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如玄蛇,在天葬谷中的云层间来回穿梭,不多时,谷外天空中也生起了朵朵乌云。
乌云汇聚,遮蔽天日,天地间渐渐暗了下来,凌厉的山风横扫而过,群山间枯木摇晃,黄叶漫天。
“噼里啪啦……”
突然间,急促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山间,似乎在宣告此时已经进入了冬季。
叶知秋盘坐在山顶,周围凝固静止的空气将山风跟雨点阻挡在外,丝毫不能近身。
天葬谷中一幕幕模糊的景象出现在叶知秋脑中,这是他修道多年以来,第一次借助《紫薇心诀》术法查探天葬谷中的场景。
飞入天葬谷中的无数神识正以极快速度消散,但即便如此,无数神识之间还是通过彼此拼凑转移,将在谷中探知的景象传到了叶知秋脑中。
随着天葬谷中神识的毁灭,叶知秋也受到了反噬,好在《紫薇心诀》这部窥天之术中有护魂之法,才让他勉强能够承受这股反噬。
然而随着传来画面越来越模糊,神识被毁传来来的反噬也愈加厉害,慢慢的,叶知秋承受不住,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师父……”
一众弟子见此,纷纷急呼道。
陈子风伸手拦住围上前的众师弟,沉声道:“大家不要急,师父他老人家没事,都不要乱动。”
众人听罢,只得退了回去。
陈子风盯着叶知秋,嘴角微微动了动,不露痕迹的向前移了半步。
天葬谷中,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魂从地底钻出,冲到半空中,争相撕咬着什么,仔细看去,被吞入口中的竟是一条条微弱的神识。
那些神识散布整个天葬谷,一时之间,天葬谷中魂影四起,鬼气森森。
“还真是有点意思!”
罗素的话再次从血祭台中传出,这一回多了一丝好奇之意。
随着她话语的响起,筑成祭台的滴血石红芒一闪,其上留下的血水突然增多三分,祭台下方血池受到突然增多的血水影响,渐渐沸腾起来,浓郁的血腥气跟着从血池中传出,透过血池边四根石柱形成的四象幻灵阵,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你这法门不对,窥灵术不应由魂识为媒介,而应由阵法催动,免得遭到反噬。”
像是指点一般,罗素以四象幻灵阵催发出漫天血腥气息后,轻声说道。
血腥气私下扩散,瞬间便跟叶知秋传出的神识接触上,罗素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叶知秋脑中。
叶知秋已经快要承受不住神识被毁传来的反噬,正当他要斩断神识,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进脑中,他脑中思绪一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再坚持一息时间。
“会我起灵族神术,也当是有缘,今日传你一缕窥天魂,当作是你的造化。窥灵术乃耗寿之法,凡人不可多用,切记!”
女子的声音在叶知秋脑中响起,如空谷幽声,字字印在他识海魂珠上。
紧接着,一丝魂识从天葬谷中退了出来,径直退回叶知秋识海中,其余神识全部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斩断,叶知秋身子一震,猛地睁开眼,盯着前方乌云压顶的天葬谷,脸色大变。
“师父,您看到了什么?”
陈子风又是上前一步,站在叶知秋身旁,颇为急切的问到。
叶知秋脸色瞬间变为正常模样,他见陈子风靠了上来,很是平淡的说道:“不用担心,谷中无恙。”
说罢,他站起身来,朝着陈子风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陈子风马上低下了头,叶知秋眼角皱纹微微动了动。
“我们回去吧。”
叶知秋转过身,御起浮尘便是往八卦门方向飞去。
一众弟子也不迟疑,纷纷跟了上去。
陈子风也立刻跟上,紧跟着叶知秋。
众人离开后,原本凝固不动的空气瞬间活了过来,山风呼啸,雨点“啪啪”的打在地上,溅起阵阵水花。
“黄泉轮回盘杀不死封起灵。”
半路上,叶知秋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除了陈子风,其余弟子均是一头雾水。
陈子风跟在叶知秋身后,一听这话,身子微微一抖,但瞬间便是恢复过来。
陈子风并未开口询问,叶知秋也未再说,一行人顶着风雨,朝着山门所在方向急驰而去。
这一场雨下得很大,似乎整个中土之地都受到影响。
东南方向的觉罗寺所在群山位置,此时也是黑云压顶,厚重的乌云压在山门牌坊上端,显得十分邪异。
青莲佛殿中,四十七位大和尚早已退去,只剩下慧弘一个人。
慧弘手握念珠站在门口,看着天上涌动的黑云,不由得眉头微皱,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继续拨弄念珠了。
“来年便是寺中五百年一次大法事,邪灵积怨,须得天沐诛魔,这一次天地生邪物,妖鬼出没,怕是要生出大事情,此乃万罪之事,天之不幸啊!”
慧弘自语道,身后大殿中,一座丈许高的金身大佛静静的盘坐在莲花台上,它似乎在倾听慧弘和尚的话,但是却出不了声。
不多时,天上黑云终于承受不住,豆大的雨滴滴落,如断线的珠子,打在地上,“噼啪”作响。
慧弘转身入殿,盘坐在大佛前方蒲团上,闭目入定了。
大雨一路南下,穿过平原,越过群山,似乎整个天地都在哭泣。
这场冬雨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这是往些年从未有过的怪事。
“啊呸,这他妈是什么鬼天气,刚入冬季,就下这么一大场雨,而且还下了半个多月,这鬼老天犯了哪门子糊涂?”
苗疆凤凰寨中,一个身着黄衣的男子破口大骂。
男子脸上纹着一条狰狞的图腾龙纹,淡淡的龙图腾之力萦绕在他体外,显得十分不凡。
此人正是百里战坐下四徒弟黄檀。
黄檀站在长生洞外,看着下方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泞泥,不由得心烦意乱。
在他身后,是他的七师弟橙风。
橙风身穿橙色衣袍,虽然脸上也纹刻着图腾龙纹,但依然显得十分俊美。
橙风听见黄檀的咒骂,不由得轻轻一笑,迈着碎步走上前,站在黄檀身旁,轻声说道:“哟,四师兄,这是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啊?师父他老人家让你来看守这破寨子,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黄檀一听,顿时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橙风,冷声说道:“老七,可别挑拨是非啊,我警告你,今后再跟我嬉皮笑脸,就算大师兄在我也要你好看。”
“哎哟哎哟,四师兄,瞧您这话说得,风儿怎么敢挑拨是非呢,再说了,赤月哥哥才不会管这些小事呢!”
橙风故作娇媚的说到,见黄檀一眼也没看他,便是偷偷笑了笑。
黄檀又是哼了一声,也不再看下方雨后的山寨,而是转身进入长生洞中,橙风也跟着进去。
“四师兄,你说师父这次幻境之行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受到这么重的伤呢?”
橙风突然一本正经的问到,黄檀脚步一滞,转过身来,盯着橙风看了一眼,语气凝重的说道:“这事你最好别问,连大师兄都没跟你说,那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年后就是觉罗寺的天沐****,师父刚好在这节骨眼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出乎意料。”
橙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长生洞中一片空旷,顶上一个大洞有如天窗,下方凤凰图腾雕像早已没了踪影,没了图腾之力,洞外雨水穿过洞口落在洞中,青石板的缝隙间灌满了积水。
黄檀看着空荡荡的长生洞,眉头一皱,不解的说道:“真是奇怪,凤凰寨的图腾圣像究竟去哪里了?”
橙风一听,也满是疑惑,说道:“拉尔新罗跟麻禾木那个老家伙说是让图腾神使带走了,你觉得真的是图腾神使降临了吗?”
“哼,什么狗屁图腾神使,师父说过,巫女布道,是为了让凤凰寨汲取供奉之力,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使,拉尔新罗跟麻禾木胡说八道你也相信?”
黄檀满是怒气的说道,他对凤凰寨的人全是仇恨。
“还有那个整天骂人的小娘皮,你说师父会怎么处理呢?”
橙风说完,跟着颇为古怪的笑了起来。
黄檀一听,狠狠的瞪了橙风一眼,怒声道:“老七,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师父让不要动拉尔百灵,肯定有他的想法,你整天瞎操心什么。”
长生洞中回荡着二人的话语,洞外山寨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经过大半个月时间的整理,凤凰寨战斗过后的狼藉景象已经不复存在,神龙寨的人已将寨子修葺整理一番,上方一多半的阶梯都为神龙寨的人居住,下方少部分阶梯是归降的凤凰寨民生活的地方。
凤凰寨中少部分人为求活命归顺于神龙寨,被废去图腾之力,沦为神龙寨的杂役。
往日的凤凰寨已然不复存在,整个苗疆大地,除了西北位置的圣门外,就只剩下一个神龙寨了。
靠近苗疆绝域的神龙山上后山处,百里战靠着石柱盘坐在祭台上。
此时的百里战浑身是血,那血渍早已干涸,将衣袍紧紧粘在身上。
自大半个月前侥幸死里逃生来,百里战便一直这样坐在后山炼蛊台上,借助炼蛊台吸收的图腾龙气疗伤。
在百里战身前,是已经被练成战蛊的陆真。
陆真盘腿正对着百里战,一丝丝恶臭的黑气从百里战体内溢出,钻进陆真体内。
炼蛊台下方,浓妆艳抹的赤月正皱着眉头盯着台上百里战,不知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