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都快一点,这混蛋鸟。”
数十名女子一拥而上,再近一点,却是发现寨主大人站在前面,于是纷纷止住了脚步。
“干嘛停下来了?都快点去抓住那只臭鸟!”
女子一边挤过人群,一边说道。
“百灵,你干什么?”
拉尔新罗往下方走去几步,来到人群处,对着满头湿发的女子喝问道,满脸不悦。
“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陪神使大人了吗?”
拉尔百灵有些吃惊,语气一缓,问道。
“哼,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一个姑娘家,衣衫不整的带着一群人这么胡闹,成何体统?”
拉尔新罗呵斥道。
“爹地,您要为女儿做主啊!那只臭鸟偷看女儿洗澡,你说它该不该死?”
拉尔百灵上前一步,拽着拉尔新罗的手臂,十分委屈的说道。
“哼,恶婆娘,你……”
“住口,你这坏鸟,你再胡说我就叫图腾大人把你炖着吃了。”
痞子鸟刚要骂出难听的话,叶天恨立刻打断它的话,低声呵斥道。
拉尔新罗听过女儿的话后,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有怒意,也有无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随后才说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是个误会,就不要再提了,你赶快回去换一身衣服,这个样子实在是不雅。你们都退去吧,不要再胡闹了。”
人群散去,拉尔百灵又低声说了几句,恶狠狠的盯着叶天恨身后的痞子鸟看了一眼,只是在看向叶天恨时,眼神微微闪了一下,但也立即恢复原样,随即转身离去。
见女儿离去后,拉尔新罗才转身走到叶天恨身前,抱拳说道:“请两位大人恕罪,我这女儿年少无知,冒犯了两位大人,还请见谅啊!”
“寨主您客气了,误会误会,这只是个误会!”
叶天恨脸上一热,他虽然没听懂这父女俩说的是什么,但根据痞子鸟的反应以及女子的表情,也猜出了个大概,直到含糊不清的应付了几句。
痞子鸟见拉尔百灵离去,从叶天恨身后走出,朝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看,咽下一口唾沫,说道:“吓死老子了。”
一阵风刮过,寨子中烟气朦胧。
四周山林之间草木枯黄,枝叶摇晃,随风飘落,一幅落败颓废的景象。
冬日里的苗疆群山,也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凤凰寨中众人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月上树梢,一场苗家祁神之舞过后,隆重的宴席才开始。
在竹塔所在的宽阔平台上,寨中身份靠前的全都聚集在此,大约有数百人,其余人则聚集在下方台阶,依次排下。
一时之间,整个寨子里火光闪烁,似乎盖过了天上那半圆之月的光华。
“小姐,你说那个神使大人长什么摸样啊?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会帮助我们寨子打败神龙寨吗?”
白日里众人围住痞子鸟之地的屋子中,拉尔百灵端坐在凳子上,身前梳妆台上立着一块铜镜,身后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一边为她理着头发,一边问道。
拉尔百灵双手拽着鬓角,脸上泛着红晕,一改之前泼辣模样,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既然是图腾大人派来的神使,再怎么也应该是英俊不凡的人吧。对付神龙寨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此番这般动作,如同深闺大院里未染红尘的素雅女子,与之前判若两人。
身后丫鬟也是一阵纳闷,心想小姐一向大大咧咧,为何在今晚举办迎接图腾神使的宴会之际,她会变得如此文静,在出席之前还要特意打扮一番?
就在拉尔新罗宣布宴会开始,众人齐呼“恭迎神使大人和使者大人”之际,拉尔百灵从屋中走出,在丫鬟的搀扶下轻启碎步,朝着山腰上方祠堂所在平台走去。
从上往下,共计二十三个平台都挤满了人,大伙儿以地为席,盘腿而坐,数十人围成一圈,中间烧鸡烤肉应有尽有,琼浆玉露随处可见,大家划拳高呼,作诗致辞,好不热闹。
痞子鸟抱着一根和它一般大小的烤牛腿,张着鸟嘴正撕得起劲,含糊不清的对身边拉尔新罗说道:“大胖子,说了不用这么盛情的,你看看,这是该有多浪费啊!”
拉尔新罗仰头吞下碗中烈酒,忙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使者大人,老头子我先干了,您随意!”
麻禾木对着叶天恨举碗,说完就一口饮尽,篝火照映在他的脸上,一副大战之前豁出去了的样子。
叶天恨举碗示意,也一口气喝干了,周围人大声欢呼:“使者大人好酒量!”
痞子鸟听见众人的欢呼声,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叶天恨,不屑的哼了一声,放下抱着的大牛腿,对着拉尔新罗大咧咧的喊道:“大胖子,给老子拿一坛酒来,牛肉吃多了,有点口渴。”
话刚落,旁边一个仆人立马抱上一大坛酒放在痞子鸟身前,说了一声“大人请慢用”。
痞子鸟偏着头看了那人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子偏不慢用。”
说完,它一巴掌拍开封泥,然后将头伸了进去,“咕隆咕隆”猛喝一通,四周的人大声称好:“神使大人好酒量,神使大人好酒量……”
起哄声顿时传开,下方平台的人也跟着大声欢呼,一时间,整个寨子里面都响起了“神使大人好酒量”的呼声,声大震天。
拉尔百灵刚要走上叶天恨所在的平台,就听见众人的呼喊声,当即心中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脸上又是泛起一块红晕,篝火照耀之下,丫鬟也没有看出来。
她加快步子,向着最中间的位置走去,想要看看那神使大人豪饮的模样。
痞子鸟听着众人的欢呼,心中一阵得意,心想:“臭小子,有本事跟老子比比,这才叫好酒量,哈哈哈…。。”
它越想越开心,竟是一口气将一整坛烈酒喝了个见底,在空坛中打了一个酒嗝后,才将头从酒坛里面抽出,抬头正要发表一番豪言壮语,却是正好看见踩着碎步朝自己走来的拉尔百灵,它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大叫一声“恶婆娘来了”,便是一下子躲在了叶天恨身后。
痞子鸟这一声大喊顿时让宴会上万人止住了呼声,它周围的人循声望去,发现正是被丫鬟搀扶的小姐拉尔百灵在向着它走去。
拉尔百灵本来正在人群中寻找众人高呼好酒量的神使大人,结果只看见一只将头埋在酒坛中没长毛的鸟,当即认出那就是白天偷看自己洗澡的色鸟,刚准备要发作,结果痞子鸟抬头看见了她,大声喊出了那一句。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动作,场中一片安静。
拉尔百灵被痞子鸟在所有人面前称作为恶婆娘,气得满脸通红,她将丫鬟搀扶自己的手一下子甩开,右手指着痞子鸟,快步向前走去,破口大骂:“又是你这臭东西,你这没长毛的色……”
“住口,神使大人面前怎能如此无礼?还不赶快跪下认错?”
拉尔新罗猛地站起身来,朝着拉尔百灵怒声道。
四周人群见此场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拉尔百灵见爹地这般恼怒,不由得一怔,随即脱口问道:“爹,您说这只臭鸟就是神使大人?”
“还不快跪下认错?”
拉尔新罗语气又是提高三分,怒不可遏。
“不用啦,本神使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又怎么会生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气呢?大胖子不要这样嘛,别吓着你女儿了。”
痞子鸟脑子转得飞快,它一听拉尔百灵称大胖子为爹,心想怎么把这层关系给忘了,顿时心中一松。既然大胖子这么怕自己,那么有他在,这恶婆娘就不敢再放肆了,于是它十分开心地从叶天恨背后走了出来,大声说道。
拉尔百灵本来在上午遭到父亲批评时,心中就隐隐想到他身旁的男子就是所谓的神使大人,一看见神使大人相貌俊秀,较之于苗疆之人不知好看多少,心中竟然生起了一丝丝涟漪,所以才会在宴会之前刻意打扮一番,打算趁晚宴之际向神使大人展示一番,结果不料让她心猿意马的神使大人居然是偷看自己洗澡的坏鸟。
拉尔百灵先是被痞子鸟当众喊作恶婆娘,后又被父亲当众怒喝,心中有怒不敢发,委屈之下竟是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麻禾木起身走向前去,抚着拉尔百灵的头,柔声说到:“好了好了,百灵,别哭了,神使大人跟你开玩笑呢!”
叶天恨也随即站起身来,面露尴尬之色。
痞子鸟没想到这泼辣无比的女人居然会在众人眼前哭出了声,也顿时不知所措,它先是一愣,随即转向叶天恨,故作威仪的说道:“护法使者,图腾大人的子民正在哭泣,你还不快快上前安抚一番?站在这里是要看热闹吗?”
听见痞子鸟的话,叶天恨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呵,臭小子不听本神使的话了?”
痞子鸟大声质问,叶天恨也不理他,转身对着拉尔新罗抱拳说道:“寨主大人,实在是抱歉,让令媛受了委屈,麻烦你上前去安慰一下吧!”
拉尔新罗一听,回了一声“是”,于是快步走到拉尔百灵身旁蹲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拉尔百灵居然立刻破涕为笑了,一旁的麻禾木笑着摇摇头,也不说话。
一番风波过后,晚宴继续进行,拉尔百灵坐在麻禾木身旁,对面就是叶天恨。
痞子鸟坐在叶天恨身旁,看着斜对面的拉尔百灵,浑身的不自在。
就在凤凰寨举行盛大晚宴的同时,远在一千多里外的神龙寨中,有一座巨大的祭台,上面刻满了咒文。
祭台中央立着一根三丈高的巨型石柱,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四肢被铁链绑在石柱上,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虫子,也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
此时咒文游动,祭台升起一股妖力,纷纷钻进绑在石柱上的男子体内,男子也随之发出一阵阵怒吼。
祭台下方,一个头上扎满小辫的老者背着双手,紧紧地盯着身前祭台上的人,口中喃喃:“战蛊若成,再炼图腾真身,神龙合体,天下无敌,哼哼!”
苗疆的夜色,此刻尤为迷离,充斥着一股无形的肃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