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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知漠儿

黄昏将至,天色渐渐变暗,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大风狂卷,海浪翻滚。

四周的仙者都紧张起来,他们都在好奇接下来的大战会有多热烈?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怎么样?他俩谁会赢谁又会输?

然而一切没有那么惊天动地。

子音先醒来,已不是昨夜那飘逸逍遥的模样,眼神可怖杀气腾腾。

突然,她携着紫色法力,拳击玉印……

众仙者大惊!

玉印还在养神,而且他俩近在咫尺。可能有的想要惊呼,有的想要救援,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玉印五识清明,即使休息周遭一切也都有感知,只不过子音的偷袭还是大大的出了自己的意料。想要还击已是不可能,只能沉身自救。身体一矮直坠海面,子音化拳为掌如影随行欲拍他天灵。玉印悲怒相交,身体稍斜整个人如光如剑冲向子音,空中紫光、白光交织暴开,发出惊天巨响。玉印终究更胜一筹,快了半分,整个身体洞穿子音的身体。

“啊……”子音发出痛苦的惊叫。玉印的法力太过强大,足以摧毁了一切。子音的身体已是空壳,紫气尽消,整个人如落叶般飘入海中。

两位动作极速,大部分仙者只看到两道移动的光亮。一般而言,普通的修仙者都有法力护体,难得近身相斗,何况这样的高手。

话说子音坠入大海,玉印跟随而入,将子音抱了出来。玉印有法力护体,滴水未沾,子音则湿了个通透。玉印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她肚子上血呼呼的洞,泪如泉涌。

子音叹道:“如我所料,终究是差你一筹。”

“不要多言!我……助你……”玉印说罢握住子音的手欲输仙力。

封清子气急冲上前来,挥手将玉印的手打开,吼道:“混蛋,她要杀你,你还救她?”封清子法力虽然远不及他,论资排辈却是和玉印爷爷一代的。这一骂满是长辈的痛惜之情。封清子冲着子音吼道:“孩子在哪?快说!”

此时子音法力渐弱,封清子的声音将她震得脑中嗡鸣,她甩甩头,瞥一眼海中巨浪,急切道:“要快,要快。”她在玉印掌中种了个符印,声音微弱,道:“去晚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泪滑落,渐渐化作虚无。

玉印心碎成片片,曾经的相处的快乐时光在眼前穿梭在脑中流转,这一生最知心的好友,死在自己怀中,死在自己手上,“啊……”再多的悲痛也无法挽回,无可改变。泪眼朦胧中,好似有两股烟气飞去不同方向,怎么会这样,错觉吗?

封清子在一旁激动道:“死得好!死得好!活该灰飞烟灭永不轮回。玉印,快点,孩子在哪儿?”

玉印惊醒,看着手中符印,跟随它的指引御剑而飞,速度之快,在场众仙者根本无法追赶。

那个仙岛上,小女孩像昨天一样,跑到高处的大树上躲避海浪带来的恐惧。突然头痛难耐,眉间那个红印像嘴一样张开拼命的呼吸,头、身体都跟着用力。这个时候,有细小的雨滴撒落下来,从未听过的隆隆雷声传进了耳内,惊到了心里……

她诧异的抬头仰望,结界出现了破洞,山石花草都开始变色,四周的结界正在消失,高墙一样的海水在挤压,在渗透……

小女孩惊慌失措,想要找地方躲藏,可是没有一个高地,海岛好似要沉没的船。她跳下大树,四处乱窜,无助的哭喊着:“娘亲,雕儿,娘亲……谁来救救我?”

这时,一股清烟飞来,被红印吸入脑中,各种奇奇怪怪的画面在脑中乱飞,头痛欲裂,神志不清。恍惚中好像有海水拍打在自己身上,天上飞来一道灰白色的光……

“我要死了!”她闪过这样的念头,世界变得灰蒙蒙一片,一切都不清楚了。

小女孩不知道结界就要消失的那一刻,玉印赶来了。

玉印将小女孩从海水中抱起,命令“仓及”剑背负,自己施法恢复结界。经过半夜忙碌,结界恢复如初。“仓及”剑将小女孩放在玉印身边,归入剑鞘。

玉印心下疑惑,虽然封夫人肚里孩子还没出生,但他们已知是个男孩,而眼前却是个女孩儿。他再次确认了自己手中的符印,确定指向这个地方。想子音不过是为了骗自己,根本没有半分情谊,又悲又气!

这一日里经历变故,心中悲愤难平,混乱的内心让他难以冷静的思考。当然不会想到,子音真的给了他一个封飞的孩子,虽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嫌弃的看了看小女孩,对子音的失望转嫁到小女孩身上。若不是还有疑问,根本不要再留下。于是起身走到远处一颗树下打坐调息。

天明,小女孩醒来,粗略的看了看四周,头顶天气晴朗,结界隐约可见,身边花果飘香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做梦!?”小女孩多少有些欢喜,轻轻拍着胸脯,虽然活着没有什么意思,可死也是挺恐怖的事。心里安定了些,起身准备找些吃的,抬眼看到远处灯树下坐着一个人。

“啊……”小女孩失声惊呼。揉了揉眼睛,看看,再揉揉,再看看……

玉印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半人半仙根骨奇佳,按个头推算已过百岁。

小女孩确定真的没有看错,立马跑过去,欢喜的扑到玉印怀中,笑嘻嘻的问道:“你是谁,是我娘亲叫你来陪我的吗?”言语有些生涩,应该是太少说话的缘故。小手紧紧抱住他,仰头打量,掩不住无比的欢喜之情。

玉印看着怀里的漂亮小人欢喜的模样,心中那对子音本不浓烈的恨转眼便融化了,摸着那比自己个头还长的散乱黑发,看着她欢喜的脸上那如星光闪亮的大眼中无法言说的落寞,心里有些心痛。

小女孩又问道:“你是来陪我的吗?是我娘亲叫你来的吗?你见过雕儿吗?我的白雕儿。我好想他们。”

玉印狐疑,仔细推算了一下不难知道她居然如囚犯一样独自在这儿生活了百年左右的岁月,伸手将小女孩儿抱紧了些,说不出的心痛不忍,看看她那无人打理的长发,觉得那般扎眼。

小女孩此时心情大好,他的怀抱好温暖,也伸手抱紧了些,想要填满孤寂的心。把脸凑近了些又问道:“是吗?”

玉印看着她的脸,有那么几分像子音,又有那么几分像封飞,难道?自从子音被罚面壁到前日再见,中间再未碰过面,而那封飞背弃子音以后,自己也再未深聊过。真的会是他们的孩子?那封飞……心中数叹。因为他们不曾成亲,自己也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子音胡闹百年,也从未听过有孩子这样的事。回想昨日子音提及还自己的恩情,心里已没什么好怀疑的。只是越发觉得眼前的孩子可怜。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道:“你娘亲是谁?白雕儿又是谁?”

“我娘亲就是我娘样啊!白雕儿是白雕儿,他们都在外面。”小女孩一副无害的笑脸,大眼忽闪忽闪的,指了指结界,道:“你不是从外面来吗?没有遇到他们?”

玉印直听得心里发毛。心被深深扎痛,虽是小孩子的模样,已是过百年的年纪,竟是如此无知。心直往下沉,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儿生活了多少年?”

小女孩道:“年是什么?”

“哐当”一声,玉印心跌落谷底碎一地。

小女孩见玉印脸色不对,疑惑的摸摸他的脸,又似在安慰他。玉印笑了笑,小女孩也灿烂一笑,道:“你笑起来好好看。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你会走吗?”问完,担忧的看着玉印,楚楚可怜的眼神让人不忍多看。

玉印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叔叔来了,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听罢,小女孩欢喜一笑,接着眼泪如瀑布滚落。哭是因为幸福,以后可以不用孤独;是因为委屈,曾经忍受的百年孤单。玉印轻拍着给她安慰,任由她哭个痛快。这个岛,干净得一个活物都没有,子音是有多狠,多恨!

小女孩哭过心情大好,又问道:“叔叔是什么?”

玉印道:“对一种长辈的称呼。”

“长辈是什么?称呼是什么?”

玉印无奈,她知道的太少,得花许多时间去教。不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是名字?”

玉印只好换个问法:“你娘怎么叫你?”

“我不太记得了,不过雕儿叫我漠儿,它说娘亲让它这样叫。”漠儿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个“漠”字,欢喜道:“我会写哦,是雕儿教我的,这里以前有好多书,可惜雕儿也只认识几个。后来雕儿走的时候,书也全带走了。”用手托着小脸,望着结界,喃喃说道:“真的好想雕儿啊!”

玉印又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吗?”

漠儿摇头道:“不知道,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娘亲一直陪着我,后来娘亲走了,后来送来了雕儿,后来娘亲又叫走了雕儿,然后我就一直一个人。前些天娘亲又来过,她给我额头弄了个红印,然后就走了。话都没跟我讲一句,也没进这个里面来。”指了指结界,低头落泪。

玉印心中一惊仔细的看过漠儿的脸,用手细摸那个红印,浑然一体探不出异常,疑惑道:“不是以前就有的?”

“不是的。”

玉印自问这天地间不知的法术寥寥,然左思右想,反复探寻,完全找不出异常。这不会是无缘无故中下的,子音已死,她弄这些又是为什么?一时之间想不出所以然。看着眼前孩子,心情实在郁闷,封飞、子音都是自己好友,他们弄到这般田地本就难受,没想到还有一个可怜的孩子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因为他父亲犯下的过错,替他的父亲受着折磨,如此苦楚的过了百年的岁月。封飞呀,你不只是变心,居然还抛弃妻子啊……难怪子音会这般恨你!可是再一想到封家的惨状,想着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又实在不能同情她。眼下自己该怎么办呢?子音是自己所杀,应该怎么跟漠儿讲?又怎么告诉她父母的行事不当,怎么告诉她母亲杀死了父亲,还怎么告诉她已经父母双亡?

“叔叔,你能帮我找找我娘亲吗?我好想她!”漠儿说到后面越发的小声,她也感觉得出母亲不喜欢自己,害怕找不来她,说话毫无底气。

玉印何等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漠儿含泪笑到:“找不到没关系。”

玉印心中怜惜,揉着她的头发问道:“要不做我女儿吧,我帮你娘亲照顾你!”

“好啊!”漠儿破涕为笑,有人的陪伴胜过一切。她抱着玉印甜甜的喊了一声“娘亲!”

玉印不觉大笑道:“好吧,娘亲!”他真是让她的无知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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