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了半小时左右,刘警长和林时雨终于来到了医院。刚启程时,林时雨表现得很兴奋,不论是关于案件的新发现还是刘警长家庭里的一些琐碎,他都好奇地问了个遍,刘警长只是一面认真地看着前方掌控着方向盘,一面敷衍着选择性地回答了他一些问题。等行驶到后半程,林时雨终于安静了下来,刘警长察觉异样后便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熟睡了,想必是上了一下午的课倦意十足吧。
顺着指示牌,刘警长缓慢地将别克车驶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他熄灭了发动机,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之后才开始尝试着摇醒一旁的林时雨。
“啊,这是哪?”林时雨醒了过来,眯着眼说。
“你睡傻了吗?这里是医院啊。”刘警长说着轻轻拍了拍林时雨的脸颊。
“对哦!”林时雨一下清醒了过来,他搔了搔脑袋,害羞地笑道。“我都忘记自己在哪儿了。”
“我们到了,赶紧起来吧,我可没有时间等你。”说着他打开车门,将一只腿迈出车子,准备侧过身来。
“好咯,等等我!”林时雨说着赶忙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他飞快地窜下车,抢在了刘警长之前。
“睡醒后动作麻利多了嘛。”刘警长打趣地说,他关上车门,将车子上了锁。
“哈哈,精神多了。”林时雨得意地咧嘴笑着,刘警长没有理会他,继续走在前头。
“听好了,即使是有精神了,等等不该你插话的时候别随便说,你只要负责慰问就行了。”刘警长脸依然朝向前方,迈开步子对着身后的林时雨丢下一句嘱咐。
“知道了,我就在一旁安静地待着。”林时雨一边不耐烦地回答,一边小跑上来,渐渐迫近了刘警长,等他来到刘警长身旁时,便以同样的速度前进。
他们进入电梯时,刘警长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为什么是一楼?”林时雨不解地问道。
“你知道罗强在哪一间病房吗?”刘警长坏笑道。
“哦哦,这样啊。”林时雨一副焕然大悟的模样。
“我们先去大厅打听下具体的房间号,然后再上楼。”说话间,电梯门关上了,电梯里除了刘警长和林时雨外还有一对夫妻,刘警长的视线和他们撞到了一块,于是便微笑地打了声招呼,对方的表情像是有些惊慌,又带些疑惑,心里可能是在想,为什么会有警察出现在这里,这年头,警察的服饰多少会给人一种置身于事件当中的错觉吧。
电梯门一眨眼功夫就再次开启了,那名夫妻还是继续向上,等刘警长和林时雨走出电梯时,他们就快速地按下了关门的按钮,像是在赶时间的样子。
一出电梯门,一股浓郁的气味就扑鼻而来。那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人们,人们说医院是一个晦气的地方,是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害怕,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却是充满希望的,也许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新的线索,或是通往真相的阳光大道。
走到大厅中央,刘警长指着不远处的座椅让林时雨坐在那儿等他,他交代完后便朝着服务台走去,站在那里的女护士老远就注意到了穿着制服的刘警长,她的脸一直朝着刘警长走来的这一侧,当刘警长快要靠近时,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不等刘警长开口就先问明对方的来由。
“请问,有什么事吗?”女护士弱弱地问道。
“请问下,你们这里有一名叫罗强的病人吗?他是中毒后被送入医院的,是一名高中生。”
“请您稍等下。”女护士说着快速翻动着手中的本子。“他是什么时候入院的?”
“今天中午。”刘警长说着,头探向了女护士那一侧。
女护士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继续认真翻找着。
“有了!”约莫一分钟后,那名护士如释重负地叫出声来。“是一名叫罗强的学生吧?”她抬头注视着刘警长问道。
“没错,就是那孩子。”刘警长兴奋地回答,终于不用傻站着等了,他长舒了一口气。
“病人在708号房。”女护士微笑着回应道。“从那边的电梯上去,电梯出门后左转,直走经过几间病房就到了。”她用手指指着电梯的方向。
“好的,麻烦你了。”刘警长微笑地表示感谢,女护士摇了摇手,客气地表示没有什么关系。
互相寒暄之后,刘警长便转头离开,他重新回到大厅的中央,朝等候挂号的座椅方向望去,此时他是在寻找人群中的林时雨,不过挂号的人很多,想要轻易发现林时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看到眼花都没找到林时雨的身影,纳闷地左顾右盼。
“问到了吗?”说话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同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拍了自己肩膀一下。
刘警长转过身子,林时雨此时正咧着嘴站在他的身后。
“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老实在椅子上等我吗?”刘警长严肃地说。
“我之前是坐在那儿等了,后来有个老人没位置坐,我就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了。”他说着害羞地摸了摸头。
“好吧。”听林时雨解释着原因,刘警长也没法数落他什么。“我们走吧,先上楼再说。”
“好叻。”林时雨继续跟在刘警长的身后,他们穿过大厅来到了一楼的儿科处,电梯就在这条过道的最左边。
淡淡的消毒水洋溢在空气里,医院儿科已人满为患,各式家长领着自家孩子,或坐、或抱、或躺。等待医生叫号,走了两步环顾了一眼,最近流感这么猖狂?大部分孩子都是因为感冒和发烧,小脸上满是难受的样子,甚至再小点的婴孩已哭得满头大汗,任家人再怎么哄着,仍旧哭得小脸通红,给医院强加了一抹嘈杂声。
越是接近注射室,孩子尖锐的哭喊越是大声,那分贝涨得跟不要钱似得……
刘警长叹了一口气,按下了电梯的上键。
也是,没几个孩子不因为打针哭泣的,就怕刚出生没百日的婴孩也能扯着嗓子哭喊着他的委屈。
护士们忙成一团,家长们也不是不通人意,刘警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只是孩子的痛苦无疑在父母身上扎针。
于是乎,有些成年人开始插队,这么多人,排队要排到多久去啊,能尽早解决肯定无人愿意落后。
小规模的吵架开始爆发了,给医护人员无疑再雪上加霜。
当刘警长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其他地方时,林时雨在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在发什么呆啊,电梯来了。”
“哦,好的。”刘警长说着跨入电梯,林时雨也跟着迈了进去。这次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虽然空间并不压迫,但气氛的沉重还是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准备要面对被害人了,未知的线索在等待着他们,内心里不免有些焦躁。刘警长按下了七楼的按钮,接着将双手插入了口袋。
“叮...七楼到了。”过了一会儿,电梯的提示音响起。刘警长和林时雨相继走出了电梯。
“他是在哪一间病房?”一出电梯,林时雨便开口问道。
“708病房。”刘警长用手指向左边的过道。“往这边走。”林时雨便点头跟了上去。
经过几间病房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门上标识着708的房间。
刘警长走上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立马传出了回应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啊?”
“您好,我是警察,请问下这里是罗强的病房吗?”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随即听见了轻快的脚步声,接着门从里边打开了,一个年龄看上去比较年长的女人将头探出。
“是警察吗?”她起初带着疑问,不过看见刘警长穿着的警服后便放松了警惕。“请进。”她说着把门拉开,招呼着刘警长和林时雨进到室内,接着她又重新将门关上。
一进门,他们就发现了躺在床上的罗强,他睁着眼睛,脑袋正歪向他们这边,他微微一笑,像是在和他们打招呼。看见这样的情景也让刘警长松了一口气,既然罗强还有意识和他们打招呼,那就说明他恢复的情况还是不错的。
“怎样,好点了吗?”林时雨先开了口。
罗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他的母亲连忙帮着解释。
“这孩子刚恢复不久,所以现在喉咙有些干,不方便说太多的话,不过身体状态是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罗强的母亲朝着林时雨微笑。
“那就好,还好没什么事。”林时雨发自内心地回应道。
“没事就好,不过真的是千钧一发啊。”刘警长也开口说道。“要是发现的再晚一点,估计后果就很严重了。”
罗强和母亲都点了点头。“是啊,现在想想都后怕。”他的母亲补充道。
“医生说罗强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刘警长继续问道。“或者要什么时候能正常聊天?”
罗强的母亲表情里带着犹豫,等她想到这个问题的含义时,便理解似到点了点头。“哦,医生说至少要等到明天吧。说是今天尽量让他安静地休息。”
“这样啊,那好吧。”刘警长语气里透出失望。
他朝罗强的母亲点了下头,接着讲脸转向罗强咧嘴一笑。“那可就没办法了,本来还想问你一些问题。”说完,他摊了摊手。
罗强像是要说些什么,但他母亲抢在之前开口了。
“您是想了解下情况吧,很抱歉,只好请您明天再跑一趟了,他今天还不太适合问话。”罗强母亲抱歉地说,她内心里也不想让脆弱的儿子再遭受谈话的罪了。
“行,那看见孩子没事就好。”刘警长说着将头转向林时雨,示意他准备回去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他说着看向罗强。
“阿姨,那我们先走了。”林时雨也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
话毕,他们离开了病房。
“看来今天是问不到什么消息了。”刘警长摇了摇头。
“是啊。”林时雨也遗憾地表示同意。
他们沿路返回到电梯的路口,刘警长按了下行的电梯键。
“请等一下。”正当他们垂头丧气等待着电梯的时候,转角处传来了呼喊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是罗强母亲的。
刘警长和林时雨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了吗?罗强妈妈。”刘警长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士。
“有件事情我想先和你们说。”罗强的母亲依然喘着粗气。
刘警长点了点头,林时雨则仔细看着准备开口的罗强母亲。
“我孩子说,他不是自杀的。”罗强的母亲特意加重语气说道。
“果然啊。”两人相视一笑。原本应该具有冲击性的线索,在刘警长和林时雨看来反而显得理所当然。
“谢谢您来告诉我们这个。”刘警长微笑着颌首。
“所以,请一定要找到想杀这孩子的凶手,他是无辜的。”她话语中带着抽泣的声音。
“会的,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刘警长拍了拍胸口。
谈话间,电梯门也缓缓打开了,这次他们真正告别的受害者的家属,两人乘上电梯离开了医院。
可是为什么刘警长在向罗强母亲许诺时,会用上我们来形容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他无意识地将自己和林时雨摆到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