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了,天也愈发寒冷,后宫两位嫔妃的身孕一个六个多月,一个五个多月,都是顶顶要紧的。
凝霜阁
筠小媛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母性的恬淡柔和,若是被其他嫔妃看在眼里,不知要灼伤多少人的眼睛呢!
那绯袖笑嘻嘻地拿上一碗浓郁香甜的牛乳杏仁酪,喂筠小媛吃了一口,笑道:“小主,这是皇上方才派人送来的,说是养心殿小厨房刚做出来的新吃食,特意拿来给小主尝鲜儿。”
筠小媛举起绣罗帕子拭一拭嘴角,笑道:“滋味儿果然不错,不愧是皇上的大御厨做的东西,果真不同。”她身上穿着米色缂丝绣罗衫,外面罩着天水青的坎肩儿,为避寒冷,已然镶上了柔软的风毛儿。
说着,又瞥一眼那小碗,欣慰一笑,绯袖见了,忙奉承道:“皇上御用的吃食赏赐给嫔妃,小主可是头一份儿呢!连惠宜夫人都没有这样的恩宠呐,可见皇上看重小主和小皇子。”
绯袖没敢出口的是,莞嫔也有一份儿,还是李大总管亲自送去的,还未莞嫔没出生的孩子拟了名字,段舒颉(婕)。
这筠小媛可没想那么多,目光落在挺起的腹肚上,得意道:“那是自然……”
主仆二人正是洋洋得意之时,碧裳进来福了一礼,笑道:“小主,魏选侍来了。”
这个魏选侍原是侍奉过段子清的官女子,后来中秋大宴的时候,借着大封六宫的东风晋位为选侍,在后宫从来都是个不起眼的人。
这等小人物,筠小媛本是不放在眼睛里的,可是想着不能太得罪人,只道:“请罢。”
这魏选侍容貌着实平常,只是清秀罢了,恭谨一礼倒是十分规矩:“嫔妾参见筠小媛,小媛吉祥。”
筠小媛又执起碗,吃了一口牛乳杏仁酪,淡笑道:“魏选侍免礼吧,都是姐妹,不必客气。”
魏选侍一撩裙摆起身,抚鬓笑道:“谢小媛,”一顿,细细看了看筠小媛的脸色,方道:“小媛您是宽和仁厚之人,肚子尖尖,看来必定是个小皇子。”
这种毫无特色的恭维自怀孕以来筠小媛听多了,完全不上心,淡淡一笑,并不接话,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就在此时,碧裳很适当地端了安胎药进来,笑道:“小主,您该喝安胎药了。”
魏选侍立即上前捧起了安胎药,殷勤地放在筠小媛长榻前的小几上,又退了两步,欠身道:“时候不早了,嫔妾先告退。”
见筠小媛淡然颔首,魏选侍知趣地躬身退出。
魏选侍出了大门,瞧不见影子后,筠小媛在微微偏头,端起那碗安胎药,深吐一口气,一口饮尽,苦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皱隽秀的眉头。
这时,绯袖走了进来,笑道:“小主,这药有安神的作用,不如去歇一歇罢。”
筠小媛掩唇浅浅一个哈欠,笑道:“扶我去睡会儿罢。”
绯袖方伸出手去扶筠小媛,只听“咚”一声,筠小媛倒在了地上。
翌夜
筠小媛紧闭的秋水眸缓缓睁开,看见已经平坦下去的小腹,和换过的床幔被褥,不可置信地紧紧抓住碧裳的袖子,问道:“孩子、孩子呢?”
碧裳知道自家小主必定接受不了事实,但瞒也是瞒不住了,只得扯着嘴角低声道:“小皇子……没了……”看了看自家小主青白的面庞,不忍心地劝道:“小主别伤心,您虽然不能生育了,但有皇上的宠爱,您还能立于不败之地!”话一出口,立即捂住了嘴。
闻言,筠小媛眼角滑下一丝泪,目光变得空洞呆滞,似一片枯叶,落在满床锦绣间,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我为他做的衣裳还在呢……”
两个大宫女不知如何安慰,却见李福禄大步进来,高声道:“皇上有旨:小媛周氏,虽怀龙嗣,奈何其福薄,未能诞下,念其亦有苦劳,晋为嫔,仍留“筠”字为号。”
李福禄走后,筠嫔冷笑二声,福薄?一个孩子换来的位分,真真是讽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