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图景,忽如黄粱一梦,俱化尘烟,弥散无踪。闭目修炼的敖羽,眼前只剩一片黑暗,四周却杀气如故,一丝丝汇入丹田。
“这是……怎么回事?”敖羽暗自吃惊,汗水如细线,自脸颊滑落。
随后,他定了定神,料想,那一副瑰丽奇幻的画面,大概只是自己受杀气迷惑,心神飘荡,意识恍惚时产生的幻象吧?本就如同梦境,是自己太过认真了,才会为之紧张。
这般想着,他便没有在意,继续修炼。
杀气丝丝入体,如风中柳絮,纷飞无章,在经脉中乱窜,继而又被灵力同化,归于丹田。
时间随着杀气的流动,一点一滴的淌过,消失在静谧之中。
洞中神兵光彩凛然,映照寒光,让洞府恍如在青天之下,万物明晰,让人没有一丝封闭之感。
敖羽周身黑气缭绕,一缕缕向上蒸泽,如云似雾,分外邪异。渐渐的,兵刃之间的每一寸杀气,都汇于黑气之中,似有灵性一般,在敖羽身旁缓缓凝聚出第五个气环。
很快,五个灵环循循旋转,黑涅如磐,竟似五个法宝,各有灵性,释放出一股无形的气势。
敖羽只觉体内灵力雄浑无比,一呼一息间,都有清风卷动,热气化流。雄浑能量,充斥在躯体的每一个角落,上至天灵,下至脚趾。
呼!
吐出一口浊气,敖羽骤然睁开双眼,眸子明亮,恍若星河,闪烁点点清澈光彩。
四周尘土,无风自扬,宛如一片波浪,环形扩散而开。
“终于突破灵环五重了。”敖羽喜道。
随后敖羽站起身来,收回五个灵环,身体四周,玄黑灵力、湛金符文,都尽数被他收归体内。
此刻,一身黑衫的少年更显俊朗,意气风发。
雨瑶就站在他对面,俏脸含笑,黛眉舒展,玉容如画,一副清纯灵动惹人怜的可爱模样。
敖羽先是一痴,继而回过神来,疑惑不解,问道:“瑶儿,你没修炼吗?”
雨瑶神色温婉,道:“相公让瑶儿修炼,瑶儿自然不可不从,相公,你看……”
轻声细语的说着,同时,雨瑶运转灵力,五个灵环悠悠盘旋,光彩缤纷,绚烂迤逦,仿佛雨后晴天,十道绚丽的彩虹,每两道各成一圆,将佳人衬得更为脱俗。
“瑶儿,原来你在我之前就突破了。”敖羽一笑,又惊又喜。
雨瑶俏脸微红,心思甜蜜。
而后,拿起戟首,敖羽同雨瑶打探了另一山洞,发现并无它物,便一起离开了洞府。
对敖羽而言,此番行动,不仅收获神兵、修为精进,还为边荒除去一大祸患,当真是意义非凡。
走出洞府时,外面已经夕阳渐殒,红霞漫天,苍穹被衬得无比瑰丽。
“瑶儿,等等。”敖羽忽然道。
雨瑶脚步停下,回过头来,美目中露出几分疑惑。
只见敖羽拳如星殒,兔起鹃落,几声爆鸣传来,四周机关假山,纷纷在他拳下碎裂,漆黑箭矢散落一地。赤蛇洞前,诡异气氛也随之散尽。
雨瑶美眸焕彩,温婉笑道:“相公真细心。”
敖羽没再说话,带着雨瑶一起离开了。
现如今赤蛇君已被灭,赤蛇之尸就在洞内,而自己又将机关毁坏,料想,水村村民们下次来时,定会看出赤蛇君已死。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迤逦,如天边燃烧的一片烈烈火海。苍龙山脉巍峨雄立,盘踞边荒,似被火海镇压的一条恶龙……
两人回到敖村已是傍晚,但降临的夜幕,却没能掩盖村民们热情的心。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众人打量着敖羽拿回的戟首,听雨瑶说起铲除赤蛇君的惊险过程,无不心绪激昂,高声欢呼。
即便雨瑶说得并不生动,更非传神,村民们依旧惊叹连连,身临其境。
一直到深夜,众人的热情才随着灯火的熄灭而褪去,各自休息了。
月华千里,星斗满天
玄黑戟身,竖插于地,寒芒如三道凝固的雷电,肃杀阵阵。五尺金龙,盘踞其上,直欲腾入九天,睥睨万代雄途。
气泽千里,志承英魂。
敖羽目光火热,心神激动,手中握着八尺戟身,英气逼人。铿的一声,那戟身被他推入戟首,两者完美相合。
刹那间,一阵风如圆环,肆虐而开,吹散四下尘埃。
突然,地面与戟首交接处溅开尘埃,原来他已将黑戟拔起。俊朗少年,持戟而立,顿时焕发出一股英武气概,雄姿屹立。随后他舞起长戟,更是如奔雷疾电,狂猛而迅捷。
轰!
敖羽持戟,猛然一扫,一块高七尺、宽十寸的岩石瞬间炸裂,烟尘飞扬,碎石如暴雨梨花,四射而开。
铿!
长戟杵地,敖羽微微喘息。
这戟的确不凡,戟身坚硬,刚如磐石。戟首锋利,重似沉铁。挥舞之时,感觉手中像是握着惊雷闪电,黑电过处,万般事物尽臣服!
雨瑶伫立其旁,轻轻鼓掌,欢喜道:“相公好厉害。”
敖羽一笑,脸色却微红,道:“是这把戟本身不凡,不仅重量极大,而且是以复杂工艺所铸,乃天雪王朝大元帅所用之物。如今算起来,这根戟,恐怕比那些大家族精挑细选出的神兵还要厉害。”
雨瑶微笑道:“是相公慧眼识珠,又不顾危险,才能得此宝戟。对了,相公该把这戟命名吧?”
敖羽点了点头,思量片刻,忽觉眼前一亮,喜道:“这黑戟是王朝元帅的遗物,本该用来降妖诛邪,伏魔卫道,可以那元帅未能等到持戟战沙场,就已经埋骨边荒,那便叫它诛魔吧。”
“诛魔……”雨瑶素来对敖羽百依百顺,这次却微蹙秀眉,道,“相公对妖魔,难道就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敖羽回过头,想了想,道:“那倒不是,除却赤蛇君不算,我还从未见过的妖魔,只是自古以来,妖魔便危害人间,被归为邪类,那自然是要诛灭的。”
而后,见雨瑶蹙眉,似有不悦,便笑道:“如果瑶儿不喜欢这名字,那就换一个吧……”
雨瑶轻轻摇头,挤出一丝笑容,道:“没关系,这名字是相公取的,瑶儿喜欢。”
说完,俏脸羞红,出尘绝艳。
敖羽心思不及雨瑶细腻,起初只道她是觉得这名字不好听,想另改一个,如今又听她说喜欢,便没再多想。
手握诛魔,他心中一阵激动,越发感到趁手,脑海中也顿生出一股想要睥睨八荒、镇慑妖魔的热血壮志。
雨瑶却眼帘微抬,盈盈水眸,凝望着空中皓月,月华洒在脸上,俏美轮廓更显绝色脱俗,细腻雪肤,如凝脂白玉。
细声轻叹,她突然问道:“相公,妖魔便一定要归为邪类吗?世间生灵无数,性情各异,人中有自私自利的贪婪之徒,魔中,难道便不会有一心向善之辈吗?”
敖羽一怔,看向眼前清秀绝伦的少女,心中忽然迷惑。
自有记忆以来,他便住在敖村,虽然从未见过妖魔,但常听村中老人说起妖魔为恶之事,每每听及此处,便心中愤慨,憎恶万分。而听到人族英雄斩妖伏魔,护国卫家时,则热血沸腾,心生羡慕。
这些故事,让他在很幼小的时候,就已让他将妖魔归为邪道。
但他从未想过,世间会有正义的魔。
敖羽叹息,道:“如果真有一心向善的魔,那么,就不应该被算作邪类吧。就像神谴法脉,纵然真的充斥着邪气,只要我用作正途,便也算不上是真正的‘邪’。”
雨瑶忽然一笑,清纯可人,道:“相公心中正邪分明,果然不同于一般的人族灵师。”
月色下,突然绽放的笑靥,仿佛让光阴都为之停滞刹那。
敖羽却望着漫天星斗,沉默了。
什么是正,什么是魔?自古以来,妖与魔便属于邪道,人类属于正道。但这无非是一种思想的束缚,人类的先祖将魔说成邪灵。那么魔的先祖,又会不会将人类说成是邪道呢?
此时此刻,万里之外,魔族领地中,会不会同样有一个少年,身披星辉月华,持戟望天,在苦苦思索着相反的道理——魔是正道,人类是邪道,但人类之中会不会有一心向善之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