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豪急忙问:“老弟,没事吧?”
这一下很出乎洪天赐的意料,他只是想应付一下,没有想到周家豪却很认真,出招跟刚才他和秦关山动手的表现完全不同。洪天赐虽然有些懊恼,但是表面上笑着说:“没事。家豪兄的手法实在太快了,我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再来一次吧。”
按理说洪天赐是客人,周家豪一开始也应该客气一点,但是他有一点小小的想法,想让洪天赐在范雪怡面前丢一下丑,所以他一上来就使出全力,等于是来了个突然袭击,没有想到洪天赐竟然没有被摔倒,翻的跟头虽然不好看,可是毕竟站住了,他有些失望。不过既然没有让洪天赐出丑,也没有试出洪天赐的底细,他自然不肯罢休,就微笑着说:“天赐兄弟,你的身法也不错,不过我看你刚才准备不足,练武人讲究认真,咱们认真来一场好吗?”
他这话说的很周密,既是提醒洪天赐要认真起来,暗里也把他刚才突然下手的举动给掩饰一下。
“好。”
两人重新面对面站好,还是洪天赐先出手。这次洪天赐出拳认真起来,但是周家豪的反击还是让洪天赐非常吃惊。他出拳又快又猛,虽然洪天赐的防守出色,还是被周佳豪打中几拳,连退几步才稳住阵脚。
洪天赐并非不知道周佳豪跟他比试一下的用意,但自己是客人,吃点亏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也不能吃亏太大,那样会让周佳豪看不起,所以洪天赐看准时机突然用连环腿反击几下,虽然没有踢中周佳豪的身体,但是把他的进攻势头给遏止住了。这回合周佳豪稍占便宜。
洪天赐本想就这样结束算了,刚要停下说话,周佳豪又冲过来了,出拳向洪天赐进攻。洪天赐只能出拳应对。
这回周佳豪拳脚并用,洪天赐防手不及挨了一脚。洪天赐也有些着急,趁周家豪再次踢过来的机会忽然用乱步诀的招式,低头躲过他踢过来的腿脚,身体贴上去想把周家豪也摔上一跤,可是周家豪的反应非常快,迅速后退一步,洪天赐非但没把周家豪撞倒,反倒被他抓住手臂顺势一带,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洪天赐见周家豪要过来拉自己起来,赶紧自己站起来了,虽然连续两次被周家豪打败有些脸上挂不住,但是对他的武术却心生敬佩,谦虚地对周家豪说:“家豪兄这是什么拳法,又快又猛,小弟真是有些招架不住。这切磋是不是不用了。”
“洪天赐老弟客气了,刚才你躲避的步法就相当不错。我用的这套拳法叫流星拳,虽然是周家拳的一种入门拳法,但是威力却一点儿也不差,天赐老弟防守多拳不败,也让我十分意外。如果天赐兄弟确实没有兴趣就算了吧。”
“天赐哥,家豪哥可是真心跟你切磋,这是你提高武术的好机会,你再不认真点就白瞎了家豪哥的一番苦心了。”范雪怡突然说道。
范雪怡的话把洪天赐说糊涂了。前两天范雪怡来下口村找周伯颜打听情况,洪天赐想跟来范雪怡都没有同意,理由就是怕周家豪找洪天赐的麻烦,现在怎么又提议自己和周家豪交手了?噢,洪天赐突然明白了,难怪刚才她轻轻捏了自己一下,一定是范雪怡不希望自己败给周家豪,让自己好好跟他较量一下。
其实就是范雪怡不说,洪天赐也想再跟周家豪再较量一下。本来洪天赐是真心佩服周家豪的武术,前两个回合的较量证明范雪怡说周家豪武术好并不是夸大,自己是半路学武术,跟周家豪出身武术世家自幼练武不同,无论是学武的条件还是练武的时间,自己的确都不如他,出口夸对方也是真诚的,可是明明刚才被周家豪打中两拳,又被他给撞倒了,人家却说自己的身法好,分明是很轻视自己,再听周家豪说刚才使的只是周家的入门拳法,洪天赐不由地生出了一股傲气,自己跟向师父也学了一年的武术,向岩冲也陪自己练过大半年,如果就这样认输了心里有种对不起他们的感觉。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范雪怡可能就嫁给周家豪了,作为一个男子,当然不能在范雪怡的面前败给对手,想到这里他说道:“家豪兄的武术确实厉害,能跟你这样的高手切磋这种机会确实难得,我想跟你再领教一下,不知道家豪兄是否愿意?”
听洪天赐这样说周家豪也有些意外。周家豪是一个非常好胜的人,当年他跟周伯颜去柳家寨求亲不成,感觉很没面子,就故意打败柳家寨的几个年轻好手,证明自己的优秀。刚才他让洪天赐吃了一点苦头,还是为了在范雪怡面前证明洪天赐不如他。他刚才把洪天赐摔了两跤,示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再让洪天赐出丑怕范雪怡不高兴,所以他已经准备就此罢手。但是现在洪天赐主动提出要再跟自己较量,周家豪当然不反对,如果现在洪天赐再出丑就怪不得他了,他马上答应了。
“好哇,难得天赐兄弟有这个兴致,来吧。”
还是洪天赐先进攻,但马上又得到周家豪更猛烈的反击。洪天赐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周佳豪的进攻还是让洪天赐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一不留神又被周佳豪重重打中前胸一拳,后退几步才站稳。
洪天赐自从走出大巴山以来,经历过几次打斗,有几次还是生死搏斗,但感觉最困难的还是在汉口镇跟武霸王的打斗。周佳豪虽然力气没有武霸王大,抗打击能力也没有武霸王强,但周家豪功底扎实、攻守平衡,很难找到漏洞,洪天赐感觉周佳豪跟武霸王一样难对付。脑子里想着不能给范雪怡丢脸,一着急又把胎息功想起来了。
洪天赐刚想把胎息功运行起来,却马上把这个念头放弃了。一方面他想起了柳若松的告诫,没练成前最好不用,再说胎息功也不一定会有用。另一方面他想到,周佳豪不会什么功法,却仍然可以这样厉害,我为什么就不行,难道这些年的武术就白学了?一想起自己学过的武术,洪天赐把刚刚学会的八方打想起来了,心里不由一动。柳若松让自己学这套拳法,会不会是他料到自己来徽州有可能到周家,才故意传授自己这套拳法,也许这套拳法对付周佳豪有用?既然别的办法不行,不如用这套拳法试一下,想到这里洪天赐来了主意。
还是洪天赐先进攻,他一上来就施展出八方打抢先进攻,可是这套拳法还是不够熟练,刚使用出来还有些手忙脚乱,结果又被周家豪打中几拳。只不过现在洪天赐没有任何办法好想了,只能一心一意地施展开八方打跟周佳豪周旋。
洪天赐跟向岩冲一起对练时,师父向东乡要求他们在激烈对抗的前提下,必须把每个招式都完整地做出来,这种练武方法非常有效,只要洪天赐能把招式使出来,一定能发挥出这个招式的最大能力,随着洪天赐八方打的应用越来越熟,八方打的威力就逐渐显露出来。特别是这种拳法的防守招式非常有效,再加上洪天赐出色的防守能力,周佳豪的进攻逐渐失去威力。洪天赐又把三十六路连环腿的招式参杂进来,进攻也有了成效,也抑制了周佳豪进攻的势头。
洪天赐性格温顺,跟人打斗时缺的就是一个“狠”字,一遇到强手心里先有几分胆怯,其实他学过的武术招式都是非常厉害的招式,只要他思想坚决,在用上一些拼命精神,完全可以跟高手打斗一番。此刻他沉下心来跟一心一意地周佳豪打斗,他学过的武术招式马上发挥出威力。
洪天赐顶住了周家豪的一阵猛攻后,打的越来越顺手,发现八方打和连环腿的妙处无穷,渐渐忘了这是有关面子的争斗,一心一意地体会起自己学过的拳脚招式来。心态一放松,洪天赐的应对就更加自如,慢慢进入到一种忘我的境地,就是见招拆招的体会拳法的精妙,完全是在享受武术的快乐了。
洪天赐的变化让周佳豪非常疑惑,他断定是洪天赐刚才隐藏了实力,不知道洪天赐的本事到底怎么样,担心在范雪怡的面前丢面子,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结果被洪天赐连续打中几下。
周佳豪不想就这样把较量停下来,又不知用什么办法打败洪天赐,只能苦苦支撑。就在这时听到旁边有人喝彩:“好拳法!”
洪天赐和周家豪急忙停住各自后退两步,看见是周伯颜来了。
现场的人都在紧张的看洪天赐和周家豪较量,都没有看到周伯颜到了,急忙跟他打招呼。
周家豪说:“爷爷,你过来了。我们在这儿切磋一下武术。”
周伯颜说:“菜早就做好了,酒也热好了,可就是没人回来吃饭,我就猜出来你们一定是在这里,果然没有错。人家到咱家来是做客的,万一给伤着怎么办?”
周家豪有些尴尬地回答:“爷爷,我们就是切磋一下,不会有事的。”
洪天赐也说:“是,周爷爷,家豪兄武术好,我想借机会请教一下,让您担心了。”
“天赐小兄弟,你是如何学会八方打的?”周伯颜问道。
“我到柳家寨,柳爷爷怕我闲着寂寞,就让成云兄教我这套拳法,才练了一个多月,练的很不成样子,让周爷爷笑话了。”
“才练了一个月就能有如此表现,看来你还真是个练武的奇才,我真要给若松老哥哥道喜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切磋的过后再说,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大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中午。
周家的宴席十分丰盛。
午饭结束后,洪天赐再次提出要走,这次周伯颜没有挽留。
因为秦关山想留下让周家指点一下武术,洪天赐三人也跟他告了别,离开下口村向徽州城走去。
走在山路上,三人又说起刚才洪天赐和周家豪较量的事。
“天赐哥,今天一开始真把我紧张坏了。”范雪怡说道。
“为什么?”
还没等范雪怡回答,田莲芯把话接过去了。“还问为什么?这不明摆着吗?周家豪故意把大家领到练武场,就是为了要跟你较量一下,好借机羞辱你。如果你上去就把周家豪打败了,周家的面子往哪儿放?可是如果你被他打败了,我雪怡姐也没面子,雪怡姐,我说的对吧?”
“还是莲芯妹妹聪明。”
“你们两个女孩就是事多。”洪天赐说道。
“怎么是我们事多,你把雪怡姐抢走了,周家豪必然要找机会羞辱你一下出口气。一到练武场我就明白了,这你还看不出来?”
“我可没你们那么多心眼。哎,什么叫我抢了你雪怡姐?”洪天赐有些脸红。
田莲芯把眼睛一翻哼了一声。“就是这么回事,你还不承认。”
范雪怡急忙打圆场。“不管怎么说,天赐哥今天的处理非常圆满。你一开始示弱输给他,让他心里很舒服,后来又差点打败他,让他不敢小看你,最后你们算打成平手,大家皆大欢喜,谁都没有丢面子。”
“你俩可别夸我。家豪哥和秦大哥切磋时我就看出他的武术非常好,我的武术不如他,所以一开始就是想应付他一下。可是他的话让我有些气恼,雪怡又用话提醒我,我感觉如果我就这样败给他还真对不起教过我的那些人,这才想认真较量一下。可是我还是打不过他,只好把刚在柳家寨学过的八方打拿出来了,结果才没被打败。”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给柳家寨出了口气。”范雪怡兴高采烈。
“就是,没看周家人对天赐哥的态度马上就变了吗?”田莲芯说道。
“练武人家都是那样,讲究的就是用武力说话,你打败了他他就尊重你。练武人中像我外公那样的人不多。”范雪怡很了解练武人家的情况。
“我看周家也不光是用武力说话,没看他家见秦关山是高官子弟,马上就笑脸相迎,不停地拍马屁吗?”田莲芯一脸的不屑。
“这你就不知道了,徽州的富人很多都是靠巴结官府发财的,周家当然也不例外。其实不光是周家,我们范家和柳家在外面也都有生意,这些事情是免不了的。现在只要生意做的稍大一点儿,哪个不跟官府有各种各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生意怎么能做起来。”
“雪怡知道的真多。”洪天赐对范雪怡很敬佩。
田莲芯还是不以为然,恨恨地说道:“哼。这些富人和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范雪怡笑着问:“莲芯,你好象跟富人和当官的都有仇?”
“我最恨那些人了。”
洪天赐和范雪怡知道田莲芯在外面流浪过,所以都偷偷笑一下,没有出言反驳她。
“天赐哥,雪怡姐,你们觉不觉得周家有一股阴森劲儿,让人很不舒服。”
范雪怡回答说:“大概是因为徽州的大家族都是深宅大院,你还不习惯吧。”
“可别让我住在这里,就是有再多钱也把我憋死了。雪怡姐,你幸亏没嫁给周家豪,一天憋在家里不说,那个周家豪又常年在外经商,跟守活寡没什么差别。”
范雪怡的脸红了。“死丫头,怎么又说我了。”
“我说的是实情嘛。”
范雪怡感叹一声。“其实一般人不知道,我外公也不想让我嫁给周家,不过碍着他们的交情不好拒绝,正好有天赐哥婚约这回事,就拖延了一下,幸好天赐哥来了。”
“雪怡姐,你自己想不想嫁给周家豪?”田莲芯嬉笑着问道。
“你又要找打吗?”范雪怡上去就要揪田莲芯的耳朵,田莲芯大叫一声跑着躲闪,范雪怡就在后面追打,两个女孩一个跑一个追,就在山道上嬉笑打闹起来。
看着范雪怡漂亮的背影,洪天赐忽然感觉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自从知道了自己和范雪怡的婚约后,洪天赐一直有一种穷小子攀上大户人家的自卑感,现在忽然感觉这些自卑感一瞬间都消失了,他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两个女孩追打够了,停下来等洪天赐。
天赐突然想起什么,向范雪怡问道:“雪怡,我怎么感觉爷爷好像预料到咱们会到周家来,所以才有意让我学会八方打,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这样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就说我身上带着的这条鞭子吧,是过年那几天他帮我作的,当时他什么也没说,现在看来一定是他猜到我会跟来,所以才特意给我做的这条易于携带的鞭子。看来最了解我的就是外公了。”
“柳爷爷可真厉害,他一定料到了今天的情况,才有意传授天赐哥柳家拳法,结果天赐哥用柳家拳法打败了周家拳法,报了当年周家豪打败柳家年轻人的事。”田莲芯是非常聪明的人,如今也不得不为柳若松的想法感叹。
“幸好我没让爷爷失望。”洪天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路上三个人心情都非常不错,二十几里山路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天黑前回到了徽州城。
偶然看见博雅斋已经关门了。
三个人在客店好好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去往太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