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健安一屁股挤坐在娅蕾的身边,全不顾沙发太小,几年不见的健安身体有点发福,他一挤进来,沙发顿觉得紧张。
“你跑哪去了?也有好多年没见了,这个学校有魅力,把咱们多年不见的朋友拢在一起。”娅蕾笑着说道。
“嘿嘿!一见到你们就想,这该是一幕大结局吧,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都要打个照面,说声拜拜。然后就各奔东西。”健安道。
“你要说结局太早了吧!现在能看出什么结局来?你就这么甘心退出历史的舞台?”娅蕾不以为然道。
“不退出又怎么样,戏文已完,没什么可演了。”健安道。
娅蕾想想也是的,当年一起上岛的许多朋友,都已经撤回大陆去了。她问:“你要出国吗?”
“你怎么知道?”健安****。
“你不出国来学英语干嘛?”娅蕾回答。
“那你也是想出国?”健安又问。
“不!我是想考研究生,听说要考英语的口语。冬艳是想移民。”
“瞧!你们俩不也是要退出历史舞台,也在给自己找退路!”
“这怎么叫找退路?我这是叫充电!”娅蕾力争道。
“这是一种美化的说法。”
“好吧!就算你说得没错,是在找退路。说说你这几年都忙什么?发财了吗?结婚了吗?”
健安告诉她和冬艳,自己在前两年回到大陆原来的学校,完成了毕业论文,跟一个他追求很长时间的外语系的女孩结了婚,他对分配的工作不满意。
健安分析自己说,主要是忘不了海口这里火热、自由、天马行空的生活,内地还是太死板,总想将他们这种狂放不羁,脑子不断有奇思妙想的人纳入既有的轨道上。后来他联系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这些同学又联系了几个大款,来海口来考察一番。
当时正是九二年底,海口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快过年的时候,龙珠免税店里的商品三天内被抢购一空,二楼的高档意大利进口家具,无一例外都贴着“已订出”的牌子,这些在八十年代末期发财的大款们对海口人的购买力目瞪口呆。所以马上决定在海口办一个高档建材市场,专做进口建材,这主要是依然健安前几年在海口游荡时编织的关系网。
公司在九三年初成立好。
他们算是赶上了这波热潮的最后高潮,赚了不少钱,一直到九三年底、九四年初都经营不错,虽然九三年六月份全国范围的宏观金融调控开始,刚开始影响还不太大,有一个政策效应的滞后期。他们算是打了个时间差,一直到九四年中间,才感觉到调控的影响。所以停止经营,同学中有的回了大陆,有的还留在海口,他就是其中之一。
健安的老婆去年去了澳大利亚,所以健安现在学英语也是为了办移民与老婆团聚,他现在基本上不做别的,主要是靠以前的积蓄生活,此时的海口确实没有什么好干的,干什么都赔钱,所以健安现在什么都不干,只是一心把英语练好。
健安起起落落的情况都娅蕾和冬艳都差不多,他们各自通报了情况后,又感慨一番。
二、
三个老朋友商量了一下,报了一个日班,这么大年纪了能重回学校读书,也是一种乐趣。
仨人办完事后又一起坐健安的车出去兜风。
到了海边正是日头将落时分,车到了海边,仨人找了一段水泥阶梯坐了下来。
仨人看着夕阳西下,自有一种即将分别的感慨。
几天后,这所学校开学,果然全部是美国人授课,使用的都是美国教材。
班上的学员有男有女,有十七、八岁高中刚毕业没考上大学的孩子,也有五十多岁加紧练习英文要去国外探望女儿的母亲,等等。
幸亏班上有冬艳和健安这样的熟朋友,也不至于寂寞。
工作之后重新上学的感觉真好,娅蕾想:自己可能还是比较适合校园,过单纯一些的生活。
三、
日子就这样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节前夕,学校也放了假,银行却又到了一年的年终总结时,反而比平常平添了几许繁忙。
可是刘娅蕾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愉快中带着期盼。
母亲按照与娅蕾的约定,要在腊月二十八日带着弟弟、姐姐、姐夫到海口过春节。
所以一进腊月,娅蕾就欢天喜地抽出时间,买一些必须的东西来装饰家居。
她已安排好,姐姐两口子住那间一直空着的小屋,自己和母亲睡自己的那张大床,让小弟要么睡大厅的沙发,要么在自己的卧室搭个折叠床,这样热闹。
想到即将到来的团聚,在海口潮湿的寒冬里加班到深夜,娅蕾都不觉得辛苦,似乎前方有一盏明灯正等着她,深夜回家。
姐姐娅芳将电话打到办公室向她询问,到海口要准备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合适,带不带伞,用不用带雨鞋。可以看出娅芳对这次多年缺失的家庭团聚也很兴奋。
终于,娅蕾的一家人聚到了海口。
他们来的这天没有下雨,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天上是走得飞快的白云,大地是满目葱绿,这个世界是这么干净清爽,纤尘不染。
家人一行四口,一进了娅蕾的家门就忙脱衣服,喊热。
平时,冷冷清清的居室,一下子涌入四倍于娅蕾的人流,顿时热闹非常,娅蕾望着满屋子的亲情,心里充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当天晚饭,娅蕾请他们在新阜岛的渔船上吃正宗地道的海鲜。
吃完饭,娅蕾领着众人步行走过新阜桥,到了长堤路再拦出租,新阜桥连着两个世界,一边是未开发的乡村、河道,另一边是灯火辉煌的都市。
摆脱了老家阴寒多雨的气候,沐浴在海口的暖风里,大家都很开心,有时讲起一些有趣事情全家人都会开怀大笑。
娅蕾下班回来,经常带回一堆热带水果;有的他们吃得惯,有的吃不惯,吃到榴莲时,姐夫小郭琢磨半天说:“这个味道象洋葱拌糖。”
“真象,不过我们一般说它有股狐臭夹着蜂蜜的味,你别想就吃吧,热带水果都有这么一股味,这是让太阳烤的,水果都有一股膻气。”娅蕾向小郭解释道。
虽然越临近年终加班越晚,但是亲人的到来,还是给娅蕾带来许多快乐,这是多年来久违的亲情。
让娅蕾感触最深的是,晚上不管多晚回家,屋里的灯总是亮着的,回家后有人向她问候辛苦,妈妈会给她端上一杯放了勺蜂蜜的热牛奶。然后一家人围着她,向她报告白天在街上碰到了什么有趣的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