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南天龙宫太子爷孟君临等很久的人,绝非寻常人物。
他的浓烈杀机落在远处的天空!那里风轻云淡,毫无异样!
李羽渡心中却微微一动,在那里他清晰的察觉到了一丝元力的波动,隐匿在虚空中的强大气息蛰伏不动,却已经让他有所感觉,目光落在层层云彩之后。
孟君临长啸一声,踏空而出:“既然已经来了,出来一见又有何妨?”声音震天,周遭空气似已扭曲起来。
李羽渡目光所及处,云彩翻飞如水浪,虚空陡然间撕开一条缝隙。一位明眸皓齿容颜绝美的女子凌风出现,她一袭蓝色云裳,黑色长发瀑布般流淌,在风中飞舞。而在她的头顶,同样悬浮盘旋着上百剑影,光影下的美丽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意。
“孟君临。你不过是本姑娘手下败将,也敢拦住我的去路?”
蓝衣女子目光冷漠,瞳孔中隐约有一道道闪电流转不息。
孟君临神色不变:“多罗海一战,本座惜败于姑娘之手,心有不甘,亦有所悟。愿再与姑娘一较高下,故此在此等候数日,但求一败。”
“你……给我滚开!”
蓝衣女子满脸不耐之色,面罩寒霜,她身形一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孟君临目光一凝,脸庞上浮现出了淡淡的怒气,手中的赤色长枪光芒更盛:“姑娘就这样走了?也不问问本座手中之枪。”他心中怒焰燃烧,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截住那位蓝衣女子。
那蓝衣女子瞳孔竖立,闪电连绵不绝,沉沉道:“孟君临,你在找死。”蓝衣女子性情冷漠火爆,话说间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巨锤,散发出强烈的杀戮之气,在那巨锤中仿佛封印了无数冤魂。
……
……
李出岫惊道:“通幽锤!原来是南天龙宫的死对头,哈哈哈,这么多年,她始终压的孟君临抬不起头,这……真是深合我意!”李出岫这才认出蓝衣女子的来历,不禁哈哈大笑,仿佛他的未来姐夫被人压制,是最能令他感到开心的事了。
李羽渡神魂一动,关于通幽锤的来历已跃入心头:这是一柄绝世战兵,乃南方大宗通幽密宗的至宝,其中封印了十万上古冤魂以及无数的妖兽凶魄,对战时不但无坚不摧,更有凶戾气息镇压敌人。想不到此宝竟传于这位年轻女子手中,此女来历必然无比惊人!
鹿鹿西的气息隐约与这方小世界相连,忽然觉得那蓝衣女子好生面熟,却始终想不起有什么样的渊源。李出岫大笑道:“这女子正是通幽密宗的当代大师姐林七绝!她修为强大无比,在青年一代高手中可位列前三。然而因为她来历神秘,行事低调,却声名不扬,为人所知的一战就是多罗海上与孟君临血战数日,大胜而去,将那南天龙宫的风头死死压制住。”
林七绝!
鹿鹿西心生迷惘,只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李出岫讲的兴起,竟滔滔不绝将南方诸派的风云人物一一道来:“南天龙宫孟君临,看似风头正盛,号称十大青年高手之首。但据我所知,最少有两个女人都比他厉害,第一个自然就是这通幽密宗的林七绝,而另一个嘛,你们猜猜是谁?”
李羽渡眉头一皱,道:“另一位想必就是李兄的胞姐李清歌,孟君临的未婚妻了吧?”从先前的只言片语来看,孟君临与那李清歌有婚约在身,但这女子却心有不甘,不愿服从于祖辈约定,这等人物定然是眼界极高、心性不凡、敢于打破桎梏的奇女子。
李出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胞姐李清歌的名字在西荒几乎从没出现过,她一心修炼,居于祖地不出,但境界早已远远超出同辈。孟君临曾与胞姐切磋,半招不到便已败退!”说起胞姐李清歌,李出岫目光如神,说不出的骄傲自豪。
李羽渡负手而立,忽然觉得:“这李清歌应该是一位好对手!”如今,他的修行日进千里,大自在心法无时无刻不在雕琢磨合着他的躯体与神魂,传自于未知之地禁魔僧的无数神通在神魂间蛰伏。他就像一把锋利的禁魔刀,藏于鞘中,锋芒不露,却隐约有争衡天下之意!
正思忖间,远方天际,来自于通幽密宗的通幽锤在巨大的轰鸣声击退孟君临的长枪,林七绝忽而闪电般退去,她身法曼妙,玄异无比,瞬息消失在层云间。她似有要事在身,并不理会孟君临的纠缠,一触之下借力遁去。
孟君临踏云而立,赤色长枪锋芒闪烁,映在他难看至极的面庞上,无边战意凝而不发,在他准备数日的巅峰时刻,对手居然不战而逃,这让他几欲吐血!
他目光如电扫过李羽渡三人:李出岫,既是未婚妻胞弟,修为又不是自己对手,忽略!绝色少女,一脸懵懂,只怕是菜鸟一只,忽略!李羽渡,西荒之主的小师弟,连云殿的小师祖,是个好对手!
他喃喃自语,忽然对李羽渡朗声道:“连云殿威名播于四海,李道兄传承惊人。南天龙宫孟君临,愿与道兄切磋一二,印证心中道法神通。”他与林七绝大战不成,竟将目标转移到了李羽渡这位新近崛起的风云人物头上。他口中说的客气,可全身气息早已遥遥锁定李羽渡,这一次可不能让对手逃了!他恶狠狠想到。
这是个疯子,为战斗而生的疯子!
李出岫心中一震,看向李羽渡,他也想看看这位神秘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而这孟君临就是最好的镜子!鹿鹿西却不禁浮现出了一抹担忧之色,虽说李羽渡神秘无比,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但对方总归也是南天龙宫的一代天骄!她心头瞬间浮现出无数念头,时而担心李羽渡有性命危险,时而又对这让她满是安心的少年生出无比信任。
正是心乱时,李羽渡淡淡道:“既然是孟道兄邀战,李某却之不恭。”
他心中却浮现出一个画面:在一位强大的女修半招之下,孟君临败退而去。
那么,今日我李羽渡今日也来看看,这一身修行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要做夜空中最亮的星,那就把夜幕染黑!孟君临孟道兄,你就再做一次染料吧!
……
……
天际层云叠叠,微风吹拂如湖泊水纹卷开,向远处氤去。
望着踏空而立、战意无双的南天龙宫孟君临,一袭黑衫、目光深邃的连云殿小师祖、禁魔僧转世者李羽渡决定让他作为自己的磨刀石,来试试手中刀是否锋芒无双。
孟君临本就是一个耿直冲动、醉心修行的疯子,在他的世界唯有战斗与修行。所以他的战斗方式很直接:“枪名赤炉,多罗海渊万年红泥铁所铸;这一招九龙饮血乃我族绝学,李道兄小心了。”相传龙族嗜血,凶戾无匹,背负神龙血脉的南天龙宫传承的神通亦大多威霸暴戾,九龙饮血,更是其中的顶级神通。
孟君临长发飞舞,赤炉长枪血色流淌,指向虚空,化作宽阔的血色长河环绕身畔!
元力波动间,那血腥之意浓烈至极的血色长河发出阵阵轰鸣,蓦然间一个巨大龙头从血海中探出,龙头幽芒闪烁,狰狞不堪,长须飘动间在血河划开阵阵波纹。虽是灵体所化,但那眸间散发的暴戾气息几欲冲天而起。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九个狰狞龙头齐齐出现!
龙头呼啸,震起血色波纹;忽有低头,如鲸吸长川般瞬间将那道血色长河吸干!
九条血光弥漫的巨大妖龙露出真体,幽暗色的鳞甲闪烁着冷芒,锋锐的利爪刺穿了前方虚空。它们环绕孟君临盘旋飞舞,龙吟不止。
这一刻,孟君临就如同一位来自于龙庭的君王,座下万千妖龙俯首听命,征战四方!
李羽渡目光一缩,全身紧绷起来,这强大的暴虐气息让他隐隐感到警惕,而更多的却是体内神魂的兴奋,对于杀戮道而言,这气息无疑就是最好的大补之物!
这一刻,也让李羽渡感到了一丝丝的迷惘。
修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追逐天地间的究极变化?抑或是为了此刻的屹立与存在?但他并不确定,在这短短数月的时间里,他已成为了一名杀伐决断的至强修士,背负着禁魔僧的使命在不断前进。百年后的秘荒大劫转眼将至,他将如何去做,才不负第五代禁魔僧神魂消融前的期待与嘱托。
在孟君临的九龙饮血之前,李羽渡心中千转百回,忽然凭空叹息一声。
阳光从云层间透射下来,落在万顷湖面,荡起一片光怪陆离的神奇色彩。在这光线的变化中,孟君临双目如电,九龙呼啸间,与赤炉长枪化作漫天杀机,向那看似瘦弱单薄的黑衣少年斩杀而来!
一时间,风云激荡,天地色变。
九龙饮血,在这位名震多罗海的太子爷手中如魔神般出现在李羽渡眼前!
……
……
李羽渡的瞳孔中出现了一片水,一片广袤无垠、清澈湛蓝的水!
这不是凡间的水,也不是从天降下的水。这是大自在心法修成的水韵境!是继荒草境后他又领悟修得的至高境界,而这片水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全新的法则之地!
远行至东海,于银沙城中一战,于浩瀚汪洋中奔突。他站在云舟前,看着海天一色,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巨浪滔天,看着风平浪静。因此,他成功的进入了这个由水组成,蕴含天地大道的世界。
天地未生,而先有水;其诞生于虚空,滴落于荒芜,滋润万物而成世界,渐成风云气候,孕生灵于混沌。
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潮湿的,流动的。
他化身为流水!
他流经一座弯曲如月牙的青石小桥,看见一位年轻的书生,撑着油纸伞护着胸前的书卷经过;桥下流水潺潺,桥头有位姑娘远远望着他,目光里温柔似水,像是装满了所有的灵气与爱慕。
他流经旷野,宽阔的河流两岸传来了稻花的香味与悠扬的歌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夕阳下,老农缓步向远处走去,那里是他的家:一所简陋的土房。
他化作滔天巨浪,从狭窄的河道喷涌而出,一切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于是河道崩碎,沃土化为淤泥,民居散落江流,生灵涂炭,流离失所。
他化作山泉,被一位老先生用木勺舀起,放置于小小的红泥小火炉,没有绿蚁新醅酒,却煮开了几片大红袍。老先生叹息道:“沧海横流,世事浮沉,可是你的心呢?难道也要跟着浮沉,跟着横流。”
他化为团团水雾,不断升腾,消失在天际。而下一刻,他出现在了层层的阴云中,他感到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轮回。当一声惊雷乍起,他带着前所未有的锋锐之意,化作豌豆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在高空急速坠落时渐渐化作一团水珠,散开、滴落。
落在了青石桥畔的姑娘眼角,缓缓滑落尘埃,却不知这是心中的泪珠,还是天际的雨滴?
……
……
水韵之境,便是这轮回,便是这人心与天地的不可分割!
所以,看到了九龙饮血与赤炉长枪。
这片水就出现了,它清洗了所有的血色与杀机,洗濯了所有的元力。
九条妖龙无声无息间消失,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赤炉长枪失去所有灵气,停留在李羽渡咽喉前三尺一动不动,就像失去了灵智。
李羽渡目光中流水潺潺,光芒大盛,就像一颗夜空中最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