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都三天了,我还以为你熬不过来了呢。”银铃般的声音,清脆、软甜、像甘霖一般把徘徊在黑暗中的应小七拉了回来。
“情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应小七睁开双眼,突然坐起,一把将面前的小小身影揽入怀里。
“喂!喂!谁是你的情儿!给我看清楚了!”怀中的少女涨红了脸,想把应小七推开,却抵不过应小七洗练过的身躯的怪力。
“咦?”应小七揉了揉眼睛,情儿的形象终于离开眼前的少女,原来竟是自己眼花,认错了人。
“喂!你就不会道歉吗?”少女一阵嗔怒,可能是因为年岁尚小的关系,却显得份外娇俏可爱。
“我不叫喂。”应小七静静地说道。
“那你叫什么?”少女脸颊鼓鼓,不依不挠,不论谁看见都会忍不住想在她可爱的脸上捏一把,可惜现在的应小七实在没有心情。
“我这是在哪里?”应小七答非所问。
“这里是岐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少女靠近逼问道,两张脸几乎快靠到一起了。
“我怎么会到岐山来了?”应小七自言自语道。
可是少女还是听见了,跟着回了一句:“你还说呢,要不是辛师兄把你从流朱山带回来,你早就成了山精的盘中餐啦。”
“辛师兄又是谁?”应小七按住太阳穴,有太多思绪需要整理了。
“不会吧,你连岐山辛道人都不知道?”少女夸张地捂住嘴。
“不认识。”应小七平静的表情差点让少女抓狂。但她眨眨眼,很快又抛出一个新问题:“情儿是谁啊?难道是你喜欢的人?你昏迷的时候叫了这个名字五百二十五次。”
“你就这么无聊,一直数我说的梦话。”应小七没好气地回道,“情儿是我妹妹,不过我们在山中失散了。”
“这不是没事做嘛,这几天为了照顾你,天天守在你床边,想不听到你的梦话也很难啊。”少女埋怨道。
“……”应小七听到这里竟然有点感动,自己昏迷这么久原来竟一直是眼前的少女在照料,“不知姑娘芳名?”
“在问别人姓名前先报上自己名字是基本礼仪。”少女好像渐渐适应了应小七的节奏,开始反击道。
“方才我刚苏醒,一时把姑娘和我妹妹认错,还望姑娘海涵。”应小七这次是真心实意地道歉。
“算了,你也是一时大意,原谅你了,我叫纪雪璃,你可以叫我雪儿。”雪儿不愧她的名字,肌肤胜雪,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柔荑轻轻搅动着青丝,宝蓝色的双眼不时闪过俏皮的光芒,冰唇含彩,雕琰表饰,精緻的五官犹如洋娃娃般楚楚动人。虽然岁数还小,不过已经可以看出是一块晶莹剔透绝世美玉般的胚子。应小七细细打量之下,发现是不输于自己妹妹的另外一种美。
“不过你要给我讲讲流朱山的景色如何,辛师兄说那里有天地绝景,可惜常年尘封在雾禁之中,寻常难以进入。”雪儿巧笑倩兮,齿如编贝。
“天地绝景倒是没见过,不过确实也有几处人间美景。”可能是雪儿与自己妹妹在某些方面的相似之处,应小七不知不觉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敞开心扉,慢慢讲述起来。
“每当春末,星零蝶成群飞聚,似一片片流动的晚霞,又恰如一朵朵灿烂的云锦……山间微风袭过,花香四溢,馨香扑鼻,沁人心扉,抬眼望去便是蓝天白云高山飞鸟……黄昏时分,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秋色的天边。”
“小径盘曲而上,林中树木茂盛,像一把把大伞为我们遮挡阳光,树边的小草像一群群可爱的孩子,伸着懒腰提着腿,在沐浴着美好的阳光……鸟儿们远远鸣叫,昆虫安静爬过草堆,阳光的脚步踱过树林,白云在蓝色的天空里顽皮飞行。”
随着应小七动人的描述,雪儿也不禁沉醉那一片幻想中的世界里。
铛铛铛!岐山晚钟响遍群山,回音经久不息。
“呀!”雪儿却是突然惊醒,“都这个时候了。我都忘了今天的修炼,要是给辛师兄知道了又该挨骂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走到门边,雪儿回头望了床上的应小七一眼,欲言又止。
“我叫应小七。”应小七平静地笑道。
“应大哥再见。”雪儿很有礼貌地告别,经过今天的相处,她对应小七的态度早已不复最初的生涩。
虽然表面上已经没事,可是应小七心底仍有一丝氐惆。如果是情儿的话,会更亲昵地唤自己小七哥哥呢。
秋去冬来,岐山渐渐铺满了一层皑皑的雪衣。
转眼应小七来到岐山已经七年了,宗门的伙食不错,应小七又有一些特殊待遇,整个人也成长为一位面容俊朗,英姿挺拔的十四岁少年。
那之后,应小七已经从雪儿口中间接知道了墨隐村的结局。
黑甲匪就是一群罔顾生死,惟利是图的修士败类,经历黑甲匪乱劫掠一空的墨隐村在辛道人赶来之时早已被付之一炬,当时还留在村中的村民自是凶多吉少。父亲的死讯已在预料之内,可惜自己却不能当面向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辛师兄道谢,辛道人身负宗门巡察使一职,常年四海云游,这次也是恰逢机缘才救下应小七。
虽然应小七早已拥有仙基,但由于这几年伤怀家人之事,心魔缠身,无心修炼,修为难有寸进,岐山一干弟子中渐渐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演武场中,几个灰衣弟子正交头接耳。
“看,那人就是辛师兄从流朱山拣回来的乡下小子,居然连我西荒岐山的威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每天不勤加修炼,也不事功课,偏偏好吃懒做,每日蜗居一隅,不知有哪点好,却偏偏受到雪儿师妹的青睐。”
“柳师兄说的不错,师弟也深以为此人乃我岐山之耻,一个连元境都没有的臭小子居然能成为我们这一届弟子的大师兄,享受最好的待遇,要不是辛师兄说服各位长老,谁愿意收他这么一个不明根底的乡下小子,有些人偏偏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就是就是,凭什么我等要经历大大小小上数十种考验才得以入山门,每日功课修炼还不得有半点懈怠,此人就什么都不用做,完全没把自己当成是岐山的一份子。”
虽然这几个弟子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但他们却是岐山每隔一段时间在治下的领土县镇内招收的颇具潜力的新血,其中以十五岁的柳白风年龄最大,修为也最深,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这一届弟子的大师兄,可自从辛道人将应小七带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大家稍安勿躁,这小子是辛师兄指名要代师收徒的弟子,将来是要拜入天外山本宗的,大家不如忍一忍就过去了。”柳白风眼角悄悄闪现一丝阴霾,虽然看似在劝解其他人,却也成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满。
“不行,柳师兄你能忍,我们可忍不了,大家走,我们去给这小子一点教训看看,教他一点做人的道理。”加上几个柳白风的心腹在人群中撺掇,很快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应小七走去。
对此,应小七完全没有正眼瞧过他们一眼。
“我等修炼上最近遇到一些瓶颈,听闻应师兄是百里难得一见的天才,我等求请应师兄指点一下。”一个弟子上前一步,阴阳怪气地说道。
“指点不敢当,如果你们是来找晦气的,我奉劝诸位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然自找不快。”应小七甚至懒得从休息用的长椅上站起来。
“应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把我们岐山所有弟子放在眼中了吗?”那弟子眼中露出一丝狠色,想一句话就把应小七拉到所有人的对立面上。
“就凭你们几个也能代表所有岐山弟子?”应小七摇了摇头,“土鸡瓦狗尔,不值一提。”
“你说什么!”应小七一句话把对面全得罪了,几个人顿时围了上来。
应小七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是针对谁。”
“哼哼,算你识相,认识到错误就快给我们道歉……”几个弟子见应小七认怂,一脸得色。
“我的意思是,在场的各位全都是‘辣鸡’。”应小七瞥了这几个人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补充道。
所有弟子一下子全涨红了脸,顿时就要拳脚招呼应小七,却见应小七自信一笑,后退一步,伸出三根手指:“且慢!各位师弟私下群殴我算什么本事,要是给其他同道知道会有损各位师弟的威名,不如等三月后的岐山论道再与小弟在全宗长辈的面前一较高下如何?”
“哦,这么说你是有自信在三个月后打败我们了?”柳白风见火候已到,拨开几位心腹走了出来。
“不错,而且我要打败你们所有人,让你们心服口服地承认我这个大师兄。”应小七挺直胸腹,气宇轩昂地大声说道,果决的意味就连周围那些围观事态发展的上届弟子都一时为之折服,甚至有些女弟子几乎就要欢呼起来。
“应师兄倒是十分自信,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柳白风见风头全被应小七抢去,面色一沉。
“哦?那要如何赌法,请柳‘师弟’尽管划下道来,师兄接着便是。”应小七轻描淡写地说道,唯独把“师弟”二字声音咬得重一些。
柳白风额头青筋起伏,几乎就想当场发作,不过内心权衡一番,围观的不仅有上届各位师兄师姐,后方的青麓宫大殿门口还有不少宗门长老和执事的灵念注视着这里,要是当场发作,反而落了下风,留给宗门长辈不好的印象,只得咬牙将内心的怒火吞回腹中。
柳白风却不知他对面的应小七将他刚才的表情变化悉数尽收眼底,心中流露一丝不屑:随便几句话就能勾动这家伙的情绪,而且刚才也沉不住气地自动跳出来,看来要成为反派的潜力还差得远,归根结底不过一个毫无城府的小孩子,怎么有资格跟自己斗。
“如果三月后的岐山论道,应师兄不能力压群雄,那么就请将大师兄的位置交出来!并且留下我岐山给予你的所有功法和修炼资源,滚出宗门。”柳白风近前一步,神色狠戾,终于说出目的。
“哦,那么柳师弟认为这个大师兄的位置又该谁来坐呢?难道就是……”应小七眉毛一挑,反问道。
“自然是我……不,自然是诸位师兄弟共同推举了。”柳白风差点漏出口风,还好及时反应过来,“你,你刚才故意激我?”
“哪里,是柳师弟为人率真耿直而已,不过呢,既然柳师弟如此真情流露,我不配合就太不给面子了。”应小七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师弟的赌注,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