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吴次仁奇道。
“吴大哥,你有所不知,师父口中的侄儿,就是师叔的孩儿。师叔她之所以心灰意冷,主要原因便是无法救得她的孩儿。”东涵叹道:“唉,说起那个孩儿,也是可怜,刚刚出生一个月,就被那贼人用抽髓炼魄术打的半死不活的。听师叔说,她的孩儿因为中了抽髓炼魄术,所以十多年来仍是婴孩模样。”
“咔嚓”一声,石桌突然裂了一道缝隙,原来是吴次仁双拳使力太大所致。
他腾地站起身来,大骂道:“那奸贼竟然如此可恶!”
他,当然知道谭淑芸与自己生有一子!
想当初,孩子初生,他便接到僧王之命,不得已返回至尊教,并未来得及与她告别。但是,他离去之前,僧王曾答应自己好好照顾这母子二人的,为何后来还会发生这等事?难道那贼人的功力比僧王还高?
但他随即暗暗摇头,要知道,至尊教四王之中,僧王为首,魂王戴呈祥次之,然后是尸王覃余保,花王则排名第四。
这为首,倒并非是指功力最高,而是他乃是至尊教中的第一个王。若是只说功力,无论是戴呈祥还是后面继任之戴凤祥,其功力都不在僧王之下。而花王柳纤儿与自己功力相若,只怕若当真与僧王放对,只怕还要强上三分。
三十年前,功力能够胜过僧王的也不是没有,比如鬼谷门的两位前辈——康道玄与白青霜。但那两人是谭淑芸的师父与师叔,功力更是深不可测,怎会无端端的去修炼抽髓断魄术,还用在一个初生的孩子身上?
一时之间,他脑中尽是当年谭淑芸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想到自己离去之后,她一个人带着受伤的孩子,又无人可以依靠,唯有依靠她自己来想方设法的维系孩子性命。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她苗条的甚至渐渐佝偻,她姣好的面容逐渐苍老,她的秀发渐渐变的白如霜雪……
她……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不知不觉间,吴次仁双手紧握,手指泛白,而他的眼中,也多了无数的血丝。
众人见他面目狰狞,只以为他痛恨那修炼抽髓断魄术的奸贼,根本想不到这片刻之间,他已然想了那么多。
因为按常理来看,任凭是谁,听到有人专门对无辜孩子下手,只怕都会如此。
在杨河明的默许之下,东涵将当年从谭淑芸口中听来的往事一一说出。
想来杨河明也知道,这修炼抽髓断魄术之人势力实在太大,若是只凭他一人之力,只怕这一生也是报不了仇的。
待得东涵将往事说完,院中众人却都沉默了下来。
这倒并不是他们无话可说,而是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要稍微想想,就该知道,谭淑云的遭遇与鬼谷门被灭门定然关联甚大,两位鬼谷门的前辈一死一失踪,只怕也是那人的阴谋。
近来发现的孩童被抽取魂魄之事更是让他们想到,那人既然已经修炼抽髓断魄术近三十年,那功力该是何等惊世骇俗?其爪牙又该何等之多?除了狮王宗的司徒德操与正合谷的慕容山之外,还有多少人在为那人做事?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拓拔嫣然突然打破了沉默。
“嫣然,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那个修炼抽髓断魄术的贼人可能是谁了。”
众人蓦然一惊,齐声问道:“是谁?”
“若我所料不差,那人就是,”拓拔嫣然一字一顿的说道:“布……太……平!”
“不可能!”东涵大声道。
听闻布太平这个名字,其他人似有所悟,只有东涵一人满脸不信。
“为什么?”拓拔嫣然反问道。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布盟主乃是正派人士,他……”
“布太平是正派人士,那司徒德操呢?慕容山呢?”
“这……”东涵不禁语塞。
“涵儿,让这位姑娘说下去,若是她说的没有道理,你再反驳不迟。”杨河明对东涵吩咐一声,又转头对拓拔嫣然道:“姑娘,你说那贼人是布太平,可有什么证据?你要知道,若是你没有证据还在外面乱说,只怕有很多人会与姑娘为难,到时,只怕姑娘你,会有性命之忧啊!”
“多谢师父指点。说起证据,我当然……没有。”见众人脸露失望,她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侃侃说道:“不过,咱们可以假设那人就是布太平。”
这一次,她喊起杨河明师父来,又自然了不少,而杨河明也觉得她如此称呼自己乃是理所当然。
“哦?如何假设?”杨河明疑惑道。
“若那人就是布太平,那他得到抽髓断魄术就该是在三十年前,咱们就从那一刻开始推测好了。”拓拔嫣然缓缓踱着步,走到院中的树下,说道:“那时,他的功力应该是歧真境才对。得到一门如此厉害的招数,接下来当然是要修炼啊!可是问题就来了,该如何修炼呢?江湖中可不是他一家独大,别说鬼谷门中还有两位紫元境的前辈,就说其他门派,其中的高手只怕就不少,比如,冷无情就是。”
“我明白了,嫣然妹妹的意思是说,若布太平要修炼抽髓断魄术,就只能偷偷的修炼,是不是?”吴次侣笑道。
“他当然只敢偷偷修炼,换了是谁得到此功,都是偷偷修炼啊!”东涵疑惑道。
“姐姐说的没错。”拓拔嫣然对着吴次侣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涵哥哥,别人拿到这本书,定然会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躲起来修炼。可是,布太平是不可以的。”
是啊,换了是谁得到这本书,若是要修炼,肯定也是躲起来修炼,东涵心道。可是为什么布太平不可以,他就全然不懂了。
“这是为何?”
拓拔嫣然见只有他一人仍不明白,也不生气,反而耐心解释起来。
“这么说吧,若布太平没有门派,只是一个人,他可以偷偷躲起来修炼。可是,他是星罗宗的,身份还不低,怎能随意躲起来修炼?要知道,江湖传闻,当年戴呈祥修炼抽髓断魄术可是用了整整六十年的时间。”
她这么一说,东涵思索片刻,也就开始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嫣然,我有些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布太平可以躲起来修炼一两年,但是他不可能躲起来修炼六十年,对不对?”
“对了,就是这样。”拓拔嫣然微笑道。
“姑娘,你说的这些大家都明白。但是此事与鬼谷门被灭门有何关系?”
“这两者之间不但有关系,这关系只怕还不简单!”
“哦?”
“大家想想,布太平要修炼这门功夫,就只能偷偷的修炼。但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即便再小心,也难免被人发现端倪。”
“不错,用孩童练功,自然要抓小孩子。那么多小孩子失踪不见,难保不会碰到有心人。”杨河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我们假设,当年鬼谷门的两位前辈得到讯息,说有小孩失踪,那他们自然要追查此事。这一追查自然会查到布太平的身上去,就算不能确定修炼邪功之人就是布太平,但怀疑肯定是少不了的。”
听闻此言,杨河明猛然想起,三十年前的确有一次,师伯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了伤,莫非就是那贼人下的手?
虽然以布太平那时的功力,难以伤到师伯,可是刚才听东涵所言,他已经知道那贼人手下有一个功力深不可测的白衣蒙面人。若是那人以有心算无备,伤到师伯应当并不困难。
若当真如此,命运可就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了。可笑自己当时以为是谭淑芸狠心下的手,对谭淑芸的恨意滔天,只想将她斩杀。
“我想,以布太平的身份,知道自己修炼邪功之事败露,还被鬼谷门两位前辈怀疑,自然是睡不安枕,食不知味的。”拓拔嫣然摇头叹道:“唉,若我是他,这个时候,可真是要感谢老天相助。因为就在此时,鬼谷门座下弟子谭淑芸居然巴巴的赶上门来,将鬼谷门护山大阵的开阵玉蝶送给了我。”
她昂起头来,望了院中众人一眼,轻声说道:“你们说,这是不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