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拓跋嫣然
东涵跳将起来,一把就将《乾天神诀》夺了过来,仔细打量,发现并无烧坏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大声道:“你……你这人好没道理,怎能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
那女孩不以为然的道:“一本破书而已,有什么稀罕的?”东涵道:“这是我艾伯伯传给我的内功心法秘籍,在我心里,这书是珍贵之极。”
那女孩撇了撇嘴,道:“内功心法?很珍贵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里多的是。”说着手一翻,就取出了一本书来。
东涵睁大了眼睛,却完全不知道她是如何、又是在哪里取出的。只见那女孩取出的书的确漂亮得多了,才巴掌般大小,崭新的纸张,泛出微微红光,封面上的字他倒也认识,正是《巫木术》三个大字。
他正自惊疑不定,就见那女孩右手连翻,又取出了数本类似的书来,什么《春森诀》、《日炎诀》、《控垚诀》等等不一而足。
那女孩不顾东涵目瞪口呆的模样,随意指着那本《日炎诀》对东涵道:“你看你看,我这书多好,比你那本破书好的多了,瞧你紧张的样子,当真好笑。”东涵缓缓将那书接过来,信手翻开,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只觉得精神一振,他皱了皱眉,心道:“好怪异的味道。”
然后就见那书中出现秀气的蝇头小楷,也不知用什么颜料写就,却呈现出淡金的色泽。再看那书开篇写道:“洪荒开天地,元气逸散,欲要修真,则吸宇内散元,存于丹田……”
看到这里,他摇头不止,心想:“艾伯伯教我:引体内余力,周身运转,运转循环不歇,则真气沉于丹田。为什么这本书上却是从外界吸收元力存于丹田?到底谁错了?”
他转头看了那女孩一眼,见那女孩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不禁转念又想:“艾伯伯何等人物,岂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可比的,我……我怎能怀疑艾伯伯?”想到这里他自嘲的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心下认定:这书必是这女孩瞎编乱造的,只是好看而已,根本毫无价值。于是转手就将书丢还给了那女孩。
那女孩拿出的这些书,本来都是非同小可的神功秘籍,若是让他人看见,定然欣喜若狂,势必要想方设法全部拿走,严重的可能会引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她年纪虽小,却资质惊人,长辈对她更是呵护备至,什么东西她只须展露出小小兴趣,就有人送****来,可惜她却懒于学别人般勤修苦练,为此长辈们头痛不已,不得已将各式修习功法一一拓写,让她随意观摩,又知道她喜爱漂亮,这才将书做的金光闪闪,只盼她一时生出兴趣,能择一观之。
她的秘籍既然来的容易,自也未觉得有何珍贵,如今见到和自己年纪相若的东涵,心下生出亲近之意,不觉就将秘籍拿出,只盼东涵能夸她一句半句。
但是东涵对这些全不了解,他本来才八岁,所了解的修习功法,听到的传奇故事也全部是艾火军这个单纯的武林人士告诉他的,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群人,本来修习的功法就与江湖中内功修习的法门截然不同。
那女孩见东涵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似乎对这本《日炎诀》不以为然。她低头不停将几本书翻来翻去,时而抬头问道:“那本不好,那这本呢?要不然这一本?”
东涵见她像极了田园镇中卖菜的阿婶,一时觉得好笑,只是摇头,却是连接过来看一下的兴趣也没有了。
那女孩气愤不已,涨红了脸,指着东涵道:“喂,你这人知不知道好歹,你……你知道这些书有多珍贵吗?”那小兽也在那女孩的肩上边跳边指,似乎也是恼怒异常。
东涵再不理她,检查了一下行李,提着艾火军的长剑,远远的坐到了篝火的另外一边,生怕那女孩将自己包裹中的东西拿去烧了,那就悔之晚矣。
那女孩兀自愤愤不已,与那小兽说话不止,那些书却不知去向,显然已经收好。东涵既然不知那些秘籍的珍贵,自也不觉得如何可惜。
他缓缓拿出那本破烂的《乾天神诀》,小心翼翼的翻开,只见书中文字笔画粗糙,却一丝不苟,书中除了注解之外,在书页上还写了许多艾火军自己修炼的心得。
东涵眼见书中言语恳切,只觉眼前恍惚,似乎艾火军就站在眼前,正在对自己敦敦教诲,禁不住又流下泪来。天色渐晚,他将《乾天神诀》放在怀中,抱着包裹沉沉睡去。
次日天明,东涵一个哆嗦,冻的醒了过来,原来柴火尽灭,且寒风阵阵,吹得周遭树木晃动不止。他察觉包裹和《乾天神诀》都还在,心中一定,这才抬头望去,只见朵朵冰寒飘下,原来是下雪了。
他站起身向火堆对面望去,见那女孩侧身躺在地上,正自全身瑟瑟发抖,那小兽躺在她怀里,睡的正香。他心想:“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会流落至此呢?难道是被人赶出来的?定然不是,她衣衫华贵,平日田园镇里也只有镇长才穿的起,显然她并非贫苦人家。那就定然是她自己偷跑出来的。这小兽像极了人,也绝对不是平常之物,更显出她身份的不凡来,就不知是从何得来的了。”
这女孩白天说话行事虽然随意,如今睡着了,却显出另外一番可怜的面貌来。东涵又想:“无论如何,这雪山上天寒地冻,她孤身一人,必定也吃了不少苦,唉,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年纪还和娟儿妹妹差不多,虽然行事随意了些,但是对我显然并无恶意,我是男孩子,自当让着她些才是,若她再将那书拿出,我就随意夸她几句,又有何妨!”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女孩的出现并非偶然,因为她若不是那时突然出现,自己说不定已经自刎当场,亦或者再过得一日,只消自己不吃不喝,无论如何也过不了昨晚。
琢磨至此,他又生出了些许感激之意。东涵从包裹中拿出一件棉袄,轻轻的披在那女孩的身上。他寻了些柴火,起了一个大火堆,迎着火堆,他取出小块雪豚鼠腊肉,用细枝穿了,在火上烤起来。
正自将腊肉烤的流油,香气四溢,那女孩“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她伸了个懒腰,却将那小兽也一起惊醒了。
那女孩发现自己身上还披了一件皮衣,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然后对那小兽道:“阿然,这皮衣是你帮我披的吗?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那小兽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却无奈的指了指东涵。
那女孩又道:“这个人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知道心疼女孩子?”一句话问完,也不管那小兽回不回答,就伸长鼻子闻了闻,高兴的道:“好香好香,哇!你居然还会烤肉,我现在有点相信你不是傻子。”显然还是认为东涵便是傻子。
东涵也不理她询问,只是将烤好的肉连着枝条递给了她,柔声道:“饿了就吃吧。”那女孩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一口吃的急了,不免烫到了嘴,她一边哈气一边用小手给自己扇风,还抽空不停的道:“好烫……好烫……”
东涵赶忙道:“别急,烫伤了要起泡的。我娘亲说过,起了泡就要看大夫,我们这里可没有大夫。”那女孩向那肉块吹了口气,又转头向东涵问道:“喂,傻子,你从哪里来的?”
东涵道:“别傻子傻子的叫我,我有名字的。我叫东涵,艾伯伯和我爹娘都叫我涵儿。你可以叫我涵哥哥。”那女孩嘻嘻笑道:“你不羞,为什么不是叫你涵弟弟,却要叫你涵哥哥?你怎知你比我大?”
东涵脸上不禁一红,却嘴硬道:“看你的样子和娟儿妹妹差不多大,娟儿妹妹比我小,你当然也比我小了。”那女孩却道:“哼,你多大了?”
东涵道:“我今年八……”话未说完,那女孩便拍手笑道:“我今年……咳咳,我今年九岁了,比你大一岁,快叫声姐姐来听听。”心下得意,在家里人人都叫我小妹妹,终于可以骗这小子叫姐姐了,我偏不告诉他我差一点才八岁。
东涵愕然的看了看那女孩瘦小的模样,心中只是不信,本待不叫,但是猛然想起爹娘曾经说过,有的人本来长的小,或者长的慢,却也是有的,不是说还有白胡子老头却只得我现在这般高的吗?
如此一来,他心中登时恍然,却又多了些许同情,只觉得这小姐姐必然是两者之一,也挺可怜的,于是改口道:“好吧,小姐……”第二个“姐”字还未叫完,那女孩已经一本正经的接口道:“乖……”说完遮住小嘴,偷笑不止。
东涵隐隐觉得似乎上了这女孩的当,但是见她笑的香甜,像极了娟儿妹妹的天真模样,不觉间就想起半年前自己还和娟儿一起玩耍,如今却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娟儿妹妹是否尚在人世,亦或者如今过得如何。
他想起往事,眼睛却盯着那女孩,那女孩假意不悦道:“看什么看,我知道我自小长的漂亮,但是你这乡下野小子这般看我,却忒也无礼了些。”声音不大,东涵一时并未听到。
那女孩伸手在东涵眼前晃得几晃,见东涵眼睛发直,她站起身来,轻轻将小嘴放到东涵耳边,然后突然大声道:“喂……”声音拖得又长又糯,腻人之极。
东涵正自发呆,登时被吓的跳了起来,脚下一滑,却又摔了一跤,只觉好不疼痛,不禁哼哼不已。那女孩见他惊慌失措,忍不住娇笑不止。
东涵这才知道又被这女孩戏耍了,登时气愤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叫你姐姐了,你却不但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还戏弄于我。哼,我……我……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
那女孩见他生气,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微微一红,却转瞬便逝,故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咳咳……涵儿弟弟,你听清楚了,我叫做拓跋嫣然,我师父叫我嫣然的,当然,你不准这么叫我,你只能叫我‘嫣然姐姐’,你可听仔细了。”
东涵听他多次提到师父,忍不住问道:“你有师父的吗?”拓拔嫣然“哼”了一声,道:“没有规矩,也不叫声‘嫣然姐姐’。”东涵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嫣然……嫣然姐姐。”无缘无故认了个姐姐,他虽然年幼,也觉甚是不习惯。
拓拔嫣然高兴的道:“乖弟弟,叫的好,我跟你说,你以后都要这么叫我。”然后又道:“我当然有师父了,我师父本领可大了……”
东涵本静等她讲述她师父的强大本领,却听她突然没了声息,不禁诧异,却见她的嘴巴被那小兽捂住,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这小兽本是天地灵物,虽然年岁尚小,却灵性十足,它眼见拓拔嫣然口无遮拦,就要爆出天大的秘密,慌忙堵住了她的嘴。
只见那小兽很严肃的对着拓拔嫣然摇了摇头,显然是阻止她继续关于她师父的本领的相关话题。拓拔嫣然点了点头,那小兽才放开自己的肉翅。东涵这才发现这小兽的肉翅还可以这样用,不免觉得神奇。
拓拔嫣然道:“阿然,对不起,我错了,我忘记师父的吩咐了,你放心吧,我再也不敢了。”她竟然对着这只小兽道起歉来。
东涵心中更觉诧异,本来自己还想打听这小兽的来历的,现在却不免踌躇,只觉得既然别人不肯说,自己再问不免有些强人所难。那小兽见她认错,连连点头,似乎对拓拔嫣然的表现十分满意。
东涵见拓拔嫣然还要再说,连忙道:“嫣然……姐姐,我吃过东西还要练功,你……你要是无什么要紧事,我……我这就开始了。”
拓拔嫣然奇道:“练功?练什么功?就是那个破书上的功夫吗?”东涵道:“那不是破书,那是艾伯伯传给我的内功心法,厉害得紧,你不懂的。”
说着也不理拓拔嫣然在一边嗤笑,随意吃了点东西,就脱下外衣,准备到温泉中练功。
拓拔嫣然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练功呢?我最不喜欢练功了,可是我师父偏偏最喜欢看我练功,天下间居然还有喜欢练功的人,当真奇了。”
东涵不理她喋喋不休,径直走到温泉之中,摆了个怪异的姿势,这就开始吐纳起来。
初始时,他心神不宁,还能偶尔听到拓拔嫣然在一边咋咋呼呼。过得片刻,他呼吸渐缓,进入外物不侵的入定状态。
吐纳一阵,感觉经脉中热气渐渐粗壮,流速渐快,开始冲击周身数处大穴,但是总是差了半筹,东涵将精力全然放在一条热气上,只对一处天池穴进行冲击,如此试过数十次,终于将胸前腋下的天池穴冲开了,两股热气汇集成束,顿时让东涵全身一震,感觉似乎身体轻松了不少。
他心知自己内力渐渐增强,兴奋不已,不禁在温泉中手舞足蹈起来,这一下体内热气沸腾,他吃了一惊,连忙稳住心神。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拓拔嫣然和那小兽已经离开,不知往何处去了。他也不以为意,反正是偶然遇见,那拓拔嫣然和小兽还处处透露出古怪,既然走了,那自己正好落得清净,也好安静的修习内功。
于是他凝神静气,又开始吐纳起来。先前冲开天池穴,他自认为找对了方法,就开始依照前例,冲击起天泉穴来,希望将手厥阴心包经中的曲泽穴靠内侧的内力连成一片。
温泉的确是修习内功的良好所在,他一路冲击数处穴道,势如破竹,心中甚是高兴,不觉间就将手厥阴心包经整个连成了一片。怀着激动的心情,他又开始冲击手少阴心经。
内功修习讲求阴阳调和,本来他将手厥阴心包经连成一片,下一步应该将手少阳三焦经练成一片,然后阴阳融合,那么他的内功就能更上一层楼。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些关键所在,艾火军也并未提及此事。
东涵自顾自的冲击手少阴心经,这下可就出了问题,这两条都属于十二正经中的手三阴经。若能阴阳交替的修炼,自然水到渠成,功力大增。但他此时练得均是“阴经”,那经脉中的阴气无法被阳气融合,必然会在体内作怪。
果然,过不多时,东涵已经将极泉穴和青灵穴冲开,但却突然感觉身体发烫,这温泉中的水渐渐变冷,他牙关紧咬,全身发抖,只想马上跳出温泉,将衣服捂好,却感觉不到手足所在何处,心知自己练功必然出了错,正自悔恨,猛然感觉体内数道热气急冲上脑,他暗叫不好,念头尚未转过,便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