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之巅,白天人声鼎沸的山顶此时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月光照着树影,山风吹过,树枝哗哗作响,赵前站在山顶摩天岩上,手抚嗜血蟠龙枪,目光深邃,脸色沉重。
“小光,我不是让你写一封文采飞扬的挑战书吗,你就写了那么几个字,怎么能体现出我多日苦读古文观止的文学水平来。”
“主人,我觉得很不错啊,尤其是最后一句,你看啊,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小光拿出一张纸指给赵前看,“这可是当年盗帅用过的,很厉害的呢。”
“呀,你竟然盗版,还有没有一点专利意识啦。”赵前指着小光,声色俱怒。
小光一眼瞟了过去,“都已经几百年了好不,早就过了保护期了。”
哦,也是啊,赵前摸摸下巴,“算了,如果写得太深奥了估计那个戴宗也看不懂,唉,你说他怎么还不来啊?”
“你不是约的人家子时吗,现在才晚上十点,早着呢。”
“唉,我不是看小说里有什么活动都是放在子时嘛,没想到这么难等,还有这山风,冷死个人呐。”
小光无语……
云山北麓,戴宗与一个满脸和气,笑眯眯的大胖子缓步而行,此时戴宗脸色阴鸷神色完全不见,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今晚麻烦三师兄了。”
原来此人便是阴望川,阴望川呵呵一笑,“师弟客气啦,别说咱们分属同门,叶家的长子嫡孙叶星也拜在四师弟门下,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赵前,能以一敌五,连杀五个同级高手,此等人物,便值得我走上这一趟。”
戴宗口中附和,心里却想着我要是不把他说得厉害一点,你怎么会跟我走这一遭,随后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师兄,不知你这次来广府,可有小弟能效劳的地方。”
阴望川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转转,顺便替师傅处理一点私事。”
“哦,却不知是什么事还劳烦师兄亲自跑一趟。”
阴望川转头看着戴宗,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各位阴冷,“师傅的事情你也敢打听。”
戴宗闻言只觉浑身打个冷颤,脚步一停,“不敢不敢,只是小弟在这广府几十年,多少还有些用处,如有需要用到小弟的地方,只管差遣便是。”
“那样最好,”阴望川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能用到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看着前面阴望川的背影,戴宗抹抹头上的冷汗,赶紧跟上。
两人踏月而行,往云山顶峰行去,阴望川背着双手,依然还是那副笑呵呵的面孔,抬头望去,只见那云山峰顶,巨石之上,一道人影凌风望月,驻枪而立,似乎对二人的目光有所感应,猛然扭头看来。
“主人,他们来了。”
“早就看见啦,不过为什么是两个人呢。”赵前有点奇怪,那戴宗竟然落在后面两步,看来那人地位比他更高啊。
“呐个,主人,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小光红着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状况?”赵前心不在焉地问道,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人是谁,看样子绝不是叶哲秋,那么会是谁让戴宗如此恭敬呢。
“这个人是戴宗的三师兄。”
“哦,原来是三师兄啊,啊?三师兄?”赵前愕然,“那不是比戴宗还厉害。”
“主人真聪明,他正是化劲中期的修为,比戴宗厉害多啦。”
赵前囧然,小光越来越不靠谱了,这么重要的情报都能漏掉,看着小光赧然的样子,愣愣着说不出话来。
小光脸上不好意思,心里却在得意,正是知道这个阴望川会来,才蛊惑主人过来挑战的,区区一个戴宗,如何让他陷入生死战呢,还不如直接杀上叶家呢。
此时阴戴二人已经上到山顶,待到走到广场边缘时,阴望川停住脚步,戴宗脚步不停,向赵前走来,赵前此时顾不得其他,运转先天功,摈弃脑中一切杂念,调匀呼吸,看着戴宗越来越近,身上的气势也越聚越强,就在快要攀到巅峰时,戴宗却突然停步,赵前犹如一脚踏空,难受得要命。
而戴宗手往后抄,四截枪杆出现在手中,两手一凑,一杆丈二长枪成型,枪尖直指赵前,气机牵引之下,赵前已不得不发,索性两脚一顿,蟠龙枪直刺,飞扑而下。
赵前的蟠龙枪,如出海蛟龙,凌厉威猛,黑色的枪身辗转翻腾,凛冽的煞气油然而生,而戴宗脚步在地上轻点,进入流水寻缝,手中的大枪一枪刺出,枪头颤动忽上忽下,若舞梨花,朵朵绽放,退若风吹柳絮,又如狂风摆柳,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透,但稍不注意,便被枪尖近身,好似白蛇吐信,让人防不胜防。
两枪交击,响起一连串的撞击声,在山间空谷上回荡。
片刻之后,赵前枪势回收,脚步在石上轻点,又再跃上巨石,居高临下,严正以待。
手中的蟠龙枪向下斜指,枪头颤动不定,这化劲宗师果真厉害,自己的每一枪都如击在空处,毫不受力,反弹时却又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如果不是自己已练就举重若轻和举轻若重,恐怕刚才那几下就得败北丧命。
而平地上的戴宗将大枪背拿在身后,枪尖点地,心里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虽然自己已经对赵前足够的重视,但其实力之强还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虽然他还没有突破化劲,但其运劲技巧已趋至半步化劲的地方,加上功力惊人,已足以与一般的化劲初期争锋。
经过一番试探,两人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下一轮交锋,便会是狂风暴雨。
赵前立在巨石之上,脚掌紧贴石面,口鼻气息相依,呼吸连绵不绝,先天功急速运转,将四野灵气牵引,气机交感之下,似乎与脚下的巨石,石下的山峰融为一体。
戴宗看着上方的赵前,忽然有种他和整个山峰合二为一的感觉,而自己站在这里纯属多余,不禁心下骇然,正要踏步上前抢攻,打破赵前这种天人合一的气势,而石上的赵前猛然高高跃起,将蟠龙枪收在身后,然后头下脚上,全力刺出,戴宗只觉得整座云山向自己压来,赶紧鼓气全身气血,大喝一声,大枪向上挑出。
赵前裹着千钧之力刺下,两枪相击,却如击在空处,毫不着力,早有心理准备的赵前不管不顾,劲力凝聚不散,任他变化多端,哪怕是虚空,我也要一枪击穿。
戴宗感受到赵前攻击的力道,不由得一惊,手中的大枪不断颤抖,将来力化解,脚掌用劲,带动身体不停晃动,同时双手将大枪舞动,周身枪声呼啸,枪头颤出一团幻影,与赵前对攻。
一个胜之以力,一个胜之以技,只是力终有竭,技终有穷,两个枪术高手这一番对决,就看谁先熬不住。
或者,看谁先占上风。
赵前全力进攻,与戴宗打得平分秋色,但每到关键时刻,旁边就会有一道阴冷目光射来,让他时刻防备,没法全心投入,眼看刚才一枪明明可以压制住戴宗,占得上风,却又被打乱,不由得心中无名火起,猛地一声怒吼,手中的蟠龙枪一紧,竟然不管不顾,全心抢攻。
这样一来,戴宗压力大增,良久之后,毕竟年岁稍长,体力有所不支,手上大枪一缓,赵前抓住机会,挺枪直刺,枪身上的力道将戴宗架来的大枪磕到一旁,枪尖直奔其胸前。
戴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眼看那枪尖就要刺中,一柄狭长的长刀横插,正中枪尖。
站在阴望川的身后,戴宗背后全是冷汗,没想到自己已经使出全力,仍然差点丧命,看来谢彪五人的失败不是偶然啊。
赵前将枪收在背后,对阴望川和他手中的长刀视而不见,直视戴宗,“戴师傅,这一战是我赢了吧。”
戴宗脸色铁青,眼里含着一丝杀气,冷哼一声,“哼,从此你和叶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阴望川见赵前竟然对自己如此藐视,不由得大为光火,脸色的微笑变成冷笑,看着赵前,“现在该谈谈你和形意门的恩怨了吧。”
赵前还是不看他,反倒头一低,看着自己手中的蟠龙枪,凝视这枪尖,“有什么好谈的,不就是输人不输阵,想再找回来吗,谈来谈去,到最后不也是用刀枪来谈。”
阴望川眼神冰冷,“区区一个半步化劲,以为侥幸赢了半招,就敢如此狂妄,看刀。”将手中的狭长缅刀高高举起,左脚蹬地,右腿前迈,长刀猛然下劈,这一刀便到得赵前头顶。
赵前感觉一泼凉水自顶门淋下,浑身打个寒颤,蟠龙枪自下而上撩出,将将架住长刀,刀虽薄,力道却极大,手中的蟠龙枪不停地颤动,震得双手发麻。
阴望川一刀无功,也毫不在意,反手又是一刀,一刀接着一刀,阵阵刀光闪现,刀风卷起犹如飞沙走石,将赵前压制得动弹不得。
赵前将手中的蟠龙枪不停地舞动,不断地刺出,颤出阵阵枪花,却还是挡不住刀光如水,不时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
手中招式越快,脑子越是沉静,赵前只觉得这阴望川刀疾如风,招乱如魔,果然不愧形意魔刀之名,只是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连跑都跑不掉了。
看着那如疾风般的无形刀影,赵前心中一动,正所谓风无形云无相,你是风,那我就变云,你用快,那我就用慢。手中枪势一变,不在求快求猛,而是将招式衔接无缝,动作慢了下来,枪势却绵绵密密,源源不绝,颇有几分轻重由心的感觉。
阴望川见赵前枪势有变,心中一惊,这小子能以半步化劲击败戴宗,还真不是巧然,现下在自己的风魔刀下竟然能临阵突破,不禁杀意大盛,强提一口气,连斩十七刀,刀刀斩在蟠龙枪身之上,终于将赵前的招式破开一道缝隙,最后再一刀斩出。
赵前招式被破,索性将牙一咬,双脚站定落地生根,蓄起全身的力量一枪刺出,只是终究没有阴望川的刀快,那一刀先劈在赵前心口前,将衣衫撕裂,然后刀枪相击,将阴望川击退,赵前往后连翻几身,消失在茫茫林海之间。
阴望川收刀站立,望着赵前消失的方向,只余树影重重,摇头轻叹一声,“可惜了,被我一刀斩断心脉,定活不过今晚,否则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化劲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