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勾福候在储丹室门口,久久未见步思浩出来,但也未见阎血老祖出来,猜想若杂草丛生,无一根有序。
说起来也奇怪,在角血宫中,阎血老祖很难有用好脸色对人的时候,即便对徒弟,也是如此,可唯独对勾福是个例外。
阎血老祖动不动便施怒于人,轻则打,重则杀,杀一百个人,其中有九十九个是毫无道理而杀的,余下一人,之所以杀他的原因,也不复杂,仅为想杀罢了。
故此,阎血老祖之残忍,实令人人心惊胆寒,唯有惶惶度日,祈天求神,盼望阎血老祖对自己视而不见才是最为安全之道。
但这一点勾福却又没有感觉得到,因为阎血老祖不知为何,总避免在他面前杀人,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勾福知道阎血老祖十分冷血,都是听旁人说的,当然,还有走廊的森森白骨作为佐证。
因此,勾福虽然有些害怕,但也没有逃走之心,不过,他希望走出来的人,是他的新主人,而不是阎血老祖。
勾福曾经向阎血老祖透露过,想尽早娶一个老婆,阎血老祖也答应了要替他实现愿望,但是,勾福亲眼见到阎血老祖将许多漂亮的少女带回来,其中就有许多令勾福心动不已的,结果,这些漂亮的少女,全都被阎血老祖用来采阴补阳,最后都化作了白骨,一个都没有留给他!
阎血老祖根本就忘记了答应勾福的事!
所以勾福非常讨厌他。
终于,储丹室门口滚动,缓缓开启。
走出来的人,却是小桃。
步思浩随后才走了出来。
小桃事实上是被步思浩推出来的,听到步思浩说要立即去找阎血老祖报仇,便要阻止他,神色紧张,关心之色尽显于面,红扑扑的,尽补花容艳不足,实与此前二度谋杀的小桃,判若两人,女人之善变,实令天公也汗颜。
小桃向步思浩提议说就此逃走,就依他之前所说的,两人去寻一佳处,望青山,听绿水,筑小屋,再续柔情蜜意。
但彼一时,此?一时?,步思浩岂会答应?
勾福乍看到小桃,满脸羞红,原来小桃正是他理想中的娶妻对象。
他说道:“小桃姐姐,你怎么也在里面?”
小桃也看到了勾福,在角血宫中,若说唯一像个正常人,可与之交谈的,也就是这个十岁的小童了,因此,小桃也颇喜欢勾福。
但此刻情形又颇有不同,小桃正与步思浩推推攘攘,被勾福看到,也满脸攀羞,说道:“勾福?你怎么在这里?”
步思浩一得出储丹室之门,便对勾福说道:“勾福!那臭老鬼不在里面!他会在哪里?你快带路?”
小桃急道:“勾福,不要带他去!”
勾福听得一愣一愕,不知道该听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步思浩见勾福犹豫不语,说道:“勾福!你敢不听少爷的命令?小心我杀了你!”
小桃却拦在两人之间,说道:“相公,你若要杀他,先杀了我好了!”
勾福既被步思浩威胁,又听得小桃居然叫新主人为相公,更是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步思浩虽曾打遍天下无敌手,但面对全无武力,纯粹以死相抗的女人一向大感头痛,极为无奈。
但他心思敏捷,忽生一计,隔着小桃,对勾福喊道:“勾福!你太蠢愚了!少爷我神功盖世,适才击杀你师兄时,你已亲眼所见!我若要杀你,何须碰到你?你再不说,休怪我残忍无情!”
这话确实威慑力巨大,小桃愕然无语。
勾福虽不明状况,但被这么一吓,心中害怕,便说道:“少爷,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走来的路,只须顺着另一条路走,便可去到大殿了,我想老祖会不会在那里?”
步思浩一愣,转头环顾,确实只有两条路,又何须逼问半天?
暗骂一声后,便朝出殿之路小奔。
小桃与勾福在后面追了上去。
小桃骂勾福道:“你怎么说出来了?他只是吓唬你而已!”
勾福分辩道:“小桃姐姐,这里只有两条路,即便我不说,少爷也不会走错路吧?”
小桃冷“哼”一声,说道:“我讨厌你!”
勾福的心都破碎了。
片刻之后,三人前后不一的来到洞道连接大殿的出口处,小桃在最后,跑得气喘吁吁,勾福稍好,站在小桃前边,而步思浩则挺腰垂手,站在最前,玉树临风,只是脸酱紫,衣太破,大掠其威。
只见大殿空间宽阔,高十数丈有余,横贯百尺无曲,纵入火光难及处,不知其幽深几何。
九根五人难以合抱的巨大石柱罗列有序,扛顶而矗,势托山而未弯。
石柱表面光洁,竟似每一寸均经过能工打磨,未磨处,则刻有梵文咒语骇人意,疑揭天宫隐秘,抑或是阎王催命经。
地板方方石板,俨然整齐,无一或缺,只不见天神落盘棋。
大殿中央铺着红地毯,若血染就,艳夺火光,壁上火灯盏盏,妒烧殿中人。
此时大殿之中,散落地站着一些人,但均集中于大殿中央。
众人目光焦汇之处,俨然是阎血老祖。
这些站成半圆,围着阎血老祖的人,共有七个,步思浩自然是一个都不认识。
此时的阎血老祖与步思浩初见他时判若两人。
他灰发飞散欲落,老态失饰倍苍桑,皱纹深深,偏逢火光爱看,绵衣华犹在,可惜断缺残,唯有腰带豹纹尚安好,空勒无衣腰嫌宽。
步思浩乍见阎血老祖这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只因步思浩“淡薄权名,贱视富贵”,漠视衣冠之残,日前竟被阎血老祖这等“山野村夫”以俗眼鄙之,狠狠嘲笑,此时见他衣衫装整远比自己难堪,岂能不报之以狠笑?
阎血老祖与围着他的八人,原本势成剑拔弩张,步思浩的笑声来得突兀,?一时?之间贯彻大殿,回声响响,绕柱不绝,场中众人俱皆一惊,心中几乎都有对方势要暴起猛攻的念头,立时张起护身罩,以防遭遇不明变故。
如此一来,七人便百花齐放,各显神通。
最左边的两人似是一门,张护身罩均纯以功法为之,蓝光无暇,含而不露,这两人是御风宗的凌逸轩与凌逸晨。
当中并排而站的三人,所张护身罩又是以祭法器为之,此时,三人所祭之法器均闪出灿烂光芒,夺人眼目。
这三个人是天心教的常唯阳、柯月雅、田成济。
而最右边的两人又显是一路,所张护身罩上竟刻有繁杂符咒,乃是以法咒诵颂出护身罩,深显神秘莫测之能。
这两个人是鸣绝峰的景文琪与卜秦。
在赤升大陆上,虽以综合战力高低作为评判武者级别的标准,但武之一道博大精深,武者若细分,至少可划分为:功法武者、法器武者、法咒武者、法阵武者等众多细类。
之所以如此划分,是因为虽同为武者,但有人以功法独道精深见长,有人以善于祭器见长,有人以精于法咒见长,还有人以布法列阵见长,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是,并非说一个功法武者,绝不会施用法器或者法咒,只不过此人最善长的,是功法一道而已。
而其余功法武者,亦与此理相同。
自然也有兼精多样,甚至是样样皆精的天才武者,曾降生在赤升大陆,并被载入史册,令千人唏嘘,万人顶礼膜拜,当然,此等人物,凤毛麟角而已,历千载而未必出一人。
此刻,非但是七人,便是模样甚为狼狈的阎血老祖,亦被步思浩的狂笑之声吓得张起了护身罩,以防不测。
阎血老祖的护身罩显出了极为非凡之处,与他敌对的七人,护身罩与护身罩之间,若以外观而论,差别不大,但一与阎血老祖的护身罩相比,就显得过于平凡,因为阎血老祖的护身罩乃是一个小小的阵法,观其状,似一座城池,不大,正好将阎血老祖罩在里面。
城池护身罩并非只有四面墙壁,而是六面,即便只是护身罩,仍是刻有兽纹鬼图,极显狰狞之状。
这是以法阵祭出的护身罩。
场中众人闻得狂笑声片刻,见并无异状发生,敌对方除了张起护身罩,又别无异样举动,便均循声而索,寻找狂笑声来源。
虽有回音干扰,但不到片刻,众人的目光均集中到了步思浩身上。
步思浩所站的位置,距离凌逸轩最近,凌逸轩相当于夹在步思浩与阎血老祖中间,无法同时前瞻后顾,心中不甚舒服,见步思浩身份不明,脸色酱紫,衣衫破烂不堪,如同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远远便问道:“你是何人?”
步思浩见自己甫一登场,便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现在又能顺理成章地当众演说,非常高兴,便说道:“本少爷叫步思浩!就是不想有什么大作为……不是,就是一步便要登天的意思!哈哈哈哈!”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往大殿中央走去,说完话时,已走至阎血老祖身边丈余开外。
众人自不会对他名字的含义感兴趣,他虽已自报姓名,但此情此景,相当于废话,于是,凌逸轩又问道:“你与阎血老祖是什么关系?”
步思浩怒道:“我岂能与他有什么关系?他长相如此丑陋,谁是他亲戚,还是趁早自绝投胎算了,省得污人眼目。”
天心教的柯月雅听他说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觉失态,以手掩面。
凌逸轩听步思浩竟敢当面侮辱阎血老祖,这在通歧山脉一带,甚为罕见,须知阎血老祖残忍嗜杀之名妇孺皆知,若用以吓唬哭闹不止的孩童,令其止哭,实比搬出鬼神更为有效,若非有惊人战力,岂敢如此?
但这样的人,又岂会是默默无闻之辈?
凌逸轩又细看了步思浩一番,实难将他与任何成名人划上等号。
莫非是后起之秀,自己孤陋寡闻而不知之?
是以凌逸轩又问道:“不知少侠是何门何派人物?”
步思浩被如此一问,倒未想过这个问题,略作思考后,说道:“本少爷还未想好,等日后想好名字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