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的痛。
就像是有着一个带刺的锯齿在脑海里不断的来回的拉扯着,带来一阵阵让人难以忍耐的撕裂痛感。
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是舒适的,重重的酸涩感席卷着全身。似是被别人打散了所有的骨架,再漫不经心的一寸一寸的组装回去的一样。
不适感、不熟悉!对!就像是不熟悉这具身体的一般。
身体?身体!
撕裂空白的意识似乎被这一突然出现的想法给定住了的一般,不再死命的来回拉扯。似是瞬间脑海里所有感知的疼痛全部都被停止了下来,随着那刚刚所表示出来的一句疑问。
空白!当机!
这会儿的温然便是这般的两个词才能可以描述。
大脑一片的空白,就像是那电脑主机突然的当机一般。
大脑?大脑!
不对?!
她,不是死了吗?
她明明不是已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明明是被枪打死了的,她明明是死在了那间黑屋里的,她明明是死在了——他的怀里了的!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即使脑海里又继续的拉扯着那般的撕裂疼痛,即使身体带着重重的不适感似是被人全部打散了之后,再被人漫不经心的一寸寸的重组起来的一般;可即使是这般,这些传来都是真真切切存在她‘身体’上的疼痛!
而且,那淡淡的暖暖的感觉,即使无法睁开眼睛去看也是能够判断出那是透过玻璃散在她身上的淡黄色的、阳光!
撕心裂肺的痛感、淡淡暖暖的阳光,却是让她有些慌了。
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是不是——被救活了?
那,她活过来了,他呢?他是不是和她一样也被人救活了过来!他是不是就是旁边的病床上?那他——
温然有些激动的还想要继续想下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声却是突然的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今天她的情况怎么样了?”温润的男声响起。
“勒院长,温小姐今天一切正常。”甜甜的女声回答着那斜斜的依靠在门口只一身普通的白大褂却是帅的让人双眼冒心心的男人,一直观察仪器的小护士忙的站了起来,面色含羞。
“还是正常啊。”斜斜依在门上的男子似是轻呢喃了一句。
“勒院长您说什么?”小护士似乎没听清,带着疑问面色含羞的对上后开口询问着。
“没。”轻摇了摇头,目光却是始终不离病床上的面色惨白的女子。
勒允浩!
在那男声响起来的时候,温然便是听出来了是属于谁的声音。
时勒允浩。
难道是勒允浩救了她和他!
可,也不对啊!明明她和他是在广市出的事,那时候,勒允浩明明那会是在米国参加研讨会,怎么可能会那么快的就赶回来救了他们?
还有,那句“还是正常啊。”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还是正常?正常不该是好的吗?
那声呢喃虽然小,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温然心上浮现种种的疑惑,却似乎是有着一种感觉让她不要往下深想,像是一旦深想的话便会有她根本无法承受的东西砸来的一般?
须臾之后,有脚步声渐行渐远,那病床旁的小护士的声音再次的响了起来:“真不知道哪里的好命,这温家大小姐都当了一年的植物人了还能让勒院长每天都来询问一遍。真是、老天爷瞎眼!”语气有多心疼,却不是为了病床上躺着的江蔚然,温然听的出。另一个护士也听得出。
“别说了。”另外一个护士听到这话捅了捅她,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的话语。
植物人?
一年!
怎么会是这样?
明明该是枪伤啊,枪伤才对啊!
怎么可能是植物人?怎么可能?
不对,不对!
温然过滤掉了那些个充斥着嫉妒的字词眼,想要动动脑袋摇头否认那里面的关键词,却是根本动都动不了,更如何谈得上摇头。
刚才已经减弱了不少的撕裂痛感再次的不断地加大、加大,一阵又一阵,让江蔚然措手不及、根本无法的适应。
这般的疼痛似是在不断侵蚀着江蔚然此时所有的想法。
植物人,怎么会是植物人!怎么可能是?
当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痛感席卷着全身的时候,当温然终是承受不住的时候昏过去的前一秒,她似乎好像看见了勒允浩焦急的面容,又似乎听见了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她好像、似乎、有些记起来了。
——————疼痛的分割线——————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的砸在了灰色的地上。
天色暗沉的有些格外难看,江蔚然睁开眼的时候便是这般的空空如也,只有一抹淡淡的橘黄柔和灯光从左边打了过来。
双眸定定的盯着即使黑夜和灯光也掩盖不了那满目的白色。
动了动被放置在被子上的有些僵硬的手指,这一动,瞬间,温然的双眸便是涌上了层层水雾,眼圈通红一片。
她,回来了。
即使再如何的震惊,再如何的不敢置信,再如何的觉得这像是一场梦境?很快便就会被砸碎,她也会马上就不见!
可此时此刻温然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她十九岁的那年,回到了她十八岁的最后一夜、十九岁那年的开端。
她十八岁的一整年是躺在病床上度过,这一年她的记忆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在其上留下半点痕迹;所以,她不曾拥有这十八岁。
因为——
温然猛地攥紧了双手,双眸里尽是血丝通红一片。
她不会忘记,那让她凭白丢了一整年光阴的车祸。
呵——,她醉酒乱闯马路?是她自己迎上人家的车?她才是最大的责任方?开车的司机是无辜的?
真是睁眼说瞎话不怕人拆穿,她的记忆里可不是这样存在的。
这下,她从昏迷中醒来,怕是那些个人都始料不及、措手不及吧。
只是,她现在就是想看看那些人惊慌焦急失控的面容呢!惊恐之下做出来的事情也许会更好玩不是吗?
更何况,耳边还回荡着那瓢泼大雨砸在青石板路上的沉闷声,眼前还浮现着她死前、魂散的一幕一幕。
都不是一场梦境。
因为昏迷而被修剪的短短的指甲此时却是在掌心里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深深的泛着红的月牙印。
若老天怜我、若上苍知悔、若奈何不收;
我,江蔚然,以三世轮回、三生孤独终老、红颜垂暮起誓:
——若是能轮回一世,必将欺她、毁她、骗她之人拉入阿鼻地狱,享十八层酷刑折磨,困于轮回阁永世不得超生。
那满含着怨气的话还一句一句一字一字的记忆犹新,不曾被冷风吹散还一遍遍的回荡着她的耳畔,似是在提醒着她永远都不许忘记的一般。
现在,既然老天怜我、上苍知悔、奈何不收。
那么,欺她、毁她、骗她的所有人都等着她一点点的把债百倍千倍万倍的还回来。哦、不,还有伤他、骗他之人,毁她弟弟之人,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重活一世,十九岁,这可是个最美好的年华呢!
这一世,她便是个魔鬼,一个不求下世轮回的魔鬼。
她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之中由她来终结着他们的命运的场景了,肯定——比她自己的还要更加的死不瞑目、怨气滔天!
温然侧转这头看着柜台上上放着的那台正在发着暖暖地橘黄色的灯光的小熊维尼的台灯。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嗜血之意,若是此时有人在这看见这抹弧度,定是能感觉的到那带来的森森然的感觉。
僵硬的缓缓地往上抬着手,额头上沁出了点点的汗珠;却是在抬到一个恰好的高度的时候,江蔚然将那小熊维尼的台灯从柜台之上挥了下去。
“砰——”的一声轰然见响起,猛然间,那橘黄色的灯光霎时不见,病房完全的陷入了一片的黑暗。轰然声过后便是余下的一连串的碎裂的声音,似是被砸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