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谷,天葬路,罗刹血海洗沉浮;
五龙棍,五龙附,无量神衣裹白骨;
天道生生终无恙,人世昭昭已苍茫;
繁华笙歌覆道途,虚幻大千实无常;
转身一世鬓角荒,回眸三生笑痴狂……笑痴狂……”
一曲终了,女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有道不尽的哀怨。
夜已深,天葬谷中异象已去,四下静得很,哀怨的歌声在空中飘散了片刻,就消散在了天地间。
月华如水,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在树叶间,草叶上,描绘出一种庄严而圣洁的光,谁又能想到世人谈之色变的天葬谷,夜里竟会有这般祥和之景?
翌日,初升的太阳洒下万千辉芒,天葬谷中密集的树林中,稀稀落落透过些许光点,散落在厚厚的枯树叶上,也照在昏睡的叶天恨身上。
昨天夜里的异样,早已不见了踪影,新落下的树叶盖住了枯松的骨头渣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天恨缓缓睁开眼睛,落下的太阳光刺得双眼生疼,于是又一阵闭眼。
清凉的晨风拂面而来,好不清爽。
叶天恨艰难的站起身来,身上的伤痕已经结痂,但被他这么一动,又流出好些鲜血,一阵剧痛袭来,他赶紧扶住身旁大树,稳住身形。他看着满身血迹,腾出左手揉了揉脑袋,面带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来这里?”
话刚说完,脑袋又是一阵剧痛,这一次未能站稳,跌倒在了地上,脑中不断回忆,只记起来昨晚在义昇城外乱葬岗中,孔祥使出了威力绝伦的九天落日真诀,再然后,便丝毫不记得了。
叶天恨原本穿的一身白衣,而现在却是浑身沾满血迹,像是从血坑里面爬出来一样,不过血水已经凝固发黑,头发跟衣服都紧紧粘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慢慢爬起身来,捡起五龙棍,背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本来就身负重伤,昨晚又是流血过多,再加上一夜没有进食,现在已经是头昏眼花、口干舌燥了。
谷中树木横生,犬牙交错,高低大小,应有尽有。
只是说,这密林当中竟然没有活物,着实让叶天恨感到奇怪。
叶天恨刚走到一块巨石旁,突然想起黄龙妖王,心中一惊,赶紧解下包袱,撕开被血水粘在一起的布条,看到镇魂木还躺在盒子里面,这才安下心来。
“前辈……前辈……”
叶天恨急切的喊着老妖怪,可镇魂木依旧毫无反应。
“前辈,您还在吗?前辈?”
叶天恨见黄龙妖王没有说话,更是着急。
而此时此刻,老妖怪正像死狗一样躺在镇魂木里边,透明的身子暗淡无光,像油灯枯尽一般,生命的火焰即将凋零。
可是叶天恨自然不知镇魂木里面情况,只能一个劲儿的唤着“前辈”,生怕老妖怪出了事。
“你大爷的谁在乱叫?是不是活腻了找死,大清早的在哭丧啊?”
突然,从巨石后面草丛中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叶天恨听见有人说话,暗道不妙,收起包袱,举起手中棍子挡在身前,对着那堆草丛大喝一声:“谁?”
“你大爷的喊什么喊,说小声点要死人啊?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好觉,现在又来扰本大爷清梦,妈的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皮做皮衣?”
那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有说不出的愤怒。
叶天恨见此,也拿不准对方到底要干嘛,自己身负重伤,实在招架不了,并且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于是以手抱拳,客气的说道:“在下不知前辈正在清睡,误入贵宝地,扰了清梦,还望海涵。想来前辈必定是博闻强识之人,在下正好有一事相问,还望阁下能够解我心中疑惑。”
“咳咳,这个当然,上五千年下五千年,什么事有我不知道的?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魁梧得一塌糊涂的不世奇才,自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介意你刚才的无理,你说吧,我一言九鼎,肯定会告诉你的!”
或许是叶天恨随意的一句奉承击中了草丛中人的下怀,那声音也稍微有了一丝委婉,似乎是为了映衬自己“无所不知”的身份,竟是说得文绉绉的,跟先前的粗俗判若两人。
叶天恨又是行了一礼,开口道:“那在下就先谢谢了!请问这里是在什么地方?为何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靠,你大爷的竟然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那你还跑这来干嘛?”
叶天恨刚把话说完,巨石后面草丛里就跳出来一个人影,叶天恨还以为是对方要来突然袭击,正准备一棍子打过去,这才看得清楚。
这哪是什么人影,分明就是一个鸟影。
那跳出来的是一只浑身没毛的大鸟,和农人家饲养的大白鹅一般大小。
火红的鸟喙跟鸟冠,就像是两朵艳丽的火苗,不过再看它全身“一毛不拔”,就知道什么叫做搞笑了。
那裸鸟还在空中,就用一只翅膀指着叶天恨大声骂道,挺着一个胸,好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随后一个平稳落地,再加一个华丽转身,简直就是自以为是的潇洒风流。
当它看到五龙棍时,眼睛一亮,但转瞬即逝,伪装的再好不过。
叶天恨看到这“华丽登场”的摸样,禁不住笑出了声。
那裸鸟简直就是一个泼妇,见叶天恨发笑,当下就不干了,扯着嗓子骂道:“你大爷的是不是想死啊?竟敢取笑我,老子要抽了你的筋拔了你的皮。”
叶天恨这下被逗乐了,也不管它一只鸟为何会说人话,赶忙强忍住笑声,答道:“在下冒昧了。你看这风光明媚,心情好就自然要笑啊!”
“你大爷的还风光明媚,我看你浑身是血,估计就是个杀人越货的地痞流氓吧!真不知你为什么会跑进天葬谷,是来寻宝的吗?如果是的话,我看还是趁早滚蛋吧,这里鸟毛都没有一根。”
裸鸟不屑的抢白道,看着它这摸样,确实是一根鸟毛都没有。
叶天恨收回了思绪,斜靠在一棵树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正经的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之前我一直昏迷,当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面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生么事?”
裸鸟一听,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将两条翅膀搂在胸前,迈着八字步,斜眼看着叶天恨手中的棍子,愤声道:“还好你当时昏迷了,否则那恐怖场景非得吓死你不可。妈的,我多么华丽的翎羽,都是昨天晚上才给弄掉的。那怪物太厉害了,否则我就把它熬汤给炖了,龙汤肯定会有大补之效。”
叶天恨听着裸鸟没头没脑的话,刚想再问有关天葬谷一事,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勉强稳住身子,开口道:“先不说这些,不知这附近有没有水?”
“水?当然有水,不过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嘿嘿……”
裸鸟一阵坏笑,见叶天恨不语,又接着道:“我看你受伤这么严重,而且还没有吃东西,肯定是头昏眼花吧?你饿不饿?渴不渴?嘿嘿,我可是有东西吃有水喝,想不想要啊?”
说着,八字步迈得更加有劲儿。
叶天恨点点头。
裸鸟又是“嘿嘿”一笑,撤下两条翅膀相互搓动着,奸笑道:“好啊,除非你把手中棍子给我玩玩。我见它黑不溜秋的,估计都不是什么宝贝。”
叶天恨这下明白了,想必这怪鸟会跟他说话,都是打得这五龙棍的主意。
见叶天恨不说话,裸鸟又是一阵抢白:“哼哼,又不是啥好东西,大爷我还看不上眼呢。不就一根棍子,不给就算了,我走了,你就等着饿死吧!天葬谷五行混乱,你们修道之人在里面根本吸收不了一丝灵气,嘿嘿,我看你怎么办?”
叶天恨先前确实有过行功运气,想要调理一下经脉。可是,这天葬谷着实诡异的很,任他作何努力,都不能引入一丝灵力,因为根本就感应不到五行元素的存在。
不过万幸的是,他虽然不能像在谷外那般吐纳,但依旧可以使出鬼魅身法,一身道行并未像世人所言一般尽失。
只是说,先前跟柳逸南众人打斗太过激烈,用尽一身真力,现在又不能借天地五行灵气疗伤,所以才会如此狼狈。若不然,他早就将那裸鸟抓来给烤了吃,哪还会让它这样猖狂。
看见痞子鸟一副欠揍样,叶天恨轻轻一笑,顿时间容光焕发,一扫刚才无力模样,对着它喝声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烤着吃了?”
裸鸟一惊,它想不到眼前之人变得这么快,但转眼一想,又“嘿嘿”大笑,用翅膀抚了抚胸口,假装平息了一下慌乱的心,绕着离叶天恨一丈远的地方走来走去,指着叶天恨说道:“妈的你想吓死本大爷啊?就你现在这模样,抓我?哼哼,我看借你十个胆都抓不到。别再强撑了,否则会死得更快的。大爷我再问一次,给还是不给?若不给……啊……”
叶天恨见它说得劲起,瞅准时机扑了上去。
那怪鸟倒也奸诈,时时刻刻都防备着的,叶天恨刚一动身,它吓得惊叫一声,“呼”的一下往后边闪了过去。
即便是叶天恨身法诡异,但裸鸟仍然避开了他的偷袭,也不知其光秃秃的身子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叶天恨一击不中,就要顺势再次袭击,痞子鸟早就逃得没了踪影,空中只留下一句话“我靠,你在天葬谷中行动竟然不受限制?你等着,待大爷我养好伤后,定要找你算账,千万别跑啊!你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