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满公府?”
“嗯,我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应该是这里无误。”
“我们现在身份特殊,不方便正面拜访,只能委屈一下太子了。不过,我怎么觉得满公府里怪怪的?缺少点生气。”
凌云抬头看了看这堵两人高的白色院墙,说道:“我也觉得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一样。”
“进去看看!”
两人提气一纵,便跃进了宅院之中。府邸内静悄悄、黑魆魆的,不见任何光亮与动静,好像所有生物都熟睡了。两人轻手轻脚走了一阵,却不见任何人,连守夜的、打更的都没有。
走了一会,陈默谨慎说道:“有些古怪,我们去屋内看看。”
两人来到一间屋子前,推开房门——大门只是合上,并未上锁。入内一看,两个人越发惊疑不定。屋内阒黑一片,唯一的木床上却横躺着五个人,这五人的衣裳鞋袜都没有褪下,好像被人扔在床上似的。
陈默伸手拦住凌云,自己先轻轻靠过去,伸手试探了其中一个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然后又依次摸了其他四人的颈动脉,这才小声对凌云说道:“他们的魂魄被人抽走,处于假死状态。”
凌云讶异地说道:“他们都是修成人形的狐仙,至少有两三百年的功力,怎会被人抽走魂魄?”
说着,走到床边,探了探五人的鼻息,确实是魂魄离身的状态。
陈默说道:“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离开屋子,两人直奔满公府的大堂。还没到大堂,却见堂屋的门窗内透出熠熠红光,好似里面打着红色灯笼一般,在幽暗的夜色中显得有些诡异。
陈默、凌云快步上前,推开大门,却见一名满头银发的老者盘膝坐在大堂地面上,面容安详,手握一卷白纸,周身为一层红色气罩覆盖。满屋的红光便是从气罩上散发出来的。
“满公!”凌云失声叫了出来。
“他就是满公?”陈默也感到意外,从刚才魂魄被抽的仆人,到现在举止反常的满公,不难想象,满公府内必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故。
陈默又说:“他身上没有一丝生气,看来已经走了。我看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说着,陈默举步向前,试试能否突破那层气罩。凌云连忙把他拉住,说道:“不能再过去了!”
陈默纳闷,说道:“怎么了?”
凌云凝重地说道:“这是满公自毁元神祭出的三昧神火气罩,踏入他的十步之内,必定灰飞烟灭!”
陈默吃了一惊,庆幸刚才没有鲁莽,说道:“这个满公竟然被逼得自毁元神,看来对手十分强劲!你可有办法破去这层气罩?”
凌云摇头,说道:“气罩本身无法可破,但是气罩受展开气罩之人的意识影响,可能有打开气罩的方法。”
陈默反问:“但是满公已死,打开的方法岂不是无人知晓?”
凌云点头,说道:“这也是其中的难点。若是等气罩自行消失,恐怕在百日之后了!”
就在这时,气罩内忽然传出幽幽的声音:“凌云,交你了。”
声音才落,泛出红光的气罩渐渐暗淡下去,终于消失不见了。
凌云两人均是一阵愕然,没想到满公此时竟尚存有意识。凌云上前,蹲在满公身前,说道:“满公,你没事吧……”
话音才落,满公身上竟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肉身寸寸碎裂,剥落,最后化为一堆灰烬。原来满公早已死去,只是他设定了只有凌云才能打开气罩。
凌云从灰烬中拾起那一卷白纸,展开看了一遍,就递给了陈默。
陈默也是好奇,说道:“这是他的遗书吗?”
凌云说道:“是雪鹰写给炼天壶,要他们谋害我父王的信。里面的内容我已经才到十之八九,不觉的意外。倒是满公能把双方的通信弄到手,确是令人钦佩。”
陈默笑着说道:“若将这些书信公开出去,雪鹰必难在雾月国立足!”
凌云说道:“满公既然已死,我们也赶紧离开吧!”
两人离开了堂屋,正要沿原路返回,地面却微微颤动起来,震得周围的树木、瓦楞唦唦作响。
凌云、陈默对视一眼,眼中似乎都在问:“发生什么事了?”
陈默果断地说道:“我们快离开这里,以免多生枝节!”
凌云不以为然,说道:“我们只旁观不插手。既然来了,总得把情况摸清楚了!”
陈默只得随他去寻找震荡的中心。凌云御气飞到半空,鸟瞰满公府,只见一片漆黑的满公府府邸,有一处发出幽蓝色亮光。凌云估计便是那里有异常,便向陈默招手,让他跟上自己。
陈默御气飞身紧随其后,不一会就看到凌云落地了。陈默飞越过一排排的屋顶,落到了凌云的身边,眼前是一个三四丈宽的深坑,幽蓝的光华便是从深坑内发出的。
陈默俯身看了看深坑,以他锐利的目光竟然看不到深坑的底部,讶异地说道:“好深的坑!不知怎么出现的?这蓝光,看起来有点像鬼火。”
凌云琢磨着说道:“这坑看起来有千丈深,不知有何用处。这等深度,恐怕触及到幽冥界了吧?”
陈默摆摆手,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说道:“好了,好了!你不要想下去看看!我们现在就回去,以免被人发现!”
凌云笑着说道:“陈将军,你一向胆大包天,今天怎么胆小了?不过进个洞而已,用得着这么畏首畏尾吗?”
陈默提高声音说道:“我哪里是畏首畏尾?我这叫能屈能伸!这坑地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你想想看,一个能悄无声息灭掉满公全家的人物,他的能为逆天到什么地步!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这么厉害的一个高手站在雪鹰那边,我们怎能置之不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正是了解这个躲在暗处的对手的时候!我们若不身先士卒,以后恐怕和这里的人一样,死了都没人知道。”
陈默听他说得在理,自己虽然不情愿,也只能和他下去了。
凌云自己先跳下去,陈默随即跟上。两人下落到百丈深的地方,坑洞内出现青蓝色磷火,越往下,磷火越亮,将坑洞内的环境照得亮如白昼。然而,越往下,坑内的空气越稀薄,呼吸越困难。起初,两人还能承受,到了四五百丈深处,感觉有人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般,呼吸万分困难,呼吸声像患上哮喘的病人,呼哧呼哧的。
凌云、陈默不约而同地伸手攀住洞壁上的岩石,止住下坠的身形。
陈默呼呼喘着气,问凌云:“还要下去吗?再下去,我们就要到阴曹地府报到了!”
凌云低头看看下面,依然望不到底,喘息着说道:“真像个无底洞!难不成凶手真躲在冥界?”
陈默微微点头,说道:“我看有可能!这里的空气环境和冥界很像,只不过冥界的空气更加稀薄,生人在里面活不过半刻钟,只有不需要呼吸的鬼物以及肉身成圣的圣人才能呆的下去。我们先离开吧!”
凌云也无力继续下去探查,便点头同意了。然而目光不经意扫过深坑下面,却意外看见一个小黑点,他连忙叫住陈默,说道:“等等!你看下面是什么?”
陈默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这才看到凌云口中的黑点,同时他也纳闷了:“这是什么?”
就在两人迟疑之际,那个黑点逐渐变大了,成了一道黑影,竟是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两人!
凌云、陈默这才察觉到黑影有异,各自轻喝一声,提气飞向坑口。两人下来时,因为要提防坑内的危险,所以尽力控制下落的速度,此时飞身离开,没有顾虑,如离弦之箭,脱缰之马,几个呼吸间,便冲出了无底坑洞,到了满公府的上空。
就在两人以为脱离危险之时,那道黑影也出来了。凌云回头看时,发觉这道黑影,真的只是一道影子,黑乎乎的,连五官都看不清。他的飞行速度极快,丝毫不亚于凌云两人。他一面扑向近处的凌云,一面分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黑影袭向陈默。两个人,两条影子,立刻在空中展开追逐战。
凌云一面飞驰,一面化出寒露剑,指挥着斩向黑影。孰料,寒露剑从黑影身上一穿而过,黑影却完好无损,甚至连速度也没有减下来,好像没有实体一般。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陈默身上,陈默见黑影凶猛地扑过来,立即从怀里抽出骨龙鞭,狠狠甩过去,连下面一栋屋子都震得粉碎,黑影却丝毫不受影响,直扑过来。陈默将气一沉,身形猛地下落,避开了黑影的攻击。但,目光扫过黑影那黑暗如深渊的身躯时,陈默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魂魄好像要飘出去的感觉。就在这刹那间,陈默明白这黑影是什么东西了。
他马上稳住身形,收起骨龙鞭,凌空盘膝,将真气逼出体外,形成一层淡白色光幕罩住自己。光幕并非护身气罩,而是将真气高度压缩而成的保护罩,强度和韧度远不及气罩而且极其耗费功力,若非这黑影难缠,陈默也不想动用此招。
黑影一扑落空后,旋即转身反扑,然而此时陈默身旁已经多了一层白色光幕,黑影撞在光幕之上,立刻就被弹开了。
陈默心头一喜,冲凌云大声喊道:“凌云!这是魅鬼!不能被他抓到了,否则元神离体!”
凌云吃了一惊,暗想:“魅鬼是世间最凶恶的四种鬼物之一,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今日竟得一见!”连忙说道:“可是我没有护身气罩,怎么办?”
“用你的飞碗对付他!”
陈默一边喊着,一边凝神应对接连不断撞在光幕上的魅鬼。那魅鬼见一举攻不破光幕,便再次分化出两条黑影,三只魅鬼如三道黑色闪电般迅速猛烈地撞击在光幕之上,陈默顿感压力骤升。
凌云一拍额头,心中暗想:“对对对!我怎么把它给忘了!魅鬼虽然不畏兵刃,却不能穿墙透壁!有飞碗在,必能降服他!”
凌云从怀里掏出白玉飞碗,便向急追而来的魅鬼头顶罩下去。飞碗脱手瞬间,自动化大,眨眼便如撑开的白伞一般。魅鬼飞得又快,离得又近,不及闪避,整个身体都陷进飞碗了。
凌云见一举得逞,立即转身托住飞碗碗底,同时急运玄寒之气,瞬间,白玉飞碗便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白色寒气之中。魅鬼还想飞出玉碗,可他还没站直,黑影般的身体就被寒冰封冻了。
凌云飘至飞碗碗口边,只见那只魅鬼被冰封地严严实实,暗如夜空的身躯却在冰层中微微蠕动。凌云只看了一眼,便有种元神出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着实有些诡异。勉强稳住元神,凌云一拍碗沿,封住魅鬼的半球形冰块便脱离飞碗,凌云再踢伤一脚,冰块便掉进了泛着幽蓝光华的深坑。
另一边,正在攻击陈默的魅鬼们,惊觉凌云竟有克制他们的法宝,迅速掉头攻向凌云。这三只魅鬼各自分化出一条黑影,共六只魅鬼,分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位包围。六个方位同时进攻,凌云必难周全。
凌云见魅鬼一而再再而三地分裂,也是深感棘手。这时,六只魅鬼一齐攻到,不暇多想,凌云让飞碗罩住自己后背,自己的身子缩进飞碗之中,这样,便挡开了上下左右以及后方的魅鬼。前方的魅鬼朝碗内的凌云直冲过去,却被凌云临时以玄寒之气凝冻成的冰盾狠狠拍开了!
凌云大喜过望,这一拍不仅证明了冰盾同样可以抵挡魅鬼的进攻,还因为刚才的那一拍让他知道魅鬼并非虚无之物,也是有实体——尽管重量很小,但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他的恐惧。
其余魅鬼见凌云从碗内飞出,便接连不断地对他发动袭击。但此时凌云冰盾在手,丝毫不惧魅鬼的威胁,很轻易将他们挡开;而另一只手则指挥白玉飞碗在空中来回飞驰,追捕魅鬼。魅鬼的手段不外乎两个,第一是通过对方的凝视摄走对方的魂魄,第二便是通过接近对方抓取对方的魂魄。如今两种手段都用不上,一群魅鬼顿时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残兵,在飞碗的追捕下,如同水中的鱼儿般惊慌失措。很快,飞碗便罩住一只了。
凌云招手把飞碗收回,碗内的魅鬼正要爬出去,凌云在碗沿轻轻一拍,飞碗内镌刻着的符文立刻迸射出上百道手指粗的光柱,利刃一般穿透了魅鬼的身体。魅鬼嘶嘶怪叫一声,疯狂扭动黑暗的身体,却始终挣不脱光柱的束缚。
凌云心中暗笑:“这下看你如何嚣张!”左手按住飞碗,体内寒气喷薄而出,眨眼魅鬼便被冰封了。收了飞碗内的符文光柱,将这个裹在半球冰块的魅鬼也踢进了深坑。
其余五只魅鬼见收拾不了眼前的这两人,略一迟疑,便你抱着我我抱着你抱成一团,融合成一只魅鬼,迅速飞回无底的深坑之中。
凌云、陈默两人都松了口气。凌云丢下冰盾,把飞碗收入怀中,陈默也收起体外的保护罩,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一起飞身撤离满公府上空,自客栈的窗口跃进客房。
客房内,陈默点亮桌上蜡烛,两人在桌边坐下。
陈默先叹了口气,说道:“今晚之事确实凶险!没想到会遇上魅鬼这等邪物,害我张开保护罩,白白损去了一成的功力!”
凌云回想今晚之事,只觉得可惜,说道:“可惜没能抓住那些魅鬼,否则,雪鹰就多了一项罪证。”
陈默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说道:“魅鬼虽然厉害,却并不主动与人为敌。他们有目的地灭了满公府,又来袭击我们,显然受深坑中人的操纵,与雪鹰没有直接的联系。纵使抓住了魅鬼,也不能成为指证雪鹰的铁证。而且,”陈默顿了顿,说道:“我觉得你这样找证据控诉他没有意义,就算你找到了雪鹰的铁证,又能怎样?你能找谁控告?”
凌云一时愕然,暗想:“陈默所言极是,如今的雪鹰在雾月国一手遮天,就算我收齐罪证,谁能制裁得了他?我把他的罪行散播出去,最多折损他的颜面,对夺取他的政权没有多大帮助。”又想:“揭露雪鹰的罪恶是我太意气用事了。陈默若是知道受了一晚上得罪是因为我意气用事,恐怕肺都得气炸了。”
凌云强作镇静,说道:“雾月国内并非无人能制裁他。”
陈默反问:“哦?雾月还有谁能制裁他?”
“雾月国的创造者,圣祖明玉天狐。当日楼陀罗也说过,只有圣祖能帮我。”
陈默又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凌云摇头叹息,说道:“他老人家已经许久不曾露面,行踪成谜。我们明日若是不能打倒雪鹰,就只有找圣祖了。”
两人在客房内的窃窃私语传入了隔壁灼云和秋蝉的耳中,两女便进来询问他们此行的结果。凌云、陈默两人就把在满公府遭遇的事说给她们听,并把满公留下的那一卷信纸给她们看。
秋蝉和灼云也把各自的经历说了一遍。这一夜,可以说是收获颇丰,四个人中唯独灼云之行一无所获,争取不到董青与雾月禁卫的支持,众人都颇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