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气儿的小波比视频上还帅,晚上在校门口,灵璧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小波,小波穿着一身全红的运动装,到眉际的头发,衬得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习惯性的在说话的时候用手从前额到后脑将头发拂过,发型丝毫不走形,灵璧羡慕不已。
昨晚小波听了灵璧那个仰慕的电话后,爽快的答应带灵璧去市区的舞社学舞,相约今晚在校门口见面。灵璧满怀激动,从宿舍出发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穿上那件“梁赞”的衬衣,好像去相亲一般。
小波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来了,“女朋友”长相一般,不过风情万种,眼里面全世界只有小波一个人,从小波手勾着她的腰和灵璧一见面打招呼以来,她就再也没让小波的胳膊离开过她的腰,小波的眼睛看着灵璧,女朋友的眼睛和身形都紧紧地贴着小波,在小波的脸上、头发上挠一下,拍一下,让小波说着说着话不经意的发笑,灵璧对于这种男欢女爱的场面不知所措,但是起码小波的脸是对着自己的,只好附和着笑一下,谈话进行的非常奇怪。
就这样小波一心二用的问了灵璧大几、什么专业的几个问题之后,对灵璧说:“等我三分钟,我们马上出发。”灵璧微笑点头。
小波环抱着女朋友走到路边去了,现在终于可以认认真真的谈情说爱了,那个热情的女人该满足了吧,灵璧想着。女朋友更加热情,双手环着小波的脖子,轻声作娇嗔状,看样子不太想小波离开,小波用他迷人的微笑,居高临下的迷了女朋友一会,女朋友骨头都酥了,紧贴在小波的怀里。小波最终用一个深情的吻结束了她的不舍,女朋友一步三回头的进学校里面去了。灵璧一看时间,十五分钟过去了。
在车上灵璧对小波说,看样子学长是个专一的人啊,小波一笑,对灵璧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灵璧违心的说,看你对你女朋友那么体贴,小波说,女人嘛,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对你爱的死去活来。灵璧对这句举重若轻的话深感佩服,暗自思量为什么自己不能达到这种境界,自惭形秽。在车上小波又遇到了两个自己的崇拜者--两名音乐系的女生,她们听到小波在向灵璧讲市里舞社的情况,走过来问小波,哦,你就是学校里面kos舞团的队长吧,我就看像你,但不敢确定,直到听见你说跳舞——哎呀,长得真帅。小波微笑颔首,一来二去,三人打得火热,灵璧又********了,小波和她们从街舞畅谈到护肤,祭起他那迷死人的笑容,用手充满爱意的轻拍一个女生的脸颊,说,皮肤这么好,还要整天在脸上倒来倒去的,让我这种皮肤的人怎么办?女生极度幸福的嗔道,哪儿有,你的皮肤那么好,眼波荡漾。灵璧融不进那打情骂俏的氛围,只好深感自己的封建,扭头看着窗外。幸好路途不长,不大一会就到了百货大楼站,小波示意灵璧到站了,和两个仰慕者道别,下了车,两名女生还意犹未尽的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约小波下次一起吃饭,小波绅士的允诺,和她们挥手作别,叮嘱注意安全!在留下最后的温情后,和灵璧往百货大楼对面的友谊巷走去。
舞社在友谊巷一幢楼房的五楼,名叫t舞社,小波带着灵璧见了队长彪哥,彪哥比灵璧稍微年长,操一口严肃的当地话,他笑着和灵璧握了手,看着灵璧的身材说,适合学breaking,身体有劲,既然小波队员带你来的,别人我一个月收200,你就交150吧,灵璧面有难色,想一想自己的生活费一个月才600,说能不能再少一点,彪哥拍拍灵璧的肩膀说,我的教练都要付工资的,指着一个瘦高个子的正在带着一群年轻人跳舞的金黄长发的人说,他们的工资都是我付的,我们的管理严格,教练都是全职,一心一意教学生跳舞,我们的口碑是全市最好的!如果我保证不了教练的工资,我这舞社就开不下去呀。灵璧不得已,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颇为失望,只好对彪哥说,我能在你们这看看吗?我考虑考虑。彪哥豪爽的说,行,你先看看。
彪哥对灵璧讲解了一些练习这种舞蹈的好处云云,灵璧听得云里雾里,只一心盯着正在带学生上课黄毛那帮人,从来没有一项运动给了灵璧这么强的力量和美感并存的冲击感。灵璧的小学是在乡村中学度过的,学校操场上唯一的一件运动设施是一棵纯天然的老皂荚树,学生们爬上爬下,身体健壮的学生,如灵璧,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能ko三年级的学生,便爬到树上坐着当大王,在课间十五分钟玩着一些臆想的战争。所以运动、音乐全都不会,中学是认真读书的,从乡下转学到县城,在体育课上参与过一场篮球赛,结果满场乱跑就是摸不到球,好不容易队友传球过来,灵璧手忙脚乱接不住,被砸的鼻血横流,同学们哄堂大笑,从此之后腼腆的性格让他再也不敢参加任何运动,直到高中成了肌肉狂人,才觉得自己的运动神经尚存,还没有残废。
Breaking让灵璧见到了前所未见的身体极限,对于那些随着强劲的节拍充满爆炸力的动作,灵璧惊叹原来人的身体居然有这样的爆发力,简直是把身体当成了武器,灵璧咬一咬牙,150就150吧,豁出去了。
灵璧怯生生地对彪哥说,我明天来把钱给你,今天我可以……找个教练教我一下基本动作吗?彪哥说,行,练吧,明天下午初级班有课,你过来跟班。彪哥喊了一个正在地上旋转的家伙过来,说,你教教他基本的准备活动。
那个家伙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让灵璧双脚与肩同宽站好,灵璧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说,hi,你好,我叫灵璧。
那家伙看了一眼灵璧说,你好,我叫超超。
“来,随着我的手,把胸脯陷下去,腰弓起来。”超超把手放在灵璧的胸脯上慢慢的按下去。
灵璧为了显示自己的胸肌,使劲将超超的手往外顶,超超摇摇头说,no,做upanddown的时候不要绷紧肌肉,要放松!灵璧只好放弃自己的骄傲,重新理解这个动作。
第二天灵璧从生活费里取了一百五十块钱交给了彪哥,灵璧将钱揣在怀里,在友谊巷吃了一碗面,两张钱越揣越热,钱就像是抱养仇人家的儿女,揣的久了就视如己出、如同割肉了,灵璧从来没有把一碗面吃到这么长时间。见到彪哥后下了好大决心递过去的钱,彪哥居然看都没看,直往口袋里揣,灵璧见木已成舟、口袋落定,只好暗暗思量着接下来一个星期光啃馒头补坑得了。
灵璧这一批初级班二十人左右,第一天上课,黄毛教练自我介绍:“我姓刘,因为在三矿混的时候,捅了别人三刀,所以大家都叫我三刀,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刘老师,也可以叫我三刀。”彪哥喝道:“你那些烂事儿还当成英雄事迹宣扬吗?别带坏学生!”一个和刘教练相熟的本地学生抬杠说:“又吹牛,被人家捅了三刀,现在变成捅人家了。”学生们一阵欢笑。
灵璧看人倒立,便蠢蠢欲动,自己先用不太科学的受力分析在脑海里预想了一下倒立身体悬空哪部分受力,然后英勇的双脚一蹬,双手撑地就上去了,没想到身体在空中英勇的程度没有跟上思想的步伐,直往前翻,灵璧感觉世界倒过来了,一阵头晕,想抓住什么,一松手更加快了大厦倾倒的速度,“啪”一声巨响,重重的摔在地上,灵璧感觉一口气喘不过来,心脏直往嗓子眼儿提,缓了一阵灵璧猛吸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爬起来坐在地上,兀自心有余悸,深呼吸几口看看有没有个头疼脑热。
舞社里的人都是摔习惯了,没有人去过多关注灵璧这个新手的痛苦,灵璧的痛苦无人言说,坐在镜子前不停嘘气。
“嘿,还好吧。”一个个子不高白白净净一脸稚气的男生并排做到灵璧身边的地板上,问他。
“还好,就是心里发慌。”灵璧说。
“慢慢来,别蛮干。”他笑笑。
“你练了多长时间了?”
“前天刚来的。”
“你练多久了?”灵璧问。
“跟你一天来的。”男生回答。
灵璧还是忘不了他那一百五十块钱,便问:“你交了多少学费?”
“我交学费?我抽死他,他是我表哥。”男生大大咧咧的说。
灵璧叹息,顿时对小男生有相见恨晚之感,早点认识他几天少花点钱,晚上也不会睡不好觉翻来覆去耿耿于怀。
“你好,我叫灵璧,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我叫小东,给你电话号码有什么**关系,搞这么客气!”小东爽快的说。
小东,本地人,比灵璧小两岁,后来他问灵璧,为什么和你随便拉两句话你就那么热情,当时我还真不想给你电话号码,我怀疑你是不是同性恋。
小东在hb市矿务局办的职业技术学校上中专,初一没读完就投身到职业教育之中,只是这中专一年级时间极长,他从13岁到16岁,一直在专一没挪窝,一届一届的学弟都成了学长,关系好的叫他铁汉,因为他是“流水的专一铁打的汉”,他家里对他也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如果全民如此,估计现在最热的暴发户就不是产生在房地产业而是职业教育投资行业了。小东在漫长专一生涯中,和中专部的老师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每一届班主任都任命他为生活委员,帮助管理那些精力充沛以至于随处发泄的中专生。每个领域确实需要非专业领域内的人士,做一些非技术含量的工作,好比拆迁办,需要聘请当地的无业青年组成“帮拆队”,移民办,需要聘请能把人打成聋子和脑震荡的马仔组成“公务协作队”一样,成绩卓著!小东即是非专业学生身份的“助学队”,既然是助学,当然自己是不用怎么学的,他的专业也让灵璧叹为观止,在煤矿职业学校学动漫设计专业,也不知这个专业的老师是从事煤矿开采哪个环节的。小东每天的“助学”任务即是开着他姑父的白色宝马去学校,将一天的卫生保洁工作安排到位,职责到人,让老师放心、同学舒心,坐下听几节课,也不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浑浑噩噩的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车一开,走了。一般人开车难免收罚单,小东开车平稳缓速,从不收罚单,只收旷课通知和退学处分,这几年中每次受到类似的通知,小东都让姑父出面搞定,姑父是hb市矿务局局长,矿务局下设的职业技术学院当然就不在话下,姑父不动声色的打个电话,便风平浪静,后来学校领导也精明了,小东每次旷课之后直接把通知发给小东的父母,表示学校对学生严格要求,但并不做出什么实际处分,年终的时候借小东的事情到局长家中谈谈教育,谈谈仕途。这都是大人们之间的屁事儿,小东也就由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