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山羊胡子说,你说周郎怎么了?
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鲁皮皮说:以前我有过这样的经历。梦中的情境有声有色。,很像真的,但很多事情不符合逻辑,这时,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就咬一下手指,很疼。这说明不是在做梦。但是自己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在梦中又进入另一个梦境之中,比如今天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我也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比如,你们说现在是建安十三年,那我问你们,赤壁之战发生了没有?
不知道,山羊胡子摇摇头。
这证明我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梦中。要不你们为什么不说文言文?不懂什么是文言文?那说话为什么不带之乎者也?这是个很大的漏洞。今天我虽然挨了打,只不过是你们恰巧出现在我梦中而不是别人,所以,我不怪你们。我还梦到过僵尸,还梦到过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孩。我承认,我是个爱做梦的人,可作为一个作家,谁又不多梦呢?你们说,是不是?
山羊胡子说:你说的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我只听懂了一句,就是你问我们说话为什么不带之乎者也。我告诉你,那是文化人才干的事,有身份的人才干的事,我们是种地的,文绉绉的干什么?当然,我们不是不会说,比如,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问题是日常生活中你这么说有几个人听得懂?你说是不是?
根据史书记载,富春是孙权的根据地,鲁皮皮说,你说是不是?
史书?什么史书?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你再说一遍,鲁皮皮说,现在是2018年还是2008年?说完他看着山羊胡子,希望奇迹的出现。这老头子一张口,自己就可能从梦中醒来,然后听到女儿说,爸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醒?我上学都要迟到了。然后他赶紧起床,送女儿去上学。老婆呢,老婆真的已经跟他离婚了吗?也许那也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他会看到美丽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女儿。他期盼着山羊胡子赶快讲话,只要他一开口,刚才的情景就会出现。
建安十三年!山羊胡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鲁皮皮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眼角沁出泪花,喃喃说道:难道真不是梦?
山羊胡子低下头来看着他,你怎么了年轻人?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派人给你找个大夫?
鲁皮皮跳起来,说华佗,你能给我把华佗找来吗?我知道你找不来,华佗死了快两千年了是不是?
不可能!山羊胡子说,你真是病了,怎么说出这话呢?俺侄女婿你知道是谁吗,大名鼎鼎的周泰周将军!俺侄女婿当年为了保护孙将军,身中十几枪,把身上都戳烂了,没个好地方!我寻思,这回俺侄女要守寡了,谁知华佗来了,这真是神医啊,俺侄女婿上了华先生的药膏,喝了华先生的药汤,没多久,就能下地活动了。没多久就好了。我去看俺侄女婿,他说,华先生还告诉过他,养伤期间不要行房事,否则会落下病。他奶奶的,连动都动不了,怎么行房事?你们说是吧?
围观的人听到这里都笑起来。那位姑娘娇羞的退到一旁去了。一个青年说:俺姑父要是好了,就该对俺小姑下手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山羊胡子说:你他娘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鲁皮皮站起来,喃喃地说:难道是真的?难道我的梦就在这里定格了?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2008年吗,怎么回到了三国时代?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群雄割据的三国时代啊,这是真的吗?
山羊胡子说:年轻人,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似懂非懂,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反正你说种地的我不信,你这打扮不像。要说你是读书人,有点像。但你刚才说的一通话,我们有听不明白,还有做梦什么的,还有一千八百年,两千八百年的,我听了就像云里雾里的,真是不明白。
这么说吧,鲁皮皮看着他,说麻烦你们,给我倒碗水喝。我真渴了。
你,山羊胡子一努嘴,二混你去给他倒碗水河喝。
如果你的话是真的,如果我不是在做梦,鲁皮皮说:我先问你们个问题,你们知道两千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吗?
那谁知道啊?众人都说,人的寿命就几十年,别说两千年之后,就是二百年之后,谁又会知道什么样子啊!也许人还会多出两条腿呢,你说是吧。
我就来自两千年以后。鲁皮皮说出这句话时特别平静,好像刚才在梦中的绝望一扫而空。他只是感到有点疲倦。众人都怔怔望着他,仿佛他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怪物。
二混倒来一碗水,碗是陶碗,这点眼力鲁皮皮还是有的。山羊胡子说:再去倒盆水,让客人洗洗脸。你们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知道打打打,能解决什么问题?客人刚说了,人家来自两千年之后,你快说说,两千年之后是怎么回事?这里热,咱去树荫下聊聊。
那姑娘说:我去倒水吧。
天使真够热的,白白花的阳光照得大地亮堂堂。院子西侧有一棵槐树,树身不高,但很粗,庞大的树冠像把大伞,遮挡住毒辣的阳光。他们移步到树下去。这时候,院子里有多了几个人,都争着目睹这位自称来自两千年以后的神秘客人。一个人从屋里搬出两把方木凳,一条长板凳,山羊胡子把一把木凳递给鲁皮皮,他伸手接过,坐下来。那姑娘端来一盆清水,让鲁皮皮洗脸,鲁皮皮洗过脸,感觉精神为之一振。
山羊胡子催着鲁皮皮将两千年以后的事。有人持怀疑的态度,问他是怎么从两千年有后来到这里的。
坐那辆车来的,鲁皮皮指着门外。
那是什么车?有人问,是牛拉车还是马拉车?
都不是,鲁皮皮说:那车自己会走。
吹牛!一个青年说。那车就是跑得比战马还快,你也不可能从两千年以后来到这里。
速度越快,时间过得越慢,你懂不懂?
不懂。不懂。不明白。你瞎吹。
举个例子,鲁皮皮说,比如,十里路外有打架的,我很快就跑过去,就能看见打架的场景。你过去的很慢,你去了打架的人可能就不打了,你看不到了对不对?再比如,我过去的更早一点,他们可能刚刚相逢,还没开始动手,正在对骂。我如果再快一点,嗖的一下像鸟一样飞过去,他们可能还没碰面,更别说吵嘴打架了。你们明白不?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有些道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头。终于,有个青年说话了:你说的是那么回事,但是问题是没那么快的速度。
有,鲁皮皮说: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怎么给你们说呢?你们告诉我,现在究竟是什么年代?我是不是走进一个虚妄的梦境啊?
你又来这一套了,山羊胡子说,俺们已经给你说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你怎么不信好人话呢?我可从没骗过人。俺们这些人除了坏三没人会撒谎。坏三,坏三,来,说句谎话,要说的和真的似的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话。
坏三凑上来,把嘴凑到山羊胡子耳边,低声说,二婶子背着你偷人了。声音虽低,但围在一团的几个人还是都听清了。
去你妈的,这不可能!山羊胡子气急败坏。
真的,我真看见了。就是下雨的那天。那雨是傍晚下的,下了一小会,雨停的时候天刚蒙蒙黑。我出来拉屎,你知道,我家的茅坑里已经拉满了,我垫上两块砖,可没坚持几天,粪坑里的屎尿是随着砖也往高处涨,终于进不去了。
不让你说茅坑!说你二婶子!
不可能,二混说,二大爷你别听他的。
我认为他这次没骗我,山羊胡子说:我早就对这个贱婆娘起疑心了。
鲁皮皮愕然地看着这风云突变的场景。坏三一脸诡笑,说二叔,是你让我说谎话的呀!我编了一个,你怎么较真了?
小兔崽子!山羊胡子笑笑,你他娘的可真会编,连我都上当了。让客人笑话了。怎么样,我说他骗死人不偿命吧?来,这位贵客,还是讲你从一千八百年之后来的事吧。你说说,你们那朝代的皇帝是谁?他说完,不错眼珠的盯住鲁皮皮看。
鲁皮皮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水:姓孙,孙权大帝的后代。山羊胡子听了连呼万岁。想不到,真想不到,两千年以后孙将军的后代还维护着世界的秩序。那俺侄女婿的后代呢?
也是一个将军,鲁皮皮说,不过那时候不是骑在马上作战了,是用枪,用大炮,用导弹。一颗导弹比房子还大,你一眨眼的功夫,它就能从这里飞到曹操的阵营,轰的一下炸了。
怎么炸?怎么炸?好几个人同时问。
轰的一声响,地动山摇,比打雷响十倍,接着,一队人马被炸没了。
没了?是上天了吗?
是上西天,不是上天。
那天和西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说你也会知道。
什么时候呢?
天机不可泄露!
你会算卦吗?
行了行了,山羊胡子说,你们别打岔,让客人说。
走,我带你们看看我那辆车。鲁皮皮说。
众人蜂拥而出,到门外围住那辆车看,议论纷纷。这辆车和普通的轿车看上去差不多,但不用烧油,也不用电,而是以太阳的光芒提供动能。它的外壳是以最先进的合金材料做成,重量很轻,但很结实,经过科学家的测试,用ak47也不能使它受到损害。只有前面一排坐,后面是一个储物箱。如果关闭车门,在大海里都不下沉,而且能像船一样向前行走。甚至有科学家论证,即使在外太空飞回地球,在大气层高速飞行时也不会受到损伤。为了做这次试验,各国的尖端科学家都费尽心血。
鲁皮皮验了指纹,车门自动打开。鲁皮皮上了车,对二混说:你,上来。
二混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我没坐过这玩意,换别人吧!二大爷你上。
山羊胡子迟疑了一下,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里很热,鲁皮皮打开冷气,只用了两分钟,车里的温度到了人体适合的最佳温度。山羊胡子莫名其妙,问鲁皮皮,是怎么回事,鲁皮皮告诉他原因。鲁皮皮启动着车,顺着村中的黄土大道向前驶去。车速越来越快。山羊胡子由衷的赞叹:这真是好东西,这么快,还这么舒服!
出了村子,鲁皮皮又加大速度,道路两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山羊胡子有点吃惊了:慢点吧,我的头有点晕了。
鲁皮皮减低车速,在一个小十字路口掉过头来,驶回村庄。十几个人跑到村头来迎接他们。鲁皮皮看到村子里还有人向外跑。
在村头停住车,鲁皮皮打开车门,山羊胡子下了车兴高采烈地跟他的乡亲们交流他这次美妙而短暂的旅程。太好了,太妙了,这车跑得那么快,却一点也不颠簸,比睡在土炕上还舒服。坏三问,是有二婶子的土炕还是没二婶子的土炕?山羊胡子说,都舒服!我他妈简直就要变成神仙了!我这一辈子没白活了。
二混听到这里,急急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催促鲁皮皮:大哥,你快点让它往前跑啊!不知不觉中,他刚才对其痛下狠手的敌人变成了大哥,这是科学的力量!鲁皮皮让他坐好,猛地加速,二混身体猛地向后仰了一下。鲁皮皮加快速度,猛地刹车,二混身体猛往前冲,头重重地撞在前面的面板上。哎呦,他摸着脑袋看着鲁皮皮说: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鲁皮皮不说话,摁了前边一个按钮,二混屁股下的车座猛地向上提升,脑袋重重地撞上车顶。一下,又一下。连续几次撞击,二混留下车座,捂着脑袋蜷成一团,像一只刚被强奸过的狗。鲁皮皮打开车门,一脚将他踢出车外。二混像个皮球一样滚到地下。
车才跑出不很远,在村头看热闹的那些人都跑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围住二混,二混突然跳起来:太好了,太妙了,刚才这话是谁说的?
你二大爷我啊!
去******!二混扑上去,说就属你这条老狗最坏!
众人拦住他,怎么了,二混你怎么了?
他骗我了!二混大喊大叫。
乘着乱哄哄的机会,一个青年上了车。他看样子有十八九岁,脸皮白净,和庄稼人久经风吹日晒粗糙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他问鲁皮皮:大哥你真来自两千年之后?
鲁皮皮看着他,郑重地点点头。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外边二混用拳头狠狠地砸车。车上的青年催促鲁皮皮:大哥你让它往前跑跑,我问你件事。
鲁皮皮向前开车。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二混正往这追,十几个人跟在他身后跑,乱哄哄的,鸡飞狗跳一般。他加快速度,把他们拉出很远。他问年轻人:你想问什么事情?
我在想,你们那里肯定很好吧,年轻人说,你们平时吃什么,穿什么,是不是出门坐这种车?
是的,鲁皮皮说,很多这种汽车。平时吃馒头,米饭,还有菜,还有肉。你们呢,你们吃什么?
我们这里吃不好,年轻人垂下头。能吃饱就算不错了。有些地方连顿饱饭也吃不上。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鲁皮皮似乎看清他的意图。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到现在我还一直怀疑在做梦,我都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可能回不去了。说实话,现在就是让我当皇帝,我也不愿意。因为我已经适应了我们的生活,在这里,我格格不入。我带的食品不多,我不知道将来怎么生活。看不到电影,听不到音乐,读不到书,上不了网,吃不到汉堡牛排,哎,我该怎么办啊?
沉默了一会,他问青年:你读过书吗?
读过两年多,青年腼腆地笑笑,我父母死得早,我姐姐养大的我。前年,我姐姐当兵去了,剩下我一个了……
你姐姐是名女兵?鲁皮皮有些吃惊,想不到三国时代居然真有女兵冲锋陷阵了。和三国游戏中差不多了。
是的,青年说,我已经两年多没见她了。姐姐临走前,嘱咐我想她的时候给她写信,可光写信还是见不到面啊。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老是梦到她,醒来后心神不宁,我想,我姐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我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在失去她啊。说到这里,青年低声啜泣,手足情深溢于言表。我想见见她,可是太远了,我见不到她。这次,我回家给母亲上坟,王老爷只许我两天假,时间这么短,我去不了,去了也回不来。
王老爷是谁?鲁皮皮纳闷地问。
是我东家。王老爷有良田几百亩,稻谷成囷,牛羊无数,我给他管账。我知道他那里离不开我,我真是太忙了,可我真想我姐姐啊。你看能不能帮我一次忙?
你的意思是?我用车拉你去看你姐姐?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鲁皮皮看着他,想了一会,说:没问题,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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