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孙本来夜夜寻欢，最近虽然儿子死了，也还是少不了这一口，否则会焦躁得睡不着觉。也是啊，整日里美味佳肴，过剩的营养总得消解一下是不。
再说了，派出那么多兵丁，府里府外巡逻防守，怕是连一只飞鸟也进不来，尽管可以安心作乐，高枕无忧。
刚刚和小妾折腾得精疲力竭，正在惬意的熟睡中，突然被侍女喊叫醒来，不由得心头大怒，倏然坐起身来，气急败坏道：“贱婢！何故搅扰？莫非是发骚了不成？”
侍女扑通跪下，颤声道：“奴婢不敢！只是军丞大人敲门半日，说是有要事求见老爷，奴婢不敢耽搁，所以……，呃，奴婢还隐约听到，说是老爷的屋门上射了一支箭！”
老公孙面色一怔，瞪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速速让军丞进来！”
老公孙在侍女和小妾的服侍下，胡乱地穿了衣服，慌里慌张来到内室外面的大堂，在几案后面正襟危坐。毕竟是个邑大夫，也还得顾及点面子。
军丞急匆匆进来，跪坐在老公孙对面，双手捧着一支箭，语无伦次道：“大大大……大人，一支箭，射在大人房门上的！”
老公孙劈手抓过那支箭，粗略一看，的确不是公孙府的箭羽，勃然大怒，抓着那支箭劈头盖脸向军丞打去，骂道：“一帮废物！数百人看守府邸，居然防不住一个盗匪！老子要你等何用？”
军丞慌忙趴在地上道：“大人息怒！大人打死小的也不要紧，只是小的发觉，这支箭上另有机关！”
老公孙慌忙扔掉箭矢，颤声道：“是何机关？”
军丞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小的发觉，那箭身上缠着一层布帛，不知何物。”
老公孙看看箭矢道：“你且拿起来，拆下那层布帛，看看到底何物？”
军丞捡起箭矢，放在口中咬断上面缠绑的麻线，将布帛取下来，粗粗看了一眼之后，慌忙递给老公孙道：“小的不敢看，请大人过目。”
老公孙疑惑地抓过布帛，仔细看去，却见上面写着几行黑字：“公孙老儿，养子不教！为害百姓，死有余辜！速速放人，休再作孽！三日之内，滚出宛邑！若不其然，灭门灭族！”
老公孙面色土灰，抓着布帛的手瑟瑟发抖，惊恐地向四周看看，仿佛自己的府邸内随时会出现妖魔鬼怪。
努力镇静之后，尖着嗓子喊道：“快快！速召府丞前来议事！……操球！出了如此大事，他倒是睡得香甜，老子白白养了你等一群蠢猪，就连睡个觉也不得安稳！”
老公孙越说越气，一脚踹翻面前的几案，军丞和几个奴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
府丞很快来了，此人看起来倒是有点气度，不慌不忙，躬身作揖道：“小臣拜见大人！请问大人有何吩咐？”然后垂手而立。
顺便说一说，所谓府丞，也是公孙府的一个家臣，相当于公孙府的大管家。此人爷爷的爷爷就是公孙府的家臣，所以也算是世袭罔替吧。因为公孙家曾经是周王朝分封的候国，所以他自称“小臣”。
老公孙瞥了一眼府丞，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坐下来吧，你且看看这个。”说着将那块字帛推到府丞面前。
府丞跪坐在老公孙对面，拿起字帛仔细看了一番，抬眼道：“请问大人，眼下您作何打算？”
老公孙怒气冲冲道：“还能作何打算？老子堂堂一方侯爵，又是宛地邑令，居然被一介盗匪如此欺凌，孰能忍受？
既然家养的一帮奴才毫无用处，老夫便只好调用宛地驻军，定然要将宛地翻个底朝天，不信那盗匪插翅能飞！
老夫召你前来，就是要你去通融宛地守将，向他借用五百甲兵，一千步兵，呃……，你带去五百金交给守将，并答应他，老夫给他半年的粮草军饷，只借用他的军队一月时限！
今夜你便出发，带上十个精壮卫兵足矣，并带上老夫手谕！”
府丞愣愣地看了老公孙一会儿，摇摇头道：“大人，小臣以为，如此做法颇为不妥！”
老公孙诧异道：“嗯？有何不妥？”
府丞道：“大人！从豹公子被杀，到暗夜飞箭，尽管大人调动了上千家兵，却毫无线索。抓来的那些外地人，虽经严刑拷问，却一个个懵懂无知，与此事毫无牵连！
那行凶者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能够穿越层层防卫，必然是身负异能者，小臣也曾听说，世间的确有如此高妙之人！估计就算是大人搬来上万甲兵，也不一定能够将此人捕获，反倒是浪费了大人许多钱财粮草！”
老公孙颓然道：“难道……，老夫的大儿就白死了么？老夫还指望他继承家业啊！”
府丞略略思索道：“小臣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老公孙蹙着眉头道：“说吧！”
府丞道：“大人！小臣说句实在话，那犳公子行事，的确有过火之处，小臣也曾屡屡规劝，却只换来他的几个巴掌。
如今犳公子既然不幸遇难，也算是无可奈何之事，还望大人节哀！况且……大人还有几个公子，虽然庶出，却也是大人骨血，只要大人好好教诲，满可以继承大人家业，且永葆兴旺！”
老公孙蹙着眉头道：“好了好了！不就是豹儿曾经打过你几个嘴巴子么？老夫已经教训过他了，他如今已然死了，你为何还要耿耿于怀？”老公孙说着，嘴角抖动几下。
府丞慌忙道：“大人误会了！小臣本是奴才，被主人打几个嘴巴子又能如何？小臣只是……，为大人的安危担忧啊！”
老公孙瞪着眼睛道：“嗯？说说看来！”
府丞道：“大人！那行凶之人手段高明，既然能够将利箭射在大人房门，那就有可能……，进入大人房间！大人难道不知其中利害么？”
老公孙面色一惊道：“是啊！”
府丞乘势道：“所以，小臣还是奉劝大人，退让一步算了！”
老公孙目瞪口呆，颓然坐下道：“难道……，老夫只能……滚……滚出宛邑么？”
府丞道：“而且上面还写着‘灭门灭族’几个字，还望大人三思啊！”
老公孙颓然坐倒，一脸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