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隐国,国小力微,位于无极大陆东北方位,西面与北凉国只有一水之隔,南面与中州国的越州和云州两州相接,北面和东面都是茂密的森林和连绵不绝的深山。
这一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出现在了东隐国壶城之中。他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脑后,身高四尺有余,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
这少年脸上虽带着疲惫,双眼却炯炯有神,鼻子挺而直,虽然并非十分好看,却面目柔和,带着微笑,让人一看就自然生出几分亲近来。
他手提一根两头削尖的木棍,腰间挂着一柄生锈的铁剑,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裹,却不是东涵是谁?
四年前,拓拔嫣然随她师父而去,临走还送给他一套阵法,使得东涵在漫漫雪岭中得以保全性命。
因为记挂着拓拔嫣然说过会回来接他,东涵等了近半年光景,可惜拓拔嫣然一直没有出现。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年,谁知拓拔嫣然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
若不是怀中还有拓拔嫣然留下的一套布阵器具和那张小纸条,他简直会怀疑那数日间相处过的小女孩只是心中的一个梦。他在那温泉边上搭了个小棚,又等了一年时间,可是拓拔嫣然始终没有回来接他。
他这才死心,知道拓拔嫣然再也不会回来了。于是他在艾火军的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收起行装,一路向南而来。
这两年之中,他等待拓拔嫣然之余,生活简单却并不枯燥,过得还算充实。白天到处打猎或者学习那绢册中的阵图,并将八面阵旗摆成各种图形,以了解其中奥秘。
说起来那绢册中的阵图只有数十幅,且都是最基础的阵图,但是使用起来却又有诸多奥妙,比如不同的阵图彼此相克,又有些阵图彼此相生,他既已将基础阵图全部记牢,自然想弄清不同阵图中相生相克的关系,可惜阵旗只得八面,他只能凭空猜想,欲待设法试验一番,却是无法可施。
晚上则打开阵法,修习一下《碧波神诀》,说起来他与这门神功确实有缘,修炼起来居然毫无阻滞,加上他年纪尚小,杂念不多,脑中又存有一股不服输的念头,修习时勤奋无比,自然速度极快。
不过两年,他便已经将这本书全部学成,正处于第十层境界。初始时,他只能用半个夜晚修习法诀,用半个夜晚睡觉。每日修习之后只感觉凉气加粗加长,丹田中也蓄积更厚。
待得元力渐足,他夜晚需要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至他进入九层境界之后,更是可以整夜不睡。当然,进入第十层后则更加奇妙,居然可以多日不睡,夜夜练功不辍。这种只需一夜修行,次日早上起来不仅不觉着累,反而精神抖擞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新奇。
如今元力在他全身各经脉中周天运行,丹田中更是凝聚出了一团厚实的凉气云雾。这样一来,他的精力更为充沛,感官的灵敏性也是大大增强。
比如原来,他只能感应到五丈以内的变化,此时却大了四倍不止,能对二十多丈范围内的各种变化感应清楚,确实奇妙无比。
只可惜,自他将第十层练至大成之后,无论他再如何修炼,都只能增加元力的数量,不能让元力如书中所说的化气为液。东涵心知这《碧波神诀》必然不止一本,应该还有第二本,甚至第三本第四本。
但是他只得一本,即便他想要深入修炼,也是无法可施。须知这《碧波神诀》既然称之为神诀,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若没有法诀指引,却又强行摸索,一旦运行元气的过程中出了差池,轻则功力全失,重则性命不保。
他也不以为意,毕竟修炼之事,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艾火军早已告诉了他。
说起来,除了这本拓拔嫣然送给他的《碧波神诀》之外,他还有艾火军留给他的内功心法《乾天神诀》。
这也是他这两年来最奇怪的事了,他曾经试过到温泉中重新吐纳,试图将内力重新修炼回来,结果热气一旦凝聚就会被元气冲散。这让他一度失望不已,他寻思着拓拔嫣然说过内力和元力天生相克的事,渐渐也就失去了指望。
谁知他自己不吐纳修炼了,但是体内的内力却开始自发凝集起来,似乎不甘心于被元力克制。然后就出现了让东涵现在都无法理解的一幕,即内力一凝集便被元力冲散,然后过上几天,内力又开始凝集,在此凝集的内力虽然强了不少,却仍然会被元力毫不留情的冲散。
之后便是内力不断凝聚,又不断被冲散。如此两年下来,凝集起来的内力浑厚无比,应该已经不下于体内的元力,虽然最终还是内力被冲散,但是却不再是一冲即散,而是能与全身元力纠缠一段时间。
他寻思着此事并非坏事,因为很显然,内力仍在增长之中。只是内力与元力在体内纠缠冲撞时,会使他全身疼痛难耐,因此每到此时,他都觉得生不如死。好在内力一旦被冲散开来,就能立刻恢复原样。“否则,我一定会被疼死过去。”他心中如此想到。
一路南来,因为有了布阵器具,他并未遇到什么危险。从雪山中走出后,他便进入了东隐国的范围。只觉得越走越热,他向几个乡民询问了最近的城池所在,就一路往壶城而来,只盼能遇到几个武林中人,询问一下无天派的所在。
城门处虽有兵卒把守,却对往来行人视若无睹,任由来去。进得城内,只感觉人声鼎沸,贩夫走卒呼和、叫卖声此起彼伏,比田园镇热闹的多了。
城中人人奇装异服,有的穿着长袍,有的穿着短褂长裤,还有的头上戴着尖尖的草帽,与田园镇大不相同。
他见到如此热闹的情景,心中十分欢喜,要知道他独自一人在雪山中度过了近四年的时光,平日根本无人可以说话。虽说他并非啰嗦之人,但毕竟年少,当然更加喜爱热闹。
东涵一路走一路看,只是感慨:“不愧是繁华之地,果然十分不凡,这个、那个,还有那个,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正自眼花缭乱之间,猛然听见一个妇人大呼:“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抢孩子啊!”东涵大吃一惊,难道有人光天化日之下便在闹市中行凶?
他定眼望去,便见一个妇人正自摔在地上,手中抱着个一岁多的孩童,那孩童双眼紧闭,亦不哭闹,显然已经昏睡过去。一个相貌十分凶恶,脸上还有数道刀疤的大汉一手抓住了那妇人的左臂,一手正要夺那妇人怀中的孩童。
那刀疤大汉手臂粗壮有力,背后背着个包袱,腰间还斜插了一把三尺来长的尖刀,显然并非易与之辈。那妇人挣扎不已,右手更是紧紧抱住那孩童,不断大喊:“有人行凶了,求好心的侠士伸出援手……”
街上众人见有热闹看,便都围将过来,中间更有几人跃跃欲试,欲要就此将那凶恶的大汉拿下,只是忌惮这大汉孔武有力,却不敢孤身上前挑战。
谁知那刀疤大汉一边伸手欲要夺孩子,一边气急败坏的道:“大家别听这女人的,她怀中的这个孩童是我的女儿,名叫梦儿,也怪我一时不慎,竟然被她骗走,幸亏我及时发现。贱女人,快把我女儿还给我。”最后这一句却是他朝那妇人说的。
那妇人却向周围众人哭道:“大家看看,我一个弱质妇人,如何能有力气将他的孩儿抢来?分明便是这贼子不怀好意,想要夺走我的孩儿。”众人看了看那刀疤大汉,又看了看这妇人,相信这妇人言语的人显然占了多数,一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那刀疤大汉急道:“大家别相信她,我和梦儿刚到壶城,正急着投栈,谁知这贱女人主动上来搭讪,还说她家开着客栈,价格公道,我见她报出的价格确实稍低,这才答应。谁知这贱女人趁我进客栈定客房之际,不知给梦儿吃了什么东西,让梦儿昏睡不醒,还抱了梦儿便走。我会账出来,才发现上了这贼女人的大当。只得急追不止,好不容易才追着了,她居然又如此言语,这实在是……大家……大家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我怀中还有我女儿没吃完的半块糖。”又用手指着那妇人喝道:“你这贱女人,别捂得太紧,让梦儿喘不过气来。”
众人见这刀疤大汉虽然面貌凶恶,但对妇人怀中孩童的关心情真意切,似乎并非作伪,不免将信将疑起来,便都转头都看着那妇人。
谁知那妇人反唇相讥道:“你还敢说自己没有说谎,当真好笑,明明是你妄图抓走我家孩儿,哼,亏得我跑的快,这才没有被你抓住,我怀中的明明是我家孩儿,名叫鑫儿。可怜我家鑫儿才一岁多,你这天杀的贼子……大家看看,我家鑫儿明明是被他打昏过去的。”说着将那孩童领口衣衫拉开。
众人一看,都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孩童颈部果然有一圈手指印,而且比那妇人的手大上了三分。这手印绝对不是那妇人的,既如此,那定是这刀疤大汉的,众人看这刀疤大汉的眼光立刻仇视了三分,纷纷出言指责起他来。
那大汉不理众人的眼光和指责,只定定看着梦儿颈上的手印,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怒道:“我说你怎么跑进了客栈后的小巷,原来你是要找帮手,你们的心肠好狠毒,对着小小孩童,也能下得了手。梦儿,你醒醒啊……你这贱女人,快快把我女儿还给我,我要带她去看大夫。”那妇人一边否认,一边哭闹,却将孩子抱的紧紧的,似乎生怕被这刀疤大汉抢走。
众人见这二人各执一词,且对这孩子的关心不似作假,均感觉此事蹊跷之极,一时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认为刀疤大汉说谎,也有人认为那妇人言语不实的。东涵也站在人群中看着热闹,他年纪尚小,也不知道这两人谁在说谎,便打算再多看看。
那大汉与那妇人越吵越凶,眼看便又要动手打将起来。突然,有人在人群外面大声道:“娘子,鑫儿,你们在哪里?”众人一听,心中都是一惊,忽地从围观的人群中抢出一个人来,一把将那妇人拉起身来,大声道:“娘子,你怎的在这里,为何被这许多人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