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病房里的黑暗让顾尘不得不再次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撕出一个口子，直直地照在门对面的人影上。
房间里一片沉默，那人估计就是护士口中的那个孩子了，她一袭白纱裙，长及臀部的黑发十分柔顺。
站在那一道光束里，感觉格外不真实，像是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光投在她身后的墙上破碎炸裂，像是银白色的冷焰。
那种感觉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被折翼，浑身带着悲戚绝美的感觉，却只能落于尘土，从此堕落到底，永生无望。
那孩子垂着头，像是没有发现顾尘一样，自顾自地站在那里，头发遮住了大多脸面，远远看去实在骇人，不过顾尘只是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对劲。
顾尘走上前去，那孩子抬起头，眼里是沉寂的一片虚无，眼神空洞，就像是失去灵魂的玩偶，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
那孩子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瞳孔近乎是纯黑色的，只可惜现在这双眼里只剩下呆滞和漠然。仿佛是丢掉了光泽，只剩下一片黑暗，光亮进不了眼底，永远只是无尽的黑暗。
怪不得那个护士会觉得害怕，当人生无可恋的时候，一切都将笼罩阴霾，压抑地让旁人无法呼吸。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已经不是沉默寡言这么简单了吧？
那孩子似乎终于发现了顾尘一样，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然后又恢复原状，像是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
顾尘不满地抿起嘴角，他看不出来这孩子究竟是什么病，不是自闭症，难不成是月轨病的症状？可是如果是的话，护士为什么要提到她是与众不同的呢？既然与众不同，那就不可能是月轨病。
这孩子虽然一定患有月轨病，但这不会是月轨病的症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正在顾尘迷惑不解的时候，莫熙说话了，用的是顾尘的声带，顾尘的脸一下子变了一种感觉，虽说还是原来的样貌，但气质却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冰冷刺骨，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带着浓浓的杀戮气息。
莫熙的记忆恢复了些，气势似乎更加凌厉了。
莫熙冷冷地开口:“愚蠢的把戏。”
那孩子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似乎是呆愣了一瞬，很是诧异的样子。
顾尘挑挑眉，却听到莫熙说了句‘真笨’，这明显是在心里说给他听的。
顾尘看出了些端倪，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只是看着那孩子已经破碎的面具，饶有兴致。
那孩子，也就是素衣，目光虽依然空洞，但却多了些光泽，不再像是以前一样的死气沉沉。
她用一成不变的目光盯着顾尘，然后开口，却是一副狐狸的狡猾样子:“你也是双重人格吗？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呵，那个废物也只能用来做吓人这种事儿了。”
顾尘看着她的眼睛，里面似乎多了些向外的侵略性的东西，这个人格大概是在这个研究所以后才形成的吧？为了保护自己。
这个人格想要保护那个人格，因为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而神鬼正是这一领域的东西。
不过，被误会是双重人格什么的，顾尘实在想说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让这个误会一直继续下去吧。没看这姑娘似乎对她的敌意少了不少吗？似乎是因为某种叫做同病相怜的东西，当然，她同病相怜的对象应该是莫熙。
顾尘挑挑眉，然后开口问道:“你也有月轨病吗？”
素衣蹙起细眉，神色间多了几分不满:“你这个‘也’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你呢，还是我和那个笨蛋？得了，想也知道不是你，你又不是这个研究所的人。我和那笨蛋一个身体，你说呢？”
素衣自顾自地说着话，压根就没想让顾尘回答。
顾尘倒是不在意，这番话里，给顾尘透露了几个信息:
一是这种病不是传染病，顾尘不用担心会患上这种病了；二是这个地方的确是一个研究所；三是月轨病是一种身体疾病，而不是心理疾病。
怎么说呢？顾尘对这个地方的病人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实在是太热情好客了。
素衣淡淡地瞟了顾尘一眼，没有理会顾尘，径直走到床前，边走边说:“想找线索就去5号病房，没事别来找我。”顿了一下，她又说道，“5号病房的钥匙在门上。”说罢就走到床前躺下了。
看来素衣对这个房间的熟悉程度很高，已经能够达到闭着眼睛也能行动自如的地步了。
顾尘听后也没犹豫，直接出去了，这孩子真是面冷心热的教科书式的人物，没事别找，也就是说有事就能找了？呵呵，顾尘轻笑，实在有意思。
在顾尘看来，那孩子不像他，他可是心冷的人，那孩子着实有意思，忘了她是怎么才出现的了？
不过，顾尘也不能对她的处事态度做出什么批判，事实上有些时候，顾尘甚至羡慕这些可以对别人轻易放下戒心的人，因为那样活着不会太累，可会经常受伤。
顾尘怕疼，不愿受伤，所以他一直都不愿轻易交付信任。石老头花了多长时间才让顾尘对他不那么警惕呢？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晰了。
走出3号病房，顾尘直接找到了5号病房，门锁着，不过素衣说钥匙在门上，会是某种按钮吗？
不能确定，顾尘还是先仔细观察一下，这个房间的门和之前那几个病房的门看起来没什么差别，非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个门看起来比那几个门干净多了，尤其是玻璃以下的那一块地方。
只略微转念一想，顾尘就知道那个按钮在哪儿了。
顾尘把手放在那个相比之下更干净的地方，发现这块地方可以按下去，顾尘把它按下去大概一指宽，就按不动了。顾尘又试着把它往旁边推，果然，那块板子被推到了左边，露出一个红色的按钮。
顾尘按下那个按钮，门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