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茫茫,飞霜漫天,与密集的箭雨交错纷和,破风声如狂涛拍岸,凛凛劲气直呼耳旁。
那将军大笑道:“若不是有敖村那帮愚人将你养大,岂会有今日诸事?昨夜,我们已派人将敖村屠尽!哈哈哈……”
箭矢如雨,狂风呼号,但此刻,这一切都不入他耳,他愣愣站着,双眼空洞,惊怒之意溢于言表。望着茫茫山河,他只觉这世道如此不公,如此难料……
“相公!”
“笨蛋,在想什么呢!”
两女一边叫他,一边御气划空,替他阻挡箭流,一时间更为慌乱。
顾明清道:“另外,还有敖村村巫,他不过是只树妖,数百年前被我重创,才避入敖村,你被关入天牢之后,他已经死在宗主手上,敖村连续包庇一妖一魔,岂有不屠之理?”
敖羽只觉天昏地暗,往事幕幕,尽如浮光,在心间闪烁不止。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埋藏在心中的过往,一一化作沧澜,在心中翻腾着、冲击着,形成无声的死寂,化成磅礴的怒意。
渐渐的,箭雨尽了。
敖羽满目血色,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为什么?!”
敖羽一声长啸,目如双日,杀气逼人,随后点足一掠,双翼伸展,直冲那将军而去。
那将军为之一惊,他见敖羽腾空而来,军队莫能阻之,遂掷出长矛。只见黑气一散,长矛划断了敖羽一翼,但下一刻,敖羽的手已穿过他的心,鲜红血液洒在少年肩上。
顾明清喝道:“纵然你是枭魔九戮,今日也逃不掉!”
敖羽站在将军椅上,踢开尸体,缓缓抬头,清秀的脸上纵横出三道魔纹,妖异而玄妙,那浑圆瞳子,此刻更如两粒魔星,血光凛然,直射苍穹,散出枭魔气概。
凛冽杀气,如一片血海,腾腾巍浪,镇慑苍生。
军队见此盖世神威,纵然有千万众,也不敢枉自操戈,纷纷驻在原地,茫茫雪原,一片死寂。
只有枭魔的动作,带起沉沦众生的威严。
敖羽一步一步,闲庭漫行似的走向两女。他虽踏步在众军之间,但所有军士,竟纷纷让路,莫敢挡之,莫敢视之,只觉碧落黄泉间,最强威压莫过于此,有胆小者,甚至昏阙而去,不省人事。
行到两女面前,敖羽柔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
两女同时答道。
敖羽神色不变,道:“那,便先休息一下吧。”
话语间,带着枭魔仅剩的温柔。随后,他略一挥手,两女已消失不见。
“这是哪里?!”钥问道,放眼四周,仍是千军万马,却仿佛离自己极其遥远,不可触摸。
雨瑶俏脸一红,道:“这里……是九戮的心里……”
敖羽抬头,看了看遥远的南方,那里曾有一个村庄,曾有一群村民……
“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顾明清大喝道。
许是敖羽怀念过往,杀气竟散了许多,众军重新找回胆识,纷纷执戈舞刀,杀了过来,一时间脚步声如天雷滚动,震慑四方。
天色茫茫。
敖羽长发纷飞,目露精光,狂风自身边呼呼而过,高大身影,似战神天降。
“天地劫·众生沉沦!”
闭目,缓缓喝出那古老禁术,随后骤然睁眼,天崩地裂,万物失色,极端毁灭之力破天灭地,浩荡而开,千军万马顿时爆裂,散作漫天血雾,降作漫天血雨,纷纷洒洒,皓白雪地,刹那尽红!
轰!轰!轰!
如末日一般,群山炸裂,大地崩毁,灭世之力直达万里,屹立万年的极北之地,瞬间夷为平地。
只是一招,已然足以让鬼神辟易。
待到天劫过去,极北之地已不复存在,雪原变成了血原,大地疮痍,千山尽平。
血雨犹未下完。
敖羽仰天长啸,天地又是一震,道:“人世?正道?哈哈哈,这便是所谓的正道么?与其如此,不如让魔来引世。”
随后身影一变,竟来到了顾明清身前。
先前顾明清见九戮魔威当世无匹,心中顿生惧意,飞身而逃,待到此刻已然至百里之外,不成想,九戮只是一瞬,便已到他身前。
顾明清面色苍白,大名鼎鼎的“破空一剑”,竟连话也说不出,只顾颤抖。
“死!”
敖羽隔空抬指,轻轻一压,顾明清来不及反抗,便已形神俱灭,散成漫天劫灰。
回首,看那遍地鲜红,每一缕都是将士的血。天光被阴云蔽去,那个村庄的方向忽然变得遥远,遥远得,像是他无法触摸的昨日。
绝云宗巍峨屹立,宛若天城,常年祥光普照,但是今日,苍穹之顶竟墨云翻涌,滚滚如潮,闪电似银蛇叱咤,纵横不定,凛凛狂风呼啸,满山古木,竟无不摧枝落叶。
轰!
一声巨响,绝云宗石门爆裂,碎屑飞射,尘埃弥漫。
敖羽步沉如山,气泽天地,向那第一宗门踏去,虽然只高八尺,但沉稳的步伐,似让雄山也甘愿臣服。他每踏一步,空气便凝固一分,浩荡的战意,也愈浓郁一分。
一群弟子拔剑而立,欲行抵挡,却被枭魔气势所慑,步步后退。
敖羽面色阴沉,魔纹散发血光,沉声道:“我要杀的人是任风澜,与你们无光,识相的,便给我让开!”
众弟子皆是一凛,面面相觑,欲要让开,只怕丢脸,若是不让,又恐失了性命。
云梦潇俏脸苍白,惊道:“他不是这样的,怎会……”
孟石打断她,道:“拋天减道,毁天灭世,这,应该便是真正的枭魔九戮!之前他一直是人,但是宗主、王朝和我们,让他甘愿成为了魔,不……应该说是半魔。”
云梦潇暗暗咬牙,想着,今日只有殊死一拼了。
这时,孟石忽然喝道:“大家快让开,不必抵挡,这种战斗于理于实,都非我们所能抵挡,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说完,竟起先让路,退开了。
众弟子闻言,先是无比惊讶,其后纷纷遵从,各自让开。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九戮是上古枭魔,魔力通天,自己几人绝非对手,但为了宗门尊严,才会苦苦死撑,此刻有人带头躲避,就如找了个台阶,众弟子自是愿意跟着,一哄而散。
敖羽面无表情,步步向前走去,被风吹起的长发,更显滔天杀气与枭狂霸道。
“这一夜之间,变化可真大呐!昨天还被绝云宗追得逃窜,今日,却已然能单枪匹马闯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