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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刹那

有那么一刹那,会想和他说我爱你,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有那么一刹那,会想落泪,却强忍住没有流下来。

有那么一刹那,会想回到过去,去做一做那个梦幻的想法。

有那么一刹那,会想在夜空下为他撑起一把伞,却只是目睹他离去的背影。

亲爱的,总有那么一刹那,你会希望时间定格,你愿意用全部的力量去铭记、去思索、去追寻。

A。

2009年的时候心灰意冷地上了一所三流大学,每天捧着电脑玩游戏,一玩就是六七个钟头。但我的技术很差,毫无套路可言,唯一的优势是吹牛皮,于是创造了自己的战术,叫作吹牛术。

一开撸,我就开始在聊天框里跟玩家说话:“三儿,你知道我是谁嘛?”“我是周杰伦,周董!”“咦,我的五百万今天怎么吹了。”“单操单操,你好,帮帮我行吗,事成我给你十万。”

结果很多玩家忍无可忍,在聊天框中一顿乱骂,骂一句“你丫要是周杰伦我就是陈冠希!”就退出了。这样我靠吹牛赢了撸啊撸,也是创造了宿舍里的记录。后来慢慢不管用,我又想了新招。

我开语音吹牛皮。

系统开始,我说话:“从前有个小孩小明,他镇上有个彩票站,他每天都去买彩票。突然小明双色球中了个满号,搞的村子里沸沸扬扬。小明领了四百万大奖后买了辆奔驰,天天在家撸啊撸。小明就是我,然后我……”

然后我就开始打游戏。对话框里一片混乱,其他几个人都在号叫:“你丫挺的说的真的假的啊?去你的二姑父,老子不打了,然后你怎么样了。”

就这样,我的胜率再次飙升。

正当我骄傲的时候,我们宿舍的牛小强,技术流专家,不吃我这一套,把我打的啪啪啪。

这狗东西太无耻,他的技术流号称天下第一,当然是他自封的。他打起游戏来脏话满天飞,嘴里还叼着根点八,突突呛得我跑到了阳台咔咔咔。

不过他打游戏技术确实够硬,吸引了一堆伙伴前来拜师,其中一个徒弟,还让丫勾搭一对象芒果,小姑娘人长得水灵,嘴皮子利索,搞得我们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B。

2010年牛小强居然想在学校求婚,还要搞个盛大的灯会,真是煞费苦心。那天夜里,宿舍旁的甬道隔一米就有个蜡烛,学校的大喇叭放着今天你要嫁给我,无数的学校情侣在广场点孔明灯,漫天的孔明灯好似繁星点点,甚是好看。

牛小强捧着一大束鲜花,我知道牛小强的打算,他紧张得发抖。

他跪在芒果面前,说:“芒果,你可以嫁给我吗?”

才一句话,这小子脸红的像猴屁股,差点没晕过去。

荔枝说:“大老爷们求个婚都这么墨迹,有点出息行不。”

牛小强一边抽泣,一边说:“芒果,你可以嫁给我吗?”

芒果说:“好的。”

牛小强给芒果戴戒指,手抖得几乎戴不上。周围的几个哥们和楼上的女生,声嘶力竭地号叫,打滚,啪啪啪一阵狂拍刷朋友圈。

2010年芒果生日,牛小强送的礼物是一台苹果机。大家很震惊,这礼物对于穷**来说,真是一把血一把泪啊。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问小强哪来那么多钱。

小强说暑假去工地搬了一个月砖,众人皆叹服。

二人在一起也是开心果,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桌上放着一碗芥末。芒果本来认为是甜的,舀了满满一勺放进嘴里,立即泪如泉涌。不过她紧闭嘴巴没说一句话。小强问怎么了。她说:想她死去的狗了,几年前的今天它暴毙了。小强安慰了她。也舀了满满一勺放进嘴里,骤然泪如雨下。芒果佯装地问:你怎么也哭了?小强说:你的狗死的好惨啊。我在一旁哭笑不得,结果是,两人一人往我张开的嘴巴里塞了一勺子,后逃离……

这一次之后,我彻底不想充当他们俩人的电灯泡,再也不去了。

不过还是被迫充当司机,在开车兜风的过程中,两人坐后面叽叽咕咕:“芒果,我给你做了一个农场……那里有一幢别墅,一辆拖拉机和其他设备……还有两千两百三十九万的现金……”

我听得入神,差点手离方向盘。

“真是厉害,那农场多少级了亲爱的?”芒果道。

我去你的二大爷!还真是骨灰级游戏情侣!

大家乐不可支。最牛X的是在加油站,开过去芒果下车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把他的帽子刮跑了。芒果对她说:“我去捡帽子,你帮我加油。”芒果刚跑开不远,就听到小强在他后面大喊:“加油!加油!”

大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芒果笑得花枝乱颤,说:“你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

小强红着脸说:“我就是逗你一笑。”

芒果捡起帽子,拍拍上面的尘土,冲着小强喊道:“老公我爱你!”

所有人叹服。

C。

2011年,牛小强和芒果分手。

芒果把牛小强送她的所有东西装个盒子,送到我的手上。

我说:“牛小强还没来,在路上,你等他吗?”

芒果摇摇头,说:“不等啦,你替我还给他。”

我说:“他有话想和你说的。”

芒果说:“无所谓了,说什么都一样。”

我说:“芒果,真的就这样吗?”

芒果走到门口,没回头,说:“我们不合适。”

我说:“保重。”

芒果说:“保重。”

那天牛小强没出现,我打电话他也不接。去他租的房子,旁边的房东告诉我,他好几天没回来住了。

最后在一家小酒吧偶尔碰到,他喝得很多,面红耳赤,眼睛都睁不开,问我:“刘诺,你去过济南吗?”

我想了想:“去过啊?怎么了?”

他摇头说:“不怎么,是座城市,我连门都没进去的城市。”

我说:“你喝多了。”

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D。

就这样,芒果的纸箱子放在宿舍,牛小强到毕业也没有勇气过来拿。

有天磊磊坐我车回家,拿个破旧苹果机出来玩,我看着眼熟,磊磊撇撇嘴说:“乱翻找到的。”

他一开机,发现没电了。我充上电,给牛小强打电话:“东西还要不要?”

牛小强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要了,明天回老家东北。”

我说:“回去干吗?”

牛小强说:“家里给我找了份活儿干,想去赚点钱。”

我忽然心里有些难过,也没有话,刚想挂手机,牛小强说:“早点赚钱挺好的,可以自由自在。”

我说:“你加油。”

牛小强说:“保重。”

我说:“保重。”

E。

2015年3月,我心情很差,开车往东,在酒吧喝了顿大酒,次日突发奇想,还是去济南看看。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沿途看着美丽的风景,倒也是一番滋味,中途停下时我无意中在旁边发现了那个破旧的苹果机,打开,还是那个熟悉的金属大苹果被嘎嘣咬了一口的样子。

我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随意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我插上电源,随意点了音乐盒里的几首歌曲,居然都是牛小强的声音和打游戏的声音。

我差点儿笑出来,听了听赶紧切歌。

越过千佛山、大明湖、红叶谷、来到了趵突泉。我觉得很累,于是坐在亭子胖。绿的草、蓝的水、红的叶、想的花,我看着这一场春天的童话发呆。

苹果机的歌曲突然“叮”的一声响了。

是牛小强的的声音:“芒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济南吗?这里是你的家乡,也是我正式向你父母提亲的地方。抵达这个目的地,我就会对你说:你的喧嚣和明亮,你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我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我没有任何奢望,我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

“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最寂寞时候的样子,因为只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最寂寞。”

“我知道路的尽头总有笑容灿烂的你在等我,这让我勇敢,我爱你,无所畏惧地爱你。”

“芒果,我在想,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是我们结婚几周年呢,还是带着小宝宝旅游呢?”

“我站在那一天的天空下,和今天的自己,一起对你说,芒果,我爱你。”

听着手机里里牛小强的声音,我的眼泪涌出眼眶。

那一天在潺潺流水旁,天空无限湛蓝,牛小强单腿跪在女孩面前,说:“芒果我爱你。”

芒果笑着说:“我也爱你。”

这个画面无论多美丽,对于牛小强和芒果来说,都已经成为了过去,那一天我才知道,芒果的父母没有让小强进家门口,最后小强提着东西回到老家。

时间可以冲刷一切,冲刷现实,你的记忆,你的细胞,你的灵魂。我们都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但我们都愿意保留当初的美好。

我们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所谓的现实。

我们都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庸俗。

但是我们只能往前走,尽管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却依然无法停止,仿佛命运一般,不停流转。

或许有一天我们学会了爱,可你早已成追忆。

很心痛吗,不,因为那天已经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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