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心跳骤然停止,郑雨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捂着胸口痛苦的张大了嘴巴。
他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视线渐渐模糊不清,眼前的世界浑然一片,一切恍如虚空。
噩梦惊醒,郑雨漠猛地睁开眼,躺在床上急促的大口呼吸着,脸颊和额头上满是汗水。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郑雨漠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上,他坐起身靠在床头熟练的点了根烟,可刚吸了一口就被呛到了,一连咳了十几声才慢慢平缓下来。
想起当初第一次吸烟时的情景,那种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的感觉,至今令他记忆犹新,当时只是轻轻吸了一小口,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这种东西了,却没想到从此和烟结下了不解之缘,并且一吸就是五年。
十四岁,烟龄五年。
郑雨漠咧开嘴角,生硬的挤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完全不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中学生该有的状态:头发蓬乱、面色苍白、眼窝深陷。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郑雨漠打开冰箱门,里面顿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他捏着鼻子把发霉的食物掏出来,一股脑丢进垃圾桶,然后发现冰箱里居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裹腹的东西了。
桌上放着昨天吃剩的半碗泡面,两只苍蝇在上面盘旋不止,他看了一眼,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转身走出厨房,敲了敲母亲卧室的房门,无人应答。
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杂乱不堪,被子胡乱摊在床上,内衣内裤丢得到处都是。看样子母亲昨晚又是彻夜未归,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又把门关上了。
自从父母离婚后,母亲便很少回家,夜不归宿更是家常便饭,除了偶尔会带不同的男人回来过夜,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人影。
回到自己房间,郑雨漠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摸出一些零钱塞进裤子口袋,背起书包走出家门。
刚出了小区大门,迎面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前一刻她还步伐稳健,转瞬间就瘫倒在郑雨漠的脚下,吓得郑雨漠赶紧快步走开,连头都没敢回,生怕被人误以为是他撞倒的。
过往的行人车辆见此情景无不远远的避开,没有人上前询问究竟,更没有人敢去搀扶老人。
公交站前人满为患,正在等车的郑雨漠突然感觉衣服被轻轻拽了一下,他低头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正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女孩大约五六岁的年纪,衣衫褴褛,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饭盒,里面零零散散的装着一些钱。
望着她那双满心期待的大眼睛,郑雨漠一脸漠然的摆了摆手,女孩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离去,始终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见她没有离开的意向,郑雨漠登时怒目圆瞪,吓得小女孩立刻松开了手。随后,她又向车站前的其他人相继乞讨了一番,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同样的冷落,最后只好默默离开了。
公交车进站,郑雨漠随着涌动的人群挤进了车门,像往常一样走到车厢末尾,刚好有个空位,他便赶紧坐下来。
到学校要经过七个站点,虽说路程不是很远,但要在拥挤的车厢中一直站到目的地也着实是件令人煎熬的事,为了减小让座的几率,即便前面有空位郑雨漠通常也还是会选择后排的座位。
刚坐下不久,屁股都还没坐热,一个身材壮硕的老头便走到了他的身旁。郑雨漠用余光扫了一眼,已经没有空位了,而周围的人也和他一样装作看不到身边站了个老人。
车开动后,随着车厢的颠簸,老人那壮硕的身躯在他身边不停的蹭来蹭去,蹭得郑雨漠实在有些不耐烦,心想,不就给老人让个座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他正要起身时,转念一想,不对呀,前排明明有那么多不懂事的年轻人坐在老弱病残孕专座上,他们都不让座,我凭什么要让!对,不能让,坚决不能让!
老人本以为面前的这个孩子要给他让座,可没想到郑雨漠刚抬起半个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气得他嘴都歪了,但又没法说什么,只好斜着眼睛瞪着郑雨漠。
重压之下,为了转移注意力,郑雨漠戴上耳塞,不再理会他。
“爷爷,您坐我这吧。”坐在郑雨漠身旁的女生突然站起身,柔声对老人说道。
她穿着和郑雨漠相同的校服,梳着简单的马尾,清纯秀美的脸蛋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个女生算得上是郑雨漠学校里的明星级人物,两人虽然是邻班,却从没说过一次话。向来对好学生不屑一顾的郑雨漠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常年考试成绩全年级名列前茅、市级三好学生等一系列尽人皆知的头衔而已。
见有人让座,郑雨漠刚要起身打算让他进去,谁知老人突然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没事,小姑娘,你坐着吧,我还有两站地就到了。”
郑雨漠尴尬的夹在二人中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想,人家都给你让座了,你还假装客气什么啊,到最后还不是要坐进来。
果然,在客气了一番之后,老人最终还是坐在了他的旁边,那壮硕的身躯足足占了一个半的座位,几乎将郑雨漠硬生生的挤了出去。
老人坐下后还不忘对那女生再次客气一番:“谢谢你啊,小姑娘,我过会儿就到站了,等下你还坐回来噢。”
女生微微一笑,便将视线转向一旁,不再看向这边,想必是怕那老人心怀愧疚坐不安稳吧。
车刚开出了两站地,郑雨漠就发现方才给老人让座的那个女生似乎有些异样,只见她微微低着头,面色苍白,表情凝重,右手有气无力的抓着吊环,左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小腹,额头上的汗水如雨点般噼里啪啦的滴落在脚下。
望着她那苍白的脸色,郑雨漠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