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夏愿第一次见他是她刚搬来那一天,那天她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母亲身后。额头布满了汗密密麻麻细小的汗,紧紧的贴在肌肤上,天气燥热的让整个人都变得粘糊糊的。
夏愿抬起手擦汗,眼角一瞥,就看到了从楼梯最后一层台阶踏下地面的他,高高的,微胖,头发长长的,几缕刘海调皮的遮住了他的眼睛,皮肤白透的好似在反射着阳光。
夏愿皱了皱眉,他脖子上似乎因为过敏布满了小小的红点。
比起常年曝晒在阳光充沛的南方的夏愿,他真白啊,夏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愿愿,上电梯啦。”
夏愿母亲用身体轻轻的推伫立不动的夏愿一把,夏愿提起了地上的行李快步走进电梯。
电梯里明亮无比,夏愿抬起头,眯着眼,嗯,这不大的电梯里有六个白炽灯呢。
电梯叮一声,六楼到了。母亲先走出了电梯门,夏愿随其后。
走出了电梯,看到602室古朴沉重的大门时,一股紧张感突然把夏愿紧紧的包裹住了。
以后,大部分时间里,夏愿都要一个人生活了。
夏愿14岁前,与父母生活在阳光充足的广东,这那边,每个冬天都是温暖的。
太阳永远都在发光发热呀,可是夏愿已经厌倦了冬天温暖的太阳了,它让夏愿戴不了格子围巾,穿不了羊毛大衣。夏愿觉得,有格子围巾和羊毛大衣的冬天才想冬天呀,最好还能有飘逸、冰凉的雪花。
一年又匆匆过去,夏愿初二的学期已经结束了。
学校里的芒果树上本来青涩的果子,也变得澄黄,饱满起来了,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芒果香。夏愿抬起头,细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带着太阳本身具有的特殊的热度,洒在她的脸上,洒在地上,水泥地上满是金色的斑驳。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校道上变得异常热闹,到处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他们的脸色,有喜悦,有困惑,还有不耐烦,也许是老师在期末班会上宣布某某的孩子又拿到了某某竞赛的第一,某某又闯了什么祸吧。
夏愿上的是寄宿初中,大家都吃着饭堂的大锅饭,睡的是八个人一间的上下铺。学校每天十点半熄灯,六点钟起床铃声准时在耳边想起。在她熟睡的某个夜里,偶尔会有对学校压迫管制不耐烦的学生,在夜色的庇护下,静悄悄的爬到学校围墙的另一边,放松下紧绷的神经和肌肉,深吸一口气,似乎连每一口呼吸都是自由的。
夏愿踮起脚尖,在人群中搜索着母亲的身影,人群一层一层叠在夏愿的视线中,笼罩着刺眼的太阳,一股眩晕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切对于夏愿来说,变得似乎有点不真实起来了,像在梦中,又像是在现实中,像是昨天才入学,像是昨天才做完第一张数学卷子,像是什么也没有改变过,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夏愿看见十米外穿着绿色连衣裙的母亲正在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夏愿,夏愿抓住行李箱朝母亲的方向走着。
“妈,我在这里。”夏愿伸长脖子喊了一声。
夏愿母亲转过头,看到背着双肩包,推着28寸行李箱的夏愿躲闪着人群朝自己走来,两颊的汗水在太阳的照耀下亮晶晶的。
母亲突然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自己的女儿,真是越看越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