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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柳家寨——08

“十七年前的二月,小芸陪着我去池州府看亲戚。。”

柳如凤先把她和郑小芸十七年前去贵池县城寻亲,在城外为了解救一对姐弟跟十三太保中的三个流氓发生冲突,幸被陈修文机智解围;进城后丢了钱袋,又幸遇陈修文一家,并跟文秀莲结拜为姐妹;半夜在客店休息时又幸亏得到文秀莲提醒,打退来偷袭的十三太保一伙的往事说了一遍。然后又把第二天大家结伴去九华山的那段遭遇,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遍,有遗漏的地方郑小芸随时帮着补充,一直说到柳如凤被彭老虎撞落山崖,把洪天赐紧张的连手心都出汗了。

“掉落山崖的瞬间,我用长鞭挂住岩壁上的一棵树,侥幸没有摔下崖底。那个弹弓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掉落在山崖上。等我爬上崖顶,你已经不见了。开始我还以为你被小芸回来抱走了,可是等我找到小芸,她说她一路引那几个蒙面人走,天亮时他们才消失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回来。我就只能猜测你是被你父母回来抱走了。

“掉落山崖时我的衣服被树枝刮破了,文姐姐留给我的纸条不知掉到哪里了,唯一的线索是修文大哥说过,他在徽州做古玩生意。回到柳家寨后,柳家马上派出两伙人分别到徽州府和池州府寻找,除了要找到你们一家,还想找出那几个蒙面人,因为柳家寨人不会白白吃亏。

“在徽州,我们把徽州府比较大的城镇都找遍了,但是都不知道有陈修文这个古玩商人。

“我们还派出另一伙人到九华山寻找你们一家的下落,在九华山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跟周围山民也没打听到任何情况,就又来到池州府。因为我们还要弄清楚一个疑问,那就是我们已经走出几十里到了九华山,那些捕快是怎么追上我们的?最后从官府那里打听到,是池州府的捕头佟飞从彭老虎口中得知修文大哥是盗贼,又从客店打听出我们要去九华山,结果追到我们。问到修文大哥和文姐姐被捕快带走后的情况时,他们说他们把修文大哥和文姐姐交给山下一个官府的人看着,然后回去搜查你,等他们再回去时发现修文大哥和文姐姐不在了,官府的人也不在了,后来在另一条小道上发现官府的人被打死了,因此怀疑修文大哥他们打死官府办案人逃走了。至于那几个蒙面人就更奇怪了,那些捕快都说没见过什么蒙面人,而且那个彭老虎跟捕快下山后,应该留在山下,不知道怎么跟那几个蒙面人混到一起来到山上。最后见过修文大哥和文姐姐只有官府的人和彭老虎,可是他们两个都死了,没人知道当时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只剩蒙面人这个线索了。我们一开始怀疑这几个蒙面人是十三太保一伙的,可是后来了解到只有那个彭老虎跟捕快一起追赶我们上了九华山,十三太保中的其他人全都没有出远门,不可能是那四个蒙面人,而且十三太保这些人的武术都很一般,跟那四个蒙面人根本就没法比。我们还想办法抓住了在九华山里抢劫的几个强盗,得知这些强盗也不是那四个蒙面人。就这样我们再没有得到陈大哥一家的任何消息。”

柳如凤停了一下说:“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现在我总算放了心。”

郑小芸问:“平安,你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听别人叫他平安,洪天赐还很不适应,迟疑了一下才摇头说:“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

“家里只有一个孩子,这样的人家还真是少见。会不会是当年什么人捡到小平安,把他送给了没有孩子的平安的养父母。”

“如果天赐哥在大通镇的父母真是养父母,捡到天赐哥的也不会是别人,只能是他的养父母。”说话的是田莲芯。

“为什么?”柳如凤和郑小芸同时发问。

“这还不简单,如果不是天赐哥的养父母捡到了他,弹弓就不会在他家里,难道别人捡个孩子还能把捡到的其他东西一起送人吗?从天赐哥的名字上看也能看出来,因为他们自己没孩子,捡到孩子后认为这个孩子是老天赐给的,才给天赐哥取名叫‘天赐’。”

柳若松夸赞田莲芯:“有道理,莲芯看着人小,可是脑子比大人都管用。”

田莲芯十分得意,继续分析说:“天赐哥的爸妈把弹弓和银锁藏起来,可能是想等天赐哥长大后把情况告诉他,可惜他们被坏人打死了,要不然天赐哥就已经知道了。天赐哥,你的身世老邻居也许知道,以后你有机会回家乡,找老邻居一问就知道了。”

“孩子,你现在相信自己是平安了吗?”柳如凤问道。

“范夫人,不,柳妈妈,我相信了。”洪天赐含着眼泪说道,

柳如凤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把洪天赐搂住,哽咽着说:“我可怜的孩子。”

柳如凤生来好强,跟男孩子比武输了都没有哭过,大家见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感到十分意外。

洪天赐急忙安慰她。“柳妈妈,你别难过。虽然我经历了一些磨难,但是我却有别人没有的三个妈妈,他们都给了我很多普通人得不到的关爱。所以我不是可怜的孩子,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听洪天赐这样说,柳如凤破涕为笑。“平安,你能这样想我真是太高兴了。”

“柳妈妈,我还有个要求,虽然现在我知道我是陈平安,但我还是想让大家叫我洪天赐。我的养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每天辛勤劳累却让我读书,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孩子。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没有办法报答他们的恩情,只能用他们给取的名字来作报答,所以柳妈妈,我是陈平安,可我也是洪天赐,以后大家还是叫我天赐吧。”

柳若松称赞道:“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柳如凤把眼泪擦干,然后说:“好,天赐。我还想问一下,你是怎么从大通镇到宜昌府大山里的?”

“五年前,大通镇林大善人的老妈过八十大寿,林家摆宴席贺寿,我和我爸过去帮着干活。晚上干完活要回家时,我在林家院里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我师父,因为当时天黑有些拿不准就在外面多等了一会儿,结果听到里面闹了起来,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家,可是我知道林家人的武术非常厉害,林家大院的围墙又非常高,我师父他很难逃出来,就想办法帮他逃了出来,还帮他藏起了来。等我回到家时邻居告诉我,我爸妈被官兵抓走了,说是有人举报我家与到林家闹事的人有关联,就这样他们被官兵打死了。本来我以为我师父已经走掉了,谁知他两天后的半夜来到我家,说我留在大通镇有危险,知道我没有其他亲戚投奔,就让我跟他去他家,还可以学武术,我就这样跟我师父去了大巴山。”

听到这里柳若松说:“这件事我知道。五年前林振堂给他老母亲贺寿时,我带如岚过去贺寿,当晚发生情况时我们就在场。当时大家就好奇那个人是怎么在一大帮林家人的追赶下逃出去的,没想到竟然是天赐救出去的,快跟我们说说当年你是怎么救人的?”

洪天赐把他解救师父向东乡的经过述说了一遍,虽然他说的很平常,大家却对他的机智大加赞扬。

“你的办法还真聪明,难怪林家人怎么也找不到人,在众多江湖人士面前很没面子。”柳若松说道。

“天赐,你师父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到林家去干什么了?他大老远的从大巴山跑到大通镇干什么?”柳如岚提了一大串疑问。

洪天赐就把他跟师父向东乡相遇,跟向东乡学武术,一直到后来向东乡打闹林家寿宴,还有向东乡临死前所说的去大通镇的原因说了一边。

听完洪天赐的讲述,大家都对洪天赐的遭遇很是同情。

柳若松对洪天赐的师父向东乡到林家大院了解情况一事有些疑惑。“林振堂这个人我了解,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在江湖上名声非常好,否则我们也不会跟他来往,你师父要调查的事应该跟他无关。”

“别人的事咱不管了。天赐,你再说说在大巴山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柳如凤还只关心洪天赐。

洪天赐又把他在莲花坪跟向东乡一家一起生活,跟向岩冲一起练武,师父去世后,他在竹林轩跟三位先生学艺的经历跟大家简单述说了一遍。

不知道是洪天赐天生的淡然性格,还是在竹林轩受到三位先生特别是李大先生超凡脱俗生活态度的影响,在竹林轩这段堪称传奇的经历,洪天赐说出来也是平平淡淡,却让在坐的各位震惊不已。

“哎呀,没想到天赐年纪不大,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经历,真是让人惊叹。”柳若松一阵感叹。

“是呀,能得到高人指点,这可是一般人一辈子也难以遇到的机遇呀。”柳如岚也是赞叹不已。

“孩子,再说说你又怎么到了柳家寨?”柳如凤急着问道。

洪天赐接着把他到武陵山寻找向雅俾和向岩冲,先是遇到武陵七鬼,后又误会龙云飞,再跟清江帮斗智斗勇的事说了一遍。又把他在汉口镇的经历说了一遍,只是他被人下药又逃到青楼的事他没有说。最后又说了他来柳家寨报信这一路上的事。

因为后面这些经历更加惊险传奇,即使柳若松这样见过各种市面的人也听的如醉如痴。

洪天赐的话说完了,大家最后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听了一场紧张又神奇的故事。

“哎呀,没想到天赐小兄弟的经历这样曲折,真是太神奇了,都可以写一部评书了。”柳如岚感叹道

“就是呀,有好几次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听书也没有这样精彩。”说这话的是郑小芸。

柳如凤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搂着洪天赐说:“我的苦孩子,因为我让你吃了这些苦,如果你父母知道了,不知道会多担心哪。”

柳若松说:“如凤,你应该为天赐高兴才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哪家的孩子会有这样丰富的经历,说出去一定让很多人羡慕死了。天赐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这些说不定就是老天对他的考验。”

柳如凤听到这里才破涕为笑。大家也陪着笑起来。

柳如凤之所以如此关心洪天赐的过去,是因为她当年跟文秀莲订的那件婚约。当时他和文秀莲说话投机,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这个婚约,回来后却犯了难。柳家是个有影响的大家族不用说,范家也是大户,与柳家世代尚武不同,范家是书香门第,多出文人。以范雪怡的相貌和家庭条件,这些年****说媒的人无数,想嫁什么样的人家都没问题,可就是因为她当年的一句半真半假的承诺,所有的求婚她都不能答应,如果不是范家的生意有求柳家寨保护,有父亲柳若松做靠山,早就被公婆骂的半死了。因此范柳两家达成一致,如果范雪怡十八岁时陈平安还不出现,范雪怡的婚事就由范家人做主,这已经给了柳家很大的面子。如果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陈平安是个顽劣少年,柳家一方不说,范家这里她如何能交待过去,现在听了洪天赐的经历,再看洪天赐是一个谦逊又英俊的翩翩少年,怎能不让她惊喜万分,所以听完洪天赐的这些讲述,她的心情最为高兴。

等大家笑完了,柳如凤看着洪天赐说:“孩子,既然你已经相信了你的身份,还有件事我还要说一下。当年我和你母亲一见就非常投缘,当场就结拜为姐妹,为此我们还互换了礼物。我把自己护身的分心刺送给文姐姐,还答应以后教她怎么使刀,文姐姐就把她手上的翡翠手镯取下来送给我,这个礼物可是太贵重了,我不肯要,文姐姐就说礼物送出去怎么能收回来,我又是平安的干妈,这个镯子可以先拿着,等平安长大娶媳妇时替她送给媳妇当礼物就行了,我怕把镯子弄坏了还是坚持不要,文姐姐就说这样好了,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果日后我嫁人有了孩子,是男孩就跟平安结拜为兄弟,是女孩就给平安当媳妇,这样手镯就不用拿回来了,我们双方就订了这个约定。按这个约定,雪怡就是你未婚的媳妇。”

听了柳如凤的话,洪天赐的心头一阵狂喜。之前跟范雪怡带有几分戏剧性的见面,他就被这个漂亮的女孩吸引了,现在突然得知她竟然是自己早就订有婚约的未婚媳妇,真是又惊又喜,不由自主地看了范雪怡一眼,却正好和她看向自己的视线碰到一起,两人的脸都红了,范雪怡急忙把头低下,洪天赐也急忙把脸扭开。

柳如凤突然想起一件事,有几分紧张地问:“孩子,刚才一高兴忘了问你了,你现在有家室吗?”

洪天赐摇头否认。

柳如凤像是出了一口气,高兴地说:“太好了,这样婚约就依然有效。算下来你今年应该是十八岁,雪怡今年十五岁,都到了结婚的年龄,我想尽早给你们完婚,不知道你认为如何?”

这句话问的太突然了,范雪怡又在现场,洪天赐红着脸支吾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实际上洪天赐突然犹豫了。

柳如凤的讲述和几件证物,都已经让洪天赐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陈平安,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这个身份,对当年的婚约也是深信不疑。可是一说到结婚,洪天赐突然犹豫起来,因为结婚两个字让洪天赐想起了丁招弟。以柳家寨这样的地位和条件,不可能没来由的跟他这样一个穷小子攀亲,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而且范雪怡今天的表现给洪天赐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但对她的武艺十分敬佩,也对她的机智十分敬佩,何况范雪怡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不然他也不会一见面就傻傻地挨了两鞭子。所以如果范雪怡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这门婚事洪天赐会毫不犹豫地马上答应下来。可是童年受富人家孩子欺负的经历和这些年的遭遇,让他对富人产生了很大反感,而丁招弟的事又严重地打击了洪天赐的自信,在范雪怡面前,洪天赐忽然产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感,范雪怡的条件越好洪天赐的自卑感就越重,偏偏洪天赐还有几分穷人的高傲,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是因为当年母亲的婚约高攀了范雪怡。所以洪天赐产生了犹豫,他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可是一时头脑太乱根本就没办法想清楚。

洪天赐这里迟迟不说话,却把范雪怡急的要命。因为不断有人****说亲的缘故,去年她就从外公那里知道了这个婚约,又从小芸姨妈口中问出了大概情况。婚约虽然是母亲自作主张订下的,但是范家也答应了,自己当然没有反对的权利,只能在心里盼望着这个没见过面的夫婿是个优秀的小伙子。今天一见面,不论人品还是武艺学识,洪天赐都远远超过了范雪怡一直在心中的想象,等听完洪天赐十分传奇的经历后,对洪天赐的为人了解更多,马上就在心里接受了他,这就是大家常说的美女爱英雄吧。再一个,她今年已经年满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看着自己同龄的姐妹们都已经订婚嫁人了,多少有些着急,因此她在心里盼着洪天赐马上答应下来。可是洪天赐却迟迟没有表态,她急的实在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一掀门帘跑出去了。

郑小芸以为洪天赐是不好意思说同意,就替洪天赐答应了。“这还用问吗,天赐是文武出众的英俊少年,雪怡是千里挑一的漂亮女孩,两人是天生的一对,我看可以找个好日子给他们完婚了。”

柳若松先笑着拍了下巴掌。“好,明天找先生给选个好日子吧?”

柳如凤也微笑着点头。

洪天赐心里十分着急,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可不行!”突然田莲芯说话了,声音还很大,把大家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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