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朝霞在鱼肚白的天边露出了胭脂般的曙光,渐深渐浅,宛如燏红色跳动的火焰,神圣不已。
星远阁内,颜暮辰看着这陌生的环境,一时之间竟是了无言语。
他,真真要在这个地方待上六年?
只为了那苍临长老的一个要求,把他们都推入这潭浊水之中?
如此可笑……
“荒唐至极。”一旁的秦修将他的心底话道出。
颜暮辰掀眸,入眼的即是那人讥讽的脸色。秦修见颜暮辰望来,神色微敛,不动声色地道:“殿下当真甘心?”
闻言,颜暮辰轻嗤一声,似是不屑敷衍,“有何不甘?”
莫名其妙被甩脸子的秦修:“……”
哎,这太子殿下的脾气可真不小啊!
……
与星远阁比肩而立的月觐苑中,林琅与颜梓轻一同往苑门外走。
“琅姐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颜梓轻有意似无意地问道。
“殿下是想说……这妖界有蹊跷?”林琅回头看着颜梓轻,似在疑问。
“不不……本公主以为琅姐儿你会留意到那三个人的与众不同。”颜梓轻摇了摇头,口中的三个人自然是云雾寒等人。
林琅蹙眉,思索片刻后方道:“不过出身寒门,有什么好奇怪?”
“出身寒门,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这三人的名号?”颜梓轻的脸上甚是不解。
哪知林琅竟脸色一变,对着颜梓轻似乎带上了几分罕见的敌意,一字一顿:“那么按殿下这么说,也是在质疑我父亲的出身了?”
颜梓轻眉心一跳。
完了,质疑不成还被反质疑,夭寿哦——
颜梓轻作为一个自小在深宫的勾心斗角中生存的小公主,自然也是个人物,当即便道:“不,琅姐儿你这是又错了!本公主一来敬姑姑长辈,二来敬姑父修为,又怎么敢质疑之?”
林琅瞧着陌生又熟悉的脸蛋,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竟是有感慨万千。
她的闺中好友,如今居然也对她这般不真实地假以辞色。
而云雾寒等人所居的金乌榭,此时树影斑驳,投下一片宛如玉清融于水的色彩。
半倚在树身的少年眸子轻闭,风拂过眼睫,一派悠然之色。
“雾寒。”
寻声而去,入目是海棠妖娆的红杉衣袂,正随风自舞,恍若在空中浮动的明火,肆意而张狂。
正是洛凌睿。
树下的少年眼角一动,缓缓睁开双眸,看着眼前人,无声的询问着下文。
洛凌睿半掩着眉目,像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中竟不见丝毫稚嫩之气,“阿逸唤我提醒你,小心那个风大人。”
云雾寒眉梢一扬,倒是扬出了轻佻的意味,道:“风大人……风明离?”
“是,她或许已经看出了些许不同来了。”洛凌睿道。
云雾寒抿着嘴,眸中是隐晦莫名的情绪。
宛如一摊死水,却掀起了惊天的波澜。
事实上明离的确看出了端倪。
不仅是明离,就连阿念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种让妖族生厌的味道,风明离最清楚不过。
就像是——
天生能抑制妖族的神威一般。
……
七人各怀鬼胎,总算踱步到外,相互问了声安,只想静静地等着领他们历练引路者出现。
然而,事与愿违。
逆着初阳的光,来人一身缇色的衣锦,面容在背光之中,唯有发间的鎏金簪子闪烁零星。
“你们,就是换回我妖族圣物的条件?”
那人宛如众星拱月般走来,神情倨傲,碧色的眸子似是清绿的冰,冷而纯。
作为澜西国万人之上的一伙人率先皱眉。
条件这个词……怎么听都像是挑衅啊!
不爽的人中以颜梓轻为甚者,当即望过去,道:“本公主以为妖族寿命悠久,性子该会是柔和许多,却不想也不过如此。”
腿边开叉的缇色衣袂随着主人的步伐而飞扬起。
“柔和……?”来人似乎感到好笑,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应该去找尊上,毕竟……”
“没有情绪的人才应该是最柔和的。”姑娘的声音起伏不大,但与她口中那个看起来有情绪波动的明离仍存有差别。
话被驳回的颜梓轻,虽再无言语,但脸色也是不好看。
见自家妹妹如此,颜暮辰也不好闲着,暗道颜梓轻鲁莽。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沉稳之色,道:“敢问阁下是何人者也?”
一阵沉默。
半晌,那来人身后簇拥着的一个姑娘嗤笑一声,道:“不愧是神最忠诚的仆奴,竟是连妖界琐事都未曾打听过。”
前方步子声再次响起,那人走上前,几人终是看清了她的模样。
“我劝这位莫要咬文嚼字才是,毕竟——神,是信仰。”
秦修不咸不淡地回道。
“我道人族一向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小巧的脸蛋在七人眼前,衬着那天生带着寒凉的眸,显得美轮美奂。“我——齐韶梦,妖王亲封的韶华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