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河明又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东涵心道:我本来是无天派的弟子,如今既然知道无天派为江湖所忌,当然不可再提。再者这杨河明功力甚高,与那文士前辈相差不多,绝对是前辈高人。昨日他又救了我一命,我答应他就是了,只当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于是他恭敬的道:“如果杨前辈不嫌小子资质低劣,我自然求之不得。”
谁知杨河明却道:“说起你的资质,确实不怎么好。但我此举亦是无可奈何,整个师门如今只剩下我一人,还内力全失,与废人无异。以你的资质,当然不配做我的弟子,但此处毕竟只得你一人,我亦无从选择。昨日你又吸了我们师兄妹二人的内元之力,也算是半个鬼谷门之人。我也不忍师门绝学就此埋没,无奈之下才肯收你。”
东涵脸色一变,心道:“原来你之所以肯收我,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没有旁人,你无从选择而已。”他毕竟只得十五岁,心中自有一股傲气,便大声道:“前辈无需如此为难,小子自知资质一般,不敢强求前辈收我为徒。若是前辈需要,小子可以带前辈到处寻觅,直至找到资质上佳之徒为止。”
杨河明有些意外,又道:“要修习我鬼谷绝学,一般人可是不行,必须人品、资质均系上品方可,如此一来,只怕若无三五年之功,无法得偿所愿,你愿意花如此长的时间带我寻找?”
东涵听到“若无三五年之功,无法得偿所愿”,不免一顿,心道:要那么长时间,这当真是难了!正在他犹豫之时,那杨河明又道:“哼,短短三五年,你都无法坚持,此生如何能成大器?要知道我为报师门之仇,苦修寻觅了近二十年,而现在只需耗费你区区三五年,你居然都不肯。”
东涵最是看不得别人看他不起,他大声道:“三五年就三五年,只希望前辈能信守承诺,只需找到好的弟子,便让我离开。”
杨河明微微一笑道:“嗯,你很好,虽然你的资质只是一般,但品性甚佳,好吧,我决定了,就收你为徒,不用到处去寻找了。”
东涵却道:“还是不要勉强了,小子资质太差,若是拜了前辈为师,将来给师父丢了脸面,那如何使得?”
杨河明道:“小小年纪,有些傲气也属正常,但必须要适度。再说,我如今内力全失,你忍心看我到处奔波?”
东涵还要再说,杨河明大喝一声:“还不速速跪下拜师?”
东涵思索片刻,双膝一软,就此跪倒在地,却不磕头,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杨河明道:“我先说好,前辈,我资质真的只是一般,您要后悔还来得及。”杨河明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东涵立刻俯在地上磕头,口中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连磕了三个响头。
杨河明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伸手将他拉起,道:“好好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杨河明的徒弟,记住,你从此是鬼谷门的人,不再是无天派的人!”
东涵大吃一惊,长大了嘴巴合不拢来,只用手指着杨河明。
杨河明道:“哼!看到你这身诡异的内力,又被你吸成了废人,若我还猜不出你的来历,我就当真是傻子了。”
东涵脸上一红,小声道:“师父,徒儿听您和谭大婶的话,似乎这无天派在江湖中人人喊打,不是什么好门派,不知其中到底有何情由?”
杨河明道:“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加入这无天派的。”东涵于是将七年前发生之事一一讲出,当然,碰到拓拔嫣然之事却未提及,毕竟她与无天派之事毫无关系。
杨河明听完后,思索了半晌才道:“无天派……无天派,哼,这个门派在两百年前出了一个混世魔头,你可听过?”
东涵道:“听谭大婶说过一些,她说无天派出了一个掌门,练的武功十分阴毒,所以江湖中人无论正邪,都十分痛恨,最后更是一起出手,将无天派所有人全部杀死。”
杨河明点头道:“此事她并未骗你。但是你可知道那人所练的到底是何功夫,居然能惹得正邪两派都痛恨?”
东涵摇头道:“此事谭大婶却并未提起,只是说这门武功十分狠毒。”
杨河明道:“你如今入我门中,过往无天派之事,自当与你言明。实话告诉你,这门功夫的确叫做《乾天神诀》,就是你的上一个师父传给你的那心法了。但这门武功十分奇特,据说一共分为九层,若是将九层全部练成,那就能直接进入第二境界的顶峰。但是可惜,这门内功心法十分难练,据说大多数人都只能练成第六层,后面三层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无人练成。”
东涵惊讶道:“啊!当年艾伯伯也是如此说的,但我只是以为这门武功难练的紧,难道中间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杨河明道:“当然有,据我师父所言,实际上这《乾天神诀》一共有十层,当年创派之人‘恨天客’不知为何,却将第十层的修炼方法单独记载在了另外一本书《乾天阵诀》之中。这第十层据说不但有全新的修炼方法,而且还对前九层的修炼方法做了修正,之前的那九层内功心法大部分都是错误的。”
东涵全身一震,显然吃惊不小,他修炼《乾天阵诀》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有半年多,从来未发现其中有何错处,如今想来,当年艾伯伯之所以无法修炼上第六层,只怕也有因为他修炼的《乾天阵绝》本来就不完整。
但他不免疑窦丛生,心道:艾伯伯的师父到底是谁?想来艾伯伯修习《乾天神诀》之时,无天派已然被灭派了,那到底艾伯伯的师父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其中必然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不免想的出了神。杨河明也不催他,只是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东涵想了一会,却完全无法理清其中关联,又问道:“师父,这些事情您到底又是如何得知的?”
杨河明早知他会如此,想当年自己听到此事时,也是十分惊讶。他不慌不忙的道:“因为这个混世魔头就是被我无天派的两位前辈,也就是我师父和师伯联手灭杀的。”
东涵迷惑的道:“怎么可能?若当真如此,那两位前辈该有多大年纪了?”
杨河明道:“为何不可能,我师父和师伯都是第四境界的高人,寿元更是能达到三、四百年之多。若你有朝一日能达到那个境界,自然清楚其中因由。只是可惜,两位老人家已然被奸人所害,当今世上,再也无人能达到此种境界了!”
东涵心道:难怪谭大婶说第四境界只是传说中的境界,原来如此。他猛然想到,不对啊!如此说来,那个无天派的掌门难道比这两位前辈还要厉害,居然要两位前辈联手才能灭杀?
于是他问道:“那无天派的掌门究竟是何境界?”
杨河明道:“说起那个混世魔头,据说姓陈,但具体姓名我师父也未提起,只是称呼他为陈老魔。据说他偶有一日得到了这本《乾天阵诀》,看到了其中的内容,顿时视为至宝,于是他就着此书重练内功,果然一路毫无阻滞,短短五年便将九层全部练完。但是当他要练最后一层时,才发现这本《乾天阵绝》的第十层内容却缺失了的只剩下寥寥几个字。”
东涵奇道:“是哪几个字?”
杨河明悠悠的道:“那第十层的几个字是:‘吸元入体,以气裹……’”
东涵奇道:“这是什么意思?吸收外面的元力,是吸收别人的元力吗?”
杨河明叹道:“那混世魔头看到这七个字后也如你一般,完全不能领会其中意思,他废寝忘食,苦思冥想,始终无法得到结论。但他此时对此功已然非常痴迷,放弃实是万分不舍。于是他开始依着这七个字的字面意思进行修炼,他先是找来一本元力修炼法诀,却发现无论如何修炼,元力居然都无法成形,一旦吸入元力,便会立刻消散在体内,无论如何都无法保留哪怕一丝一毫,他只能黯然放弃了对元力的修炼。”
东涵心道:“这倒是与我开始时修炼元力时一样,那时我全身内力亦是无法成形。”
只听杨河明接着道:“后来不知为何,或许此人当真是修炼奇才,两年后居然真的练成了此功,众人自然大惑不解。”
东涵道:“没有什么特别啊?练成了是好事,为何别人要杀他?”
杨河明道:“只因这两年来,江湖中有很多修炼元力的人失踪,甚至有小门派连掌门带弟子全部消失的。当时武林中以侠义著称的布正刚察觉了此事,便找到我们鬼谷门的两位前辈,携手追查此事。经过半年的明察暗访,最后终于发现,所有疑点都指向了无天派。当时星罗宗的一位长老因为深谙隐身闭息之术,被派去搜查无天派。果然在那魔头房中暗格内发现了一本修炼日记,其中讲述了这魔头害人的经历。”
东涵道:“难道那日记中说的就是吸人元力之事?”
杨河明道:“那是自然。哼,那魔头居然首先将人肢解开来,查看修炼元力之人的经脉凝练状况,为此就不知杀了多少人!”
东涵“啊”的叫了一声,显然未料到那魔头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杨河明冷笑道:“待他弄清修炼元力之人的经脉状况,他又开始使用《乾天神诀》将别人的元力全部吸干,然后充实自身功力,而被吸之人也不知为何,居然全部经脉爆裂而死。其时江湖中因此消失的人多达数十万。”
东涵想到那种修炼方式,只觉得不寒而栗,心道:若是我自己修炼内功也需如此,那我宁愿将全身内力全部散去,也不会再练此功。
杨河明接着道:“但这还不是他最可恨之处。”
东涵惊讶道:“这还不可恨?难道那魔头还做了什么更可怕的事吗?”
杨河明道:“只因那魔头不但自己修炼,而且将其中的修炼之法传给了很多他看好的弟子,那些弟子也学他的模样进行修炼。唉,说起来,当时江湖当真是一片哀鸿。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东涵点了点头,又问道:“是的,师父,那《乾天阵诀》最后怎么处理的?”
杨河明道:“此事说来是最怪异的了,因为那魔头被灭杀之后,大家将吴峰山脉搜查遍了,也未寻到那本害人的《乾天阵绝》。甚至有人在此事过后,在那山脉中寻了好几年,仍然一无所获。大家慢慢的也就失去了寻找的兴趣,又过了许多年,此事就再也无人提及!”
东涵突然跳了起来,“啊”的惊叫了一声,倒是吓了杨河明一跳。杨河明道:“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吗?”
东涵急道:“师父,我将您的内力都吸收了,您该不会经脉爆裂吧?”
杨河明笑道:“不用担心,为师没事。此事我已想过,应该是你的功力太浅,无法似那魔头一般霸道!”东涵这才放下心来。
杨河明突然将脸一板,厉声喝道:“东涵,你既然入了我鬼谷门,便须记得,此生万万不可行那魔头吸人元力或内力之事。否则,我决不饶你!”
东涵立刻跪下磕头,大声道:“弟子可以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吸人元力或内力,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杨河明听他言语恳切,心怀稍慰,伸手将他扶起。
东涵又道:“师父,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
杨河明道:“哦,究竟是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东涵道:“您先前说那魔头吸人元力,可是为何我居然既能吸收元力,又将师父您的内力吸过来了?”
杨河明思索了片刻,始终无法解释,他只得直言道:“此事为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了,此事不必多想。为师如今大仇得报,留着内力也是无用,再说你既然已经拜我为师,此事便已了结。只是还有一事,需要让你知道。”
东涵道:“师父有事尽管吩咐。”
杨河明道:“当日我和谭淑芸说的话,你也知道,我师父和师伯被恶人所害,若你有暇,还需记挂在心,多多留意。但此事毕竟难办,为师查探二十载,尚且毫无头绪,你也不需强求,尽人事知天命即可。”东涵立时点头应下。
杨河明突然腹中“咕咕”想起,不禁老脸一红。东涵这才想起新拜的师父已经两日夜未曾吃下米粮,他不等杨河明吩咐,就连忙去生火做饭,再取来与之同吃。
两人吃过早饭。杨河明道:“今日我太累,待我休息一晚,明日便开始传你武功。”
东涵道:“不妨事,师父慢走。”杨河明既已失了内力,身体大不如前,疲惫之下,随便找间屋子,躺下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