斌,你认识他?”一个中年人问道。
“村长,大伙们,大家都听我说说。”梁斌边说边往人群中间走去。不是没有一点怀疑,但潜意识里他更愿意相信叶陌是清白的,可能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默契,梁斌愿意赌一把,他将自己的观点道出;“熟话说得好相由心生,丑人才多作怪,大家看他的样子,天庭饱满,骨骼清秀,怎么看怎么不像为非作歹之徒。我们恨透了真凶,但更不能冤枉好人,可能他也是从这里经过而已。我也是刚刚认识这位仁兄,大家也知道我家阿顺的怪病,是阿顺无礼在先,要不是叶陌手下留情,阿顺。。。。。”
梁斌又道:“说明此人人善心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叶陌,你说什么不是?”以一种笃定的语气安慰众人的梁斌,扶起瘫倒的老妇人;“大娘,目前他是不是凶手还说不定,您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
身心俱已接近崩溃的老妇人由一旁泪水不止的老伴搀扶过去,梁斌连忙又催促:“快解释啊。”
“的确不是我做的,我和妹妹也是今晨才到这里,刚刚发现异常,然后你们便赶到了,尸体应该已经被抛在这个位置有一天的时间。”叶起真平静说道,身旁红了眼眶的桑宁频频捣蒜脑袋,急切证明兄妹俩的清白。
幸好及时出现的是梁斌善意的安抚,不是什么拔苗助长的火焰,众人手里的武器也是多用于防范自卫的,再者,叶起真平淡的言语和表情无疑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身边无辜娇俏的小女孩就更不像什么坏人样子了,村长缓下语气,审视对方几眼,又问道:“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怎么解释经由此地的原因,这里远离人烟,属于边陲地带,再翻越几座那样的大山,穿过两条林子,就可以到达越南的领土,难道你们是越南人?或者,是盗墓贼?”
“他们是要投奔…....”梁斌依旧帮忙解释。
“让他说!”
桑宁轻轻摇晃叶起真的胳膊;“叶陌哥哥。”
叶起真知道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在担忧着什么,于是抬头坦然面对众人,淡淡道:“既然事情让我遇到,我不会坐视不管。这个女孩生前就已遭罪,死后都无法安宁,我会帮你们找出辱尸的真凶,还你们真相大白。至于我和令妹来此的目的,我们既不是什么越南人,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恕无可奉告。”
村长眉头紧缩,仔细考虑是否可行,村子里近年来发生多起***案,对于全村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弄的人心惶惶,他不得不慎重揣度他的用意,让身为一村之长的他尤为看重的是,眼前这个模样30上下的年轻人,风轻云淡的话语中透露出一抹不容忽视的自信,他想:万不能轻易放弃这个天赐良机,于是他决定道:“既然如此,我何不看作天意所为,既是天意,那么你最后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说法,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你别想逃走,年轻人,不要怨天尤人!”
一行众人沿着山路逶迤前行,叶起真带着桑宁走在中间,梁斌梁瑛一前一后,女人的尸身由她的几个近亲抬着往家走,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违心让她再次入土为安。几千年传承的风俗突遇变故,死者为大,大家商议还是火葬了她,女子的父母再次恸哭,毕竟年迈之人,一把火将女儿烧了,失去女儿的真实汹涌袭来,让老人艰难支撑着一步又一步。
当天,众人将尸体放置在搭好的柴架子上,由一名年轻男子举着火把将柴木点燃,很快,干透的木柴开始熊熊燃烧,待到火光冲天,架上的尸体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只剩下一股浓烈的尸臭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苦涩味扩散开。火光映衬下,梁瑛见村长皱着眉头将梁斌叫到一边说话,她立即预感到了什么,对面火光中那个年轻陌生的男子,必定要与自己这一家发生更亲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