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已经驶进深夜,许眠看着一整节车厢里的人睡得东倒西歪,不禁觉得眼睛有些酸涩。那次分别后,许眠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得到他的消息。却不想,在这一刻,他却真真实实的坐在了自己的斜前方。
凌辛和四年前一样,话不多,自来卷的头发软踏踏的趴在头顶。许眠无事可做,就在火车的小桌板上一遍一遍的写着凌辛的名字。第一次见到凌辛的名字是在隔壁班的作业本上。第一个就是他,当时许眠偷偷的嘀咕,原来真的会有人用这种玛丽苏小说御用男主人公的名字来做名字啊。然后她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叫这种名字,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候大家都是乖乖的学生党,即便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让老师头疼”的不羁放纵的少年梦,但只有凌辛做到了。
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许眠正在值日。哦,假装值日。
3班班主任的怒吼声划破整个走廊,凌辛不低头,也没有怒目而视班主任。就那么淡淡的透过老师看着窗户。
后来许眠问他在看些什么,凌辛说看一个一直在偷看他的女生。
可是当时在5楼啊,怎么会看见什么女生,许眠很困惑。心里也有泡泡在接二连三的炸开,我也是一直偷看你的女生啊。
高三第一学期的倒数第二次模拟考整个学校都轰动了,顾凌辛在考试的时候和监考老师厮打了起来。几经转折后许眠才打听到,原来是一个女生考试途中手机响了,被老师要求把手机交出来的时候,顾凌辛腾的站起来把桌子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这个女生就是那个“一直在偷看他的女生”吧。不然不就是一个手机嘛,他干嘛反应这么大。
许眠也会在心底偷偷的幻想,如果是她的话,他会不会也这样站起来。
凌辛被退了学,来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老师勒令谁也不许出去送他。
许眠从走廊的玻璃上看见凌辛捧着东西走过,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许眠看着凌辛走出自己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腿不停的在发抖,胸腔里也好像有什么要冲破出来。她突然站了起来,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就一股脑的往外冲,从最开始的大步走变成了快跑。撞到了桌子也不觉得吃痛。那一瞬间,许眠才真真切切的了解到为什么凌辛会偏激的将桌子扔到楼下。因为太喜欢,因为太想保护,因为太害怕失去。
火车靠站两分钟。凌辛侧了侧身子,找了一个舒服一点的角度继续睡。他的耳朵后面有一个小疤,和耳骨盘踞在一起,像一个“以”字。
以蕊的以字。
许眠想方设法的想把它看成眠字,不过还是失败了。
以蕊的父亲是做建筑的,家里很富裕。模拟考那时父亲被查出工程款亏空,可能会入狱。那个电话就是当时以蕊家里打来的通知电话。所以整个心思都扑在电话内容上的以蕊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老师抓着凌辛头发让他滚出去的时候,她都浑然不知。
许眠说这是她听过最可笑的故事,凌辛被开除两个月后,许眠找到以蕊,问到“你有凌辛的联系方式吗?”许眠幻想过一百种以蕊的回答。却没想过,以蕊只是一脸茫然的问到“凌辛…是谁?”
你看,我们多么可笑。拼上了自己的全部,都得不到她一个注意。
许眠拼命的追上凌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凌辛一惊,看着面前的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一边呼呼喘气,一边死死的盯着自己。
“我叫许眠,5班的。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知道你很喜欢吃甜玉米。虽然你一定从未留意过我,但是在我的世界里你已经存在了两年,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吗?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许眠想。
“我…”许眠说。
那天的许眠什么都没说,一肚子的话,张开嘴全变成了眼泪哗哗的留了出来。
凌辛摸摸衣兜,没有纸。就随便从书上扯了两页揉皱了递给她。外面的出租车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凌辛便也没有多停留。只留下一个茫然的眼神和怎么都停不下来眼泪的许眠。
你看,我们就是这么可笑。
再睁开眼,火车上的乘客已经换了一部分。前面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许眠的心里咯噔一下。凌辛终究还是走了,到底也没有问出当年第一次见他时,他在看什么。
“哎~他当时到底在看什么呢?”许眠沉沉的叹口气。
“你说我吗?”许眠回过身去,凌辛就在自己身后,他的眼睛有点肿,不过还是自己的更肿些。
啊…这种时候该想这些吗…许眠讪笑。
“你在问我吗?”许眠接话。
“不是你问的我吗?”凌辛回答。
这是什么奇怪对话,许眠想。又鼓了鼓勇气,“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早自习,你被班主任骂,可你却一直看着窗外,你当时在看什么啊。”
“我怎么会记得,”凌辛笑,示意许眠往里坐坐。“应该是在看一个一直在偷看我的女生吧。”
当时是在五楼啊,怎么会看见什么女生。许眠很困惑,而且,我也是一直在偷看你的女生啊…
看许眠不做声的样子,凌辛暗暗的想起了当初那个玻璃上折射出来的,假装值日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