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取长安汉军扬武败渭水张郃失算
且说魏延趁夜色，乱了魏军军心，攻入长安城内，中死乐琳。夏侯懋急逃西门，正被王平撞见，夏侯懋慌张道：“某乃无名小卒，将军且饶性命！”王平疑惑，便唤降兵来，降兵指认，他便是魏国驸马夏侯懋。王平大喜，将他解到府中。魏延已夺了府衙，便喝令众军在城内四处弹压，捉住魏国官吏，并发布告，教百姓休要慌张。
次日，长安已尽归魏延之手。魏延收了降卒三四千人，然有数百魏兵死战逃脱。魏延见捉了夏侯懋，便大喜，将夏侯懋按住道：“某欲请夏侯驸马写封信，交给张郃，不知夏侯驸马尊意如何？”夏侯懋早吓得魂飞魄散：“某愿写，乞将军饶命！”便叫夏侯懋写了书信，盖上驸马之印，差精干小校送去。魏延教把夏侯懋囚于监中。
不数日，张郃行军途中，便有小校拿来夏侯懋书信，言道，长安有小股蜀军哨骑，已被夏侯驸马战退。然请张将军速调军马回援。张郃心下疑惑，又见那书信确是夏侯懋之笔，还有印信，便停住马。与众将商议，或有言回救，或言陈仓要紧，有流星马急报，陈仓郝昭、王双急盼援兵。张郃犹豫多时，且令扎下营寨，遣数十细作往来陈仓、长安打探消息。
长安城中，魏延对王平道：“张郃接了某的书信，必然疑惑。此时张车骑援军已近长安矣。”王平道：“只是我军跋涉十余日，昨夜又厮战一夜，军士皆已疲惫，如何与战？”魏延道：“张郃非无谋之辈，然长安以为我所得，今番却教他首尾不能相顾！”便安排军士整顿城防，以防魏军。
那张郃坐在帐中，将夏侯懋书信反复查看，并无破绽，又教亲兵展开地图来，见长安诸县有数条小路。张郃自语道：“且闻张飞、魏延在陈仓，如何有哨骑在长安？”心下疑惑，又猛然道：“昔日曾与司马仲达谈及长安之事，仲达曾言，关中之地，各路隘口皆有大军，惟子午谷山路险峻，人烟稀少，恐日后为蜀军所用。今若蜀军走子午谷，长安危矣。”
忽有数百败兵来到大营前，拜倒哭道：“长安忽有蜀军至，夜里抢了城，夏侯驸马被捉。”张郃大惊，问道：“蜀军何人为将？有多少兵马？”军士答道：“蜀将魏延当先，夜里不知有多少兵马。”张郃抽出佩剑，砍断案角，怒道：“不想魏延那厮，竟袭某之后。他必是走子午谷，袭得长安！”张郃急令众将，前队作后队，后队改前队，急回长安。
张郃在前，马不停蹄，急走二日，已近长安。早有细作报之魏延，王平道：“可关起城门，张郃无计可施矣。”魏延笑道：“子均，某今正要擒他。”王平劝道：“张郃乃魏之名将，更兼兵马雄壮，我军乃疲惫之军，怎可与战？”魏延道：“彼军往来奔波，求战心切。某却要拿夏侯懋在城上，教他不敢妄动。再以奇兵袭其后，张郃必为某所擒！”王平拜服。
张郃骤马来到长安南门，细作报之，南门山谷内有旌旗无数，恐有军埋伏。张郃笑道：“此必是疑兵，若有大军，早战将而出。”又望见长安城头，蜀军各自准备弓箭、擂木。张郃大喝：“魏延贼子何在？”王平在城头喝道：“张郃匹夫，汝之长安，今已被某所得。”张郃大怒，便欲攻城，王平将手一招，两名刀斧手将夏侯懋押出，立于城头。张郃只气得咬牙切齿，又恐伤了夏侯懋。
魏军见长安已被汉军所得，夏侯懋被擒住，心下慌乱。张郃只得叫退军。忽报后军粮队被魏延所袭，张郃恼怒，自带了三千马军，来战魏延。那魏延教军士举火把来烧魏军粮车，魏军军心慌乱，又走了多时，抵挡不住。张郃拍马来到，手中铁枪直取魏延。魏延亦不答话，舞刀相迎。二将连斗三十余合，张郃奔走多时，气力不加。魏延趁势摆开大刀，逼得张郃连连后退。
张郃心道：“某中他计矣，军士往来奔波，皆无战心，不如早退！”便虚晃一枪，魏延来追，张郃回马，虚张弓弦，魏延急闪。张郃引败兵，只退至渭水。方欲歇马，小校望见远处有尘头起，张郃与副将急上马。不多时，一支军马近前，当先打着西凉韩德旗号。张郃大喜道：“韩将军如何到了这里？”韩德答道：“某在咸阳，忽得夏侯驸马求援，故带了军马来此！”张郃道：“书信何在？”韩德将书信递上，竟与前日夏侯懋与他书信无二，张郃猛然将书信掷于地下，骂道：“魏延贼子，竟使诈谋！”韩德不解，急问其故，张郃将魏延取了长安，骗他回救，兵败至此说了。韩德亦怒道：“将军休慌。那魏延虽使诡计，取了长安，然他兵少，吾这里与将军合兵一处，夺回长安便是！”于是计点军马，共是三万步军、一万马军。歇息一日，便重回长安道上来。
韩德当先，带了四子开道。那韩德使一柄大斧，素有勇力，手下四子也有些手段。韩德军马急到长安西门，魏延望见，便关了城门。韩德便叫军士竖起梯子，以盾牌遮护，擂鼓攻城。魏延教副将在西门抵御，自带了三千马军出了南门。
魏军正在攻城，不想魏延从南门战来，众军抵挡不住。韩德便遣长子韩瑛、次子韩瑶来战魏延。韩氏兄弟乃西凉人士，素来轻视中原人物，如今却见魏延刀法凶悍，不由心惊。二人稍慢手，魏延一刀将韩瑶斩了，韩瑛心下慌乱，被魏延削去半个肩膀。韩德大怒，提起大斧，来斗魏延。那魏延见他大斧凶猛，回马便走，韩德赶来，欲报子仇。
魏延正欲赚韩德，忽有流星马急报：“张郃军马已至南门，王平将军请魏将军回救！”魏延大惊，便舍了韩德，转向南门。怎奈韩德军马将他困住，一时脱身不得。
南门外，张郃催动军马，奋力攻城，汉军兵少，又有降兵见张郃到，皆举兵器复叛，王平斩了两个魏军校尉，降兵稍定。然城外张郃兵多，又熟知城防，早有数十个死士已攀至城头。王平急令五百飞军抵挡，那蛮兵力大，与魏军死士战作一团。
张郃心中暗喜，正欲再发令，忽见南门数里外马蹄阵阵，当先一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手持丈八蛇矛，带了五百轻骑战入魏军阵中。张郃大惊失色，见是张飞。心下又惊又慌，原来建安二十二年，张郃夸口要擒张飞，兵进巴西郡，却连败于张飞。瓦口关一战，张郃丢弃马匹、铠甲，只带了十余骑败逃。今又见张飞，料敌不过。那张飞得了魏延军报，便教吴班打着他旗号，围住陈仓，自带了六千马军，急往长安驰援。
那张飞吼声如雷，魏军见了他，皆四散而逃。张飞蛇矛到处，已有十数员偏将落马。张飞望见张郃旗号，便大叫：“张郃匹夫，休走！”前番瓦口一战，虽胜魏军，然张郃逃脱，张飞深以为憾，如今撞见，岂肯放过？张郃只得挺枪来战，张飞大喜，蛇矛更加用力。二将各施手段，真是棋逢对手，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张郃身后一众副将见了，便来助战。张飞手下十八骑燕将，亦来相斗。
城上城下，好一阵厮战。战了两个时辰，魏军虽兵多，然奔波多日，渐落下风。汉军有张飞、魏延当先，愈战愈勇。张郃见兵无战心，便教鸣金。韩德为报子仇，不顾号令，只管寻魏延。延早望见，朝城门退去。韩德手提大斧，纵马赶来。城头上汉军弓箭手望见，搭上利箭，便朝韩德中去。韩德急闪，魏延回马大叫：“韩德贼子，见魏文长否？”刀锋起处，韩德人头落地。汉军声势大振，张飞见魏军败阵，恐长安兵少，也不来追。
张郃叹道：“某失计较矣。只得暂且退兵扶风郡。”便叫后队整顿，缓缓向扶风郡而退。张郃急写了三封书信，一封急送往洛阳、一封往陈仓、一封送至郭淮处。是役，魏军死伤万余兵马，韩德父子三人被斩，汉军只损三千余军士。
张飞入长安，见了魏延、王平，上前道：“俺征战三十年，如今战得痛快！”魏延、王平道：“今日若非张车骑援兵，某等必为张郃所败！”一面写了捷报，差流星马报于刘备大帐。时汉章武元年九月也。
刘备驻于汉中郡，闻魏延走子午谷，取了长安，会同张飞军马，大败张郃。拍案大喜道：“朕有翼德、文长，何愁中原不定？”众文武亦称赞。黄权道：“如今陈仓阻我大军北路，马孟起在天水也为魏军所阻，可再令进兵陈仓、天水！”刘备点头道：“朕起大军北伐，可穿檄文至关中各郡，教那魏国胆寒！”
刘备顾帐下众将道：“翼德、文长皆已建功，哪位将军愿取陈仓？”早有老将黄忠站出道：“老臣不才，愿夺了陈仓，为陛下开道！”刘备见黄忠年已七旬，便道：“汉升年老，怎可轻动？”黄忠道：“陛下敕封某为五虎上将，如今眼看各路将军斩将战敌，惟某闲置，某怎可落后？”刘备道：“汉升若去，谁为副将？”黄忠环视众将，道：“某自与副将陈式去便可！”刘备又问：“需带多少兵马？”黄忠笑道：“量陈仓之地，某只带三千兵马足矣！”
刘备急止道：“陈仓城池坚固，前者翼德、文长皆不能下，老将军何故只带三千军马？”黄忠道：“张、魏二将军进兵时，正是酷暑。如今秋凉，魏军被围城已月余，皆已疲惫。某今当以计取之。”刘备又问黄权，黄权道：“愿闻黄老将军之策！”黄忠低声将计策说了，黄权赞道：“老将军真是奇策！”当下便发了黄忠军令，忠带了副将陈式，引三千军马，急出斜谷，往陈仓而来。究竟黄忠如何取得陈仓，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