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微微低着头,额角的碎发遮住眼尾,整个人显得格外阴翳,面部笼罩在黑暗里,这样沉思片刻,他抬起头看向流明,这个被所谓仇恨支配的人,满身都是凶狠的戾气。
顾尘盯着流明那双溢满仇恨的眼睛,似乎已经不再是人的眼,而是兽瞳。这样的人,不知是可怕还是可悲。
顾尘轻扬嘴角,将目光锁定在流明的脸上,然后缓缓说道:“杀戮,虐待,暴戾,妒恨,贪婪,懦弱……”
流明警惕地看着顾尘,显然不明白顾尘此举的用意。
顾尘在说完这一串词之后,眸光沉了下去,原来是这样么。
“人的瞳孔是不会说谎的,它是生命机能灵敏的显示器,是大脑的延伸,是中枢神经系统活动的标志,最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感受。”【出自《微反应读心术》】
在恐怖、紧张、刺激、愤怒、疼痛等状态下,瞳孔都会扩大;而在厌恶、疲倦、烦恼时则会收缩得很小,呈现出一种“激光式的眼神”。如果瞳孔没有变化,就表示他对看到的人事物漠不关心或感到无聊。
在顾尘说到杀戮以及虐待的时候,流明的瞳孔迅速缩小,结合当时他的心理状态,不难看出他对杀戮以及虐待这两个词让他联想到的事件或人十分厌恶。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呢?顾尘隐隐觉得这就是整个链条最为关键的一环。
说白了,顾尘只有弄清楚这件事的完整因果链,才能找到离开这个剧本的方法,尽管这些并没有作出明确的说明,但是通过顾尘目前经历过的这些剧本,不难推测出这样的结论。
至于老头儿子(虽然并没有得到确认,但是顾尘觉得这是明摆着的)给的那个提示:剧本中虚拟与现实并存,顾尘觉得就目前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个谜题的答案将在不久之后揭晓,但是距那个答案,顾尘还差些什么。
流明显然被顾尘这种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十分愤怒,他对顾尘说:“不管你在耍什么花样,现在给我马上滚!”
手中的匕首被扔到了地上,流明一拳砸到了镜子,镜子应声碎裂,噼里啪啦落到了地上。
做完这件事之后,流明像是突然放松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或许发泄确实是缓解压力的一种相当有效的方法。
可惜下一秒,当他低头看向地面上那些散乱的碎片时,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急速后退了几步,且步伐凌乱。
原来,地上每一个镜子碎片中都有着一张顾尘的脸,面容阴翳,嘴角挂着浅笑,落在流明眼里却像是无声的讽刺与嘲笑。
顾尘轻轻地说道,像是深夜里魔鬼的低语:“这又是何必呢?”
流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的那些镜片,顾尘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像是无数个声音的重叠,参差不齐,裹在一起形成一个漩涡,巨大的吸力把流明吸入无尽的深渊。
“告诉我,把那个名字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帮到你,否则的话,你们所有人都只能在这个僵局里一直持续下去。”
顾尘的声音还在流明脑海里不停地重叠回响,流明闭上眼睛,不停地甩头:“够了,够了,什么名字?你想知道什么名字?”
顾尘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说:“你知道的,不要问我,问你自己,告诉我,你现在脑袋里想的那个名字,把它告诉我。”
流明呆了一下,然后猛地摇头:“不行,那孩子……绝对不行。”
顾尘蹙眉,露出几分不悦:“哦?我又不会对那孩子做什么,我是在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你大可不必担心。”
流明抿起唇,似乎是在思考:“可是,我不相信你。”
顾尘挑眉:“随你信不信,倒是那孩子现在是一个人吧,自从你杀了那个禽兽之后,那孩子就只能一个人待着了,呵。”
流明眼里少见地出现了慌乱,顾尘看到了,看来他猜对了嘛,不过,竟然是个孩子么,而且看来那孩子对这家伙很重要,看来事情的关键确实在那孩子身上啊。
过了很久之后,流明才艰难地开口:“你有办法吗?你有多大的把握?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尘答道:“这就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了,你只需要选择要不要告诉我那孩子的名字。”而实际上,顾尘也不知道他自己想干什么。
流明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可是却无可奈何,他说:“好吧,我告诉你,那孩子叫星。这所有的事情里,只有他才是无辜的那个,你一定要帮帮那孩子,把他从梦魇中救出来。”
顾尘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的景象就突然间变成了灰白色调。他已经不在流明所在的那个地方了。
这是一个办公室一样的地方,顾尘的视角跟着一个人移动着,此刻他像是变成了一个背后灵一样的存在,但他无法回头,只能看到那个人身前的情况。
那个人从走廊进入办公室,然后在最右边的办公桌前坐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秘书一样的人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然后对他说:“淇奥,主管让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原来是淇奥么,顾尘想,应该是淇奥经历过的事吧。
秘书略微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接着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尘看不到淇奥的表情,不过想来他现在应该很困惑吧。
秘书叹了口气,然后就去忙他的事了。
淇奥起身向主管的办公室走去,那是上一层,环境也比淇奥所在的那一层要好得多。
淇奥走到主管的办公室门前,门并没有闭紧,还留有一条一指宽的缝隙,他刚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似乎有女人的声音,淇奥迟疑了,现在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但接下来他听到的内容却让他怒不可竭。
一个男声说:“我告诉你,淇奥那个可怜虫马上就上来了,你以为你还能瞒多久,我告诉你,从你答应我的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路了,当了****还想立贞洁牌坊吗?做梦去吧!”
女人的声音此刻已经带上了些哭腔:“不,是你逼我的,不是这样的,若不是你拿他的前程逼我,我怎么会犯下这样的大错,你说过就三个月的,你怎么能这样。……”后头的话淇奥没有听清,女人也早已泣不成声。
淇奥手上青筋暴起,他猛地推开门,把被上司禁锢在怀里哭泣的妻子一把拉起,大步走出了公司,他甚至忘掉了周围人小声的议论声。
然后镜头一转,出现的就是淇奥站在卧室门前,而床上躺着的是浑身赤—裸,鼻青脸肿的妻子,而床边站着的,是衣衫不整的上司。
淇奥的上司是个色胚,在一次员工聚会上偶然见到了接醉酒丈夫回家的淇奥的妻子,就盯上了她。淇奥的妻子长得确实漂亮,两人在大学时认识,那个时候淇奥的妻子就是校花一样的存在。大学毕业后两人结婚,妻子做了全职太太,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没有抹去她的容颜,反倒给她添上了些成熟的魅力。而丈夫并不顺利的职业生涯大都与这个上司脱不了关系。
这个上司本来就不喜欢仪表堂堂的淇奥,看着他实在碍眼。见了他妻子以后更是如此。直到造成了之后的事情。
这就是淇奥描述的一个月前出差提前回家的事吧,看来这些应该都是淇奥没有的流明的记忆,顾尘这样想着。
接着镜头又是一变,这是一个豪宅,一个与那个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地方,流明站在客厅里,趁着上司低头点烟的空档,快速上前用桌上削苹果的刀捅死了上司。
顾尘蹙起眉,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流明知道所有淇奥知道的事,但是这几段记忆,却是流明仅有的,怪不得流明会说淇奥是个懦夫,这样的情况一旦发生淇奥就会躲起来,而流明则掌控身体,不过,那场谋杀,应该的确是流明策划的,那么,淇奥难道是有到上司住宅的记忆的吗?他到那里做什么呢?
很快,顾尘就得到了答案,成功杀掉上司的流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信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而里面是一叠新钞。
看来,流明似乎利用了淇奥啊,毕竟就流明这种一脸戾气的状态,想骗过门卫进去,实在是不太可能,而用让淇奥找失主这样的方式,便可以成功进入上司的私人住宅,接着流明掌管了身体,杀掉上司。
这场杀人案的案情算是明朗了,然而这也正说明了,这件事发生之前淇奥就已经有了多重人格,那么,淇奥出现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看来这要等顾尘见过星这个孩子之后才能找到答案。
正当顾尘以为接下来应该就能见到星的时候,他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机械的声音:“当前任务已更新:找到淇奥其他人格出现的原因(1/2);触发新任务:解救星。”
顾尘抿起唇,怎么突然出现所谓的任务了呢?这次的剧本果然是不同的么,现在顾尘更像是作为一个玩家在游戏里一样,这样的转变究竟是为什么呢?
顾尘不清楚,或许与盟国军方有关,看来老头儿子不只是给他来送提示的啊。不过至少他可以确定,这样的变化对他而言意味着更加困难的挑战,不过,这样才对他的胃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