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把小子带来,也给他喂喂奶。”
刘义斌并没有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他隔三差五都会来看他的女儿,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他母亲和姐姐每当龙凤胎儿子有点问题就会跑上门兴师问罪,他们三个轮番的出现在我的周围。
我正抱着小妞喂奶,小妞的小手在我的腋下一下一下的打着有节奏的拍子。
自从出院,我就再没看见过双胞胎儿子,刘义斌妈妈和姐姐经常因为养孩子的事情来找我,但一次也没抱来给我看过,她们生怕给我看坏了似的,防着我。
可最终小妞的哥哥也没吃上我的奶。我问刘义斌,他什么也没说,再以后他在我这儿也没提给儿子喂奶的事。
“我喜欢看你抱妞妞的样子!”刘义斌斜在沙发上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
喂完了奶,我把妞妞匍匐在我的肩膀,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配合着嘴里的调子摇晃着身体。他不过是在发表感慨,我也没有必要回复他什么。
他要来看妞妞,我和妈都没有觉得过不妥,他进进出出,就好像这儿是他的家一样。妈有次跟我说,邻居看见刘义斌帮着她提东西,抱着妞妞出出进进,都说,“你女婿呀!”妈觉得不知道如何答应人家,怪别扭的。我也不置可否,因为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回妈妈的话。
我知道妈总是在看我们俩的脸色,我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关系让妈让周围的人无法界定。可我没有余力去跟刘义斌划清界限,一方面是因为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妞妞身上,另一方面刘义斌那个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办,我怀孕期间就已经充分领教过了。
所以。又只有顺其自然。
我以为只有我和妈感觉异样,原来刘义斌也有想法。
“我是不是妞妞的爸爸?”我正忙着给刚洗了澡的妞妞穿小卦卦,刘义斌本来想搭把手,可他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帮,我麻利的动作也让他无从插手。他叹了口气插着腰在旁边说,“我是小妞爸爸吧?”
我只抬眼看了一下他,想看他说这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然后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谁说你不是了?”
“你做什么这样各色?对我冷冰冰的。”他边说边从身后抱住我,我回头看他,他盯着我的眼睛然后是嘴唇,我感觉他要亲过来,本能地挣脱了他的环抱,继续埋下头整理小妞的衣服,也不去管身后的刘义斌是怎样的表情。
想想自己住院生孩子那段时间还对刘义斌心存过幻想,看来身体脆弱了,人的意志就容易薄弱,也容易对别人产生依赖。不知道为什么“希望刘义斌一直疼我”的想法跑得没影儿了。就感觉自己现在浑身是劲儿,要把小妞养得白白胖胖的,她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是在我最困顿最迷茫的时候得到的最好的礼物。现在有了这个礼物就足够了。
而刘义斌却以为我在跟他玩欲擒故纵。他总有意无意的掐我的腰背,做一些亲昵的动作,说着“怎么越来越瘦了”的话,而我总是频频拨开他的手。他似乎不能适应我的改变:住院时那么依赖他的女人,现在跟他显得生分,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我出月子的某一天,他终于爆发了。
那天,妈抱着小妞去打预防针去了,妈不让我出门,她总说月子坐得越长越好,不要出去吹风。刘义斌来的时候,我刚洗完澡出来,正是五六月的天气,穿得比较单薄,看他来了,我着急去换衣服,进卧室的时候无心中门关的比较响。他好像受了刺激似的,冲进来抓着我的手膀子,拉扯我的衣服,“你什么意思?我们俩什么关系?你身上有我没看过的地方吗?”他边说边大力的撩我的头发,“你忘了双胞胎怎么生出来的?”我挡开他的手冲他吼道,“生孩子的关系怎么了?跟你生了孩子就可以在你面前换衣服吗?”我感觉他那个流氓样真是不可理喻。
他被我的吼声噎在那个地方没动,末了他转身出去摔上了门。
我以为他就这样走了,可没想到他还是想不通似的,又折返回来,我正盯着他看他准备干什么,他只管捧着我的头吻过来,吻得我差点背气才停止。“孩子都生了,连嘴都没亲过,现在找补上!”他狠狠地说。
真是幼稚之极!
被他这样一闹,我苦恼了几天,也就几天而已,之后马上又清醒过来。人家说女人怀孕就变傻,因为变傻才会对刘义斌抱期望,我想是这样的。他刘义斌根本和我陈林华不是一类人,他从来没缺过女人,他过的是声色犬马的日子,他和我根本不是一类人,所以他不会和我进一家门的。我很快就整理出了我和刘义斌的关系。
我跟妈说,“妈,他是小妞的爸爸,永远都是,他来这儿是看他女儿,他就只是小妞的爸爸而已。”
妈妈带着似信非信的表情,“我看你住医院的时候那么黏他,我以为你们能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结婚吗?”
“我是随便你,朗格都要得,你欢心就行!”看来妈妈多少是有点期待的。不过这以后刘义斌妈妈和姐姐三天两头因为龙凤胎儿子找上门的时候,妈妈那点可怜的期待也消失殆尽了。
等到小妞三个月的时候,我开始上班。我上班,妈就在家带小妞,小妞长得胖嘟嘟的很惹人爱,妈喜欢的不得了,她好像从来没为我这个未婚妈妈哀怨过什么。她打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刘义斌,她觉得刘义斌根本没法和李凌云比,再加上刘义斌的妈妈和姐姐又是那样难缠。她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咋们娘仨一样过。那人不行,但是幸亏给了你小妞。妈妈帮你养,你只管好好上你的班。”我想现在这种娘三的状态是妈妈最理想的生活。
我每天奔波于公司和家之间,忙得团团转,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空闲来戚戚艾艾。当了妈妈的人一门儿心思都是孩子,工作卖力是为了奶粉钱,但是出差加班是绝对不干。不知道小查他们怎么看我,我感觉自己脚下踩着风火轮,头上点着煤气罐。到点下班,要不然就是一点就着,谁要是耽误我的时间,我就会对谁喷火。
刘科长为了照顾刘义斌的儿子居然长期请假在家,她倒是比我这个当了妈的人更像个产妇。
久而久之,公寓里堆满了小妞的东西,回到家感觉连脚都没处安置了,我急需找一个宽敞的住处,我打算找个两居室,环境要好的,哪怕贵一点也无所谓。
于是,我开始一点一点的收拾打包东西。
“你要搬走?”刘义斌感到很惊奇,“呵!你忘了当初要死要活的让我帮你留住这间公寓?”
“太挤了,小妞的东西都没处放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呵呵呵!我看你,你为什么跟我生孩子也忘了。”
我真的忘了,我现在只想让妈妈和小妞住的舒服一点,我还想着以后小妞读好一点的幼儿园,读好一点的小学,所以我要找的住处一定要满足这样一些条件。
“你不就是想躲开我吗?”刘义斌把小妞放在他的肚子上,斜睨着我说。
“不是,我们搬过去了,你要过来看小妞就过来,有什么区别?”我看他多了心又有点着急解释。
“那这个房子怎么办?”刘义斌拿起桌上的相框在手里掂量,寻摸着我的表情。
我看着那相框——我和李凌云的ps照,不知不觉眼眶有点酸涩。
“你,随便,随便你怎么办。”说完,我把头撇向一边继续收拾东西。
“那就把这个房子卖了,拿给你去买个大一点的房子。”
“不需要,我已经租好了。”
“哼!哼!”刘义斌干笑了两声,“还是想跟我两清嘛。”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是比较旧的家属楼,没有电梯,好在楼层不高,在一圈高楼大厦的包围下也还安全安静。房子装得很讲究,有一个杂物间,我把李凌云的东西全部放在里面。要让我把它们都扔在那个公寓,我又做不到,可留着它们打算怎么办呢,我现在也没空思考,我预备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不管他高兴不高兴。说实话我很忙也没空管李凌云高兴不高兴。
我忙着上班,忙着照顾小妞,忙着听妈妈唠叨这样那样的事情,还要忙着接刘科长和她母亲没完没了的电话,还要忙着看刘义斌的脸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看刘义斌的脸色,他那么喜欢他的孩子,抱着小妞逗个不停笑个不停,一会儿又因为我的冷淡而不满。我自认在这场带“包子”的交易中,自己是严格的尽到责任也履行了义务,是完完全全地遵照刘义斌妈妈的意思,一心一意过自己的日子,不要觊觎她们家一分一毫。说好的交易完成之后就各走各的,反而是刘义斌还学不会从我的生活中抽身离开。
公司的人刚开始都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大家都知道我生了孩子,当着未婚妈妈,但不知道我生的是双胞胎,更不知道我是跟刘义斌生的孩子。相熟的几个人会埋怨我瞒得紧,我只能说,“以后吧,等以后再告诉你们。”我相信只要刘科长不说,其他人暂时是不会知道的。
可张总却知道,他说是刘义斌亲自跟他讲的。
“家伙在干危险的事情呀,华华!”有天张总把我叫到办公室里,“他一直就在谋划一件事情,现在因为担心你跟孩子受影响,让我看着你,别出事。”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一点也听不懂。
原来刘义斌计划的事情就是弄垮那个“刘总”——商贸部的刘部长。原来他当时急吼吼想要推进的义海那个案子,并不是想要促成那单生意,而是想要弄垮刘部长。
“家伙,真是心思缜密呀,计划了好几年,也贴了不少钱进去,带着自己公司的员工跟踪拍照录像,收集刘部长贪污受贿嫖赌的证据,现在据说是坐实了,这一次刘部长翻不了身,刘义斌担心他打击报复,原来他是不怕的,但现在因为有了孩子,就有点担心了。”
我完全没想到刘义斌会是这样一个人,是个能干这种事情的人,不是说他很英雄,只是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略带痞气的商人,而不是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拔出萝卜带出泥,刘部长岂是一个人?”张总叹道,“刘义斌搞不好弄得自己多少年都难得清静,太意气用事了!”
有天看着他额头上带着伤,就疑心他是不是着了人家的道。他抱着小妞在那儿很悠闲的吃着零食看着小品。我总忍不住偷瞄他的伤,想开口问他,又张不开嘴。等到他起身准备离开了,我也没问成。站在窗口看着他下楼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看他的车很久都没动,我赶紧跑下楼想要看个究竟。他还在车上,黑漆漆的不知道坐在驾驶位上干什么,我凑过去看,他闭着眼睛头靠在靠背上。
我看他,他睁眼就看见了我,我们就这样互相盯着看了两秒。
他打开车门站在我面前,“干什么?”他干笑了两声,他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伤,“想问又张不开嘴?”又被他看穿了。
“什么也不问,我就走了。”他拉开车门准备上去。而我依然不知道说什么。他回过头来推了我一下,“靠边!”
他走了,他的大奔嘶吼着从我脚边摩擦而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脏空落落的往下坠。
那之后他还是不请自来。只不过有一段时间他很久都没出现,我总是心烦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天正好是孩子的生日,我想打个电话问问他来不来看小妞,结果有个人找到我说,刘总最近出差去了,会有大半年的时间。那就是说会有大半年的时间都见不到他,我想。
结果小妞过生日的晚上十一点过,我们都睡了,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门口。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我打开门看见他头上身上打得浇湿。
“怎么了?”我着急的问,“不是出差了吗?”
他径直走进我那屋想去看小妞,我拉住他,“小妞在妈房里,都睡了。”
当他转过脸正好在灯下,我看见他的脸颊又有伤,肩膀也有点斜,好像很痛苦的端着。我差点就问出了口,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他先开了口,“你也不问问你儿子?”他叹了长长地一口气,“他今天也过生日,你也不打算问问他。”
听他这样说的时候,我才想起妞妞的双胞胎哥哥,他在我的肚子里住了八个多月,我居然差点要把他忘记了,忘记他也是今天的生日。
看来生了他们,我忘记的何止是李凌云一个。
我依然该死的不知道说什么。
刘义斌看着我,眼红红地说,“明天我把小子抱来,你给他喂口奶。”
“没有了。”我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已经没有奶了,小妞已经断奶一个多月了。
这几个字好像深深的刺伤了刘义斌,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表情痛苦,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地方很疼,他额头渗出汗来,他跌坐在床沿,他向我伸出手来,他示意我靠近。
“我想睡你!”他一把搂过我的腰,手臂越箍越紧。
他的头像个火炉似的烤得我的胸口发烫。他的手就像火钳一样很烫,他的嘴唇就像火焰一样也很烫,他的身体就像个火球一样都很烫……
“你还是不打算问我?”
我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同时堵住自己的嘴,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干脆堵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