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杏花
刘允丽不能忘记那次公交车上的偶遇。那是一个秋雨淅沥的傍晚,被雨淋湿的她显得很狼狈,仓皇逃上了11路公交车。破旧的车厢配合着冷雨显得很凄凉,她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头一贯地倚着车窗,脚上湿漉漉的。一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刘允丽望着他,他已经坐到了她的前方。这个男人,平头,眼镜,从后脑勺大概能够看出前面俊朗的面孔。一股香味从男人的身上发了出来,它很莫名,熟悉而陌生,似****,让人迷醉。她望了望这个男人的镜片,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什么也没看到。车开了,这股香气似有还无地袭击着刘允丽,她想起自己大学时候,“爱”上过一个穿红格子衬衣的男孩,那时他弯下腰填一张包裹单,身上也发出一股香气。刘允丽第一次晓得男人涂了香水,也是很迷人的。
十月的一天下午,秋阳静好,刘允丽一个人端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照在她端丽的脸庞,洒在她的驼色毛裙上,一如这个城市的静好。忘了告诉大家,她30岁,已婚,住在一个多层小楼里,窗外可以看见一大片芙蓉花。
也是在这个美丽的秋天,清晨,刘允丽照例提着手袋去上班,路过二楼,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和她擦肩而过。男子约摸三十多岁,一身正装打扮,匆忙地赶下楼去。那一刻,她又闻到了那种香水的气味。那种高级西装混合男士香水的气味让她迷醉。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对那种擦了香水的男人好感油然而生。望着男子高大的背影,刘允丽竟然呆了似的目不转睛。她不是花痴的女人,为什么单单对这种擦了香水的男人抱以好感?
此后,每当刘允丽下楼的时候,心里总希望再次邂逅那个男子。可是,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办公室的日子总是无聊而漫长的。刘允丽大专毕业通过关系进了这家单位,她的工作很轻松,就是打张表,送点报纸什么的。每个月两千多的工资正好够自己用,和丈夫结婚两年,始终没怀上孩子,这倒省了孩子的开销。
这种轻松的办公室工作干了差不多十年,面对着五十岁的科长和两个四十八、九岁的阿姨,重复着一天又一天单调的生活。她没什么理想抱负,但她总是不甘寂寞,觉得生活中仿佛缺少了点什么。
改变的日子终于到来了,三十八岁的副科长张少华调到了她们科室。张少华长得精神干练,孩子刚上初中,为人谦逊热心,深得领导和同事的肯定。
刘允丽一直对张少华有好感,一次单位搞活动,他和她作为一对完成一个游戏,就是那种你比我猜的猜字游戏,张少华似乎特别能理解刘允丽的动作,她的每一个动作,少华都能准确地捕捉到信息。
没想到他来了咱们科室,刘允丽暗自欣喜。张少华被安排在刘允丽的斜对面。科室里的工作本来就轻松,加上张少华的能干,把科室搞得更好了。对外,张少华逢人三分笑,开朗热情。对内他严加管理,不留情面。科室里的下属是三个女人,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加上她们都有一定的背景,因此特别不好管理。业务上,三人拖拖拉拉,对外接待也是秋风扑面,这都是计划经济时代的烙印。正科长以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快退休了,不想得罪人。
刘允丽也不是天生是个懒散的人,只是长期的工作环境使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面对张少华的新政,两位阿姨都有抵触情绪,觉得改变了她们多年的工作习惯,所以不以为然。刘允丽则完全配合,她坚决不希望给少华添堵,相反还偷偷向少华报告两位阿姨的思想动态。
少华很欣赏刘允丽的态度,觉得年轻人确实不一样,他不知道刘允丽对他的好感。因此,在工作上,他也尽量照顾起刘允丽来,有出差、培训的机会,他总是叫刘允丽去,两个阿姨恨的真是牙狠狠的。
允丽对少华真是越来越欣赏了。欣赏他的雷厉风行,欣赏他的敢说敢干,每当看见他硬朗地背影,就怀疑自己是否爱上了上司。
张少华的婚姻,怎么说呢,以前在基层工作认识的,以当时他的条件,只能找个这样的:放在人堆里绝对引不起任何人注意,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本来就不好看,加上近几年的岁月不饶人,脸上的沧桑感更加显著。
那天,在必胜客餐厅,允丽和姐妹淘吃饭,看见了张少华。他一脸紧张地说自己陪老婆来吃饭,允丽瞧了瞧坐在远处的夫人,心里真是不平衡,这样的简陋女子竟然有这么好一个老公,老天爷不知道怎么安排的。
允丽享受着和少华的美好时光,少华来之前,办公室像一个养老院,毫无生气,而现在呢,成了他们俩的天地。
空闲的时候,允丽和少华聊着他们那代人的事,什么刘德华生子了呀,张学友又要开演唱会呀,三个老同志,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只好默不作声,假装看起书报来。
岁月从此不再悠长,上班的道路似乎也变的轻松起来。每天允丽都开心地挤着公交车上班,那些原本讨厌的要死得沙丁鱼罐头也似乎变的可爱起来。她像恋爱了,可是她和少华并没有任何越轨的倾向。
张少华逐渐看出了允丽的心思,她的眼神儿出卖了自己,那双水汪汪地大眼睛充满了感情。其实,他也在暗自庆幸多了一个红颜知己,允丽虽然已年过三十,但是那种成熟风情丝毫不逊于妙龄女子。
美丽的日子似乎过的特别快,第二年的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叫人心情好不愉悦。
单位周日去看杏花。一车人趁着明媚的春光来到了杏花溪。杏花溪的水真清啊,仿佛可以舀起来喝一口。两岸盛开的杏花真是妙不可言。粉色娇蕊的花朵,迎着阳光美艳地绽放着。
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忘情。刘允丽嚷着少华给自己照相,她依偎在一只娇艳的杏花旁,人面桃花,少华看的如痴如醉。
美丽女人本能地获得了男人的强烈好感。
桃李春风,这样的好日子要是能永远该有多好啊,站在小木屋门口的允丽慨叹着。
少华望着倚在木屋门口的允丽,好一个娇美的小妇人。他曾无数次幻想有这样一位美貌的妻子。他真希望,和她住在小木屋,望星星,看月亮,一辈子不出来。这种强烈地爱恋,在他三十八岁的人生中,竟是第一次!以往,他的人生白活了!
“允丽,咱们去吃烧烤吧?”少华邀这位美人,去河边烧烤。
“好的呀。”允丽兴高采烈。
来到杏花溪畔,两人坐在地上烤起了一只玉米,玉米烧出的香味令人垂涎。他们又说又笑,像初恋的恋人。
玉米熟了,少华递给允丽。
允丽客气地说:“你吃。”
少华笑了笑说:“老爷们儿,不爱吃这玩意儿。”
吃着少华给烤的玉米,允丽觉得特别香。
巧的是,回去的车上,允丽正好和少华坐在一起。他们的心咚咚地跳着,俩人都感觉到了彼此的心意。
这些日子,允丽的心虽然快乐着,但她对自己的越陷越深却心存恐惧,她不想伤害自己的丈夫,她不想过着双面人的生活。每天晚上,她都会下意识地想起少华,这使她无法面对丈夫。但她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她的演技很好,丈夫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心理轨迹。
感情呀,面对现实却呈现出异常地矛盾,有时候爱的太深,却成为了精神负担,那种享受、兴奋与挣扎、矛盾的相互交织,撕扯得人仿佛生活不在正常状态,人是不能一直这样生活的。
可是,面对每天都朝夕相处的人,她又怎能逃得过欲望的责难呢?
少华则没什么精神负担,面对社会上的风气,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亏了,亏大发了。青春就快逝去,甚至已经逝去,他才迎来自己的第一次初恋,这个春天太迟了。他无视一切阻碍。
他享受着这种暧昧,他绝不急于捅破这层关系,更不像其他男人一样着眼于非分之想。他对允丽更加好了,工作上的事一切由他担待,推销员来推销靠背,他一次买两个,偷偷地放在允丽的坐位上,悄悄地告诉她不要让别人知道;允丽的鼠标坏了,他悄悄地为她更换了鼠标,配上一张新的鼠标垫。从此,他的眼神儿更加直白,他明白允丽的眼神儿里也充满着渴望。他的外表虽然平静,但内心早已肆无忌惮。
有人可以为爱而死,这算什么。强烈地冲动使他忘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