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声声慢-背背扛扛
背背扛扛,敲敲打打,拧拧绕绕缠缠。
可怜日落许久,未能休息。
三天两头挂彩,怎敌它,半夜尿急!痛过也,正呻吟,却是无人怜惜。
满地烟头堆积。
脏乱很,谁有力气捡起?这般预埋,哪次不是天黑!
破译更兼难题,凌乱处,蒙蒙迷迷。
这次第,怎一个累字了得。
当日皇甫泽买手机测试其照相功能时,随手抓拍的一处街景,照片里街景中的那个招工电话;还有曾经在甘丹,从出租车里飘落到他脚面上的那张粉红色的火车票,这些都偶然的好比死胡同里突然飞过的一只蚊子。就是这样的“蚊子”却被身陷其中的皇甫泽当成救命草一样抓住,并孤注一掷。这样的救命草显然是没有多少水份的,这样的孤注一掷显然是匆忙仓促的,但这终归构成了皇甫泽的青春!谁的青春又不是匆忙仓促的呢?
记得有首诗: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这是席慕容说的。是啊,青春真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而我们仓促间的选择与决定,总把它装订的极为拙劣,以至于不忍回首!
六环外的京郊某处工地上,楼顶的工人们干得如火如荼,全然不顾西边不远处,高楼后渐渐隐没的斜阳。而人群中有一个年轻单薄的身影,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这身影的主人不时抬头远望,在其嘴角与下巴之间点缀着一颗朱黑的食痣,与天边即将隐去的斜阳相映成辉!他伸出一双覆有乳白色胶手套的手在冰冷躁动的钢筋笼上笨拙地拨弄着,手套里面的那双手想必格外细嫩,而压在笨重的黄色安全冒之下的一头俊发想来却是格外飘逸!
没错,这年轻单薄的身影,正是皇甫泽,难怪那当官的男人搜寻不到他,谁能想到他会在工地上,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还得从那个招工电话号码说起。
当夜电话接通后,皇甫泽仗着初中、高中物理课上学的那点有关电路方面的知识,对方问什么,都大包大揽,说自己会……于是,皇甫泽便被工头老李接到了这处工地上。可真的上了场,什么弱电、强电等各种线路,什么排水、消防等各种管道,什么空凋、电视等各种插座……这种虚空里的水电预埋,让毫无经验的皇甫泽两眼一抹黑,他只好当起了南郭先生。
但水电预埋是个良心活,一开始没做好,日后在结结实实的钢筋混凝土里纠正修改,会相当麻烦。最后皇甫泽只好向工头老李坦白自己什么都不懂,老李也是个好人,为了工程进度,还是把皇甫泽留下了。留下他干嘛呢?当然不是继续滥竽充数,而是塞盒子、扛钻子、绑管子等打个下手。
皇甫泽左手拎着一捆扎丝,右手握着拐把,跟在几个师傅屁股后面,把预埋好的各种PVC管子、开关盒、安全出口提示接口等固定在钢筋上,忙得晕头转向。就这样,皇甫泽成了水电工里的钢筋工,每天消耗掉的扎丝比真正的钢筋工还要多!
斜阳早沉,水电工们还在加班加点,他们必须尽快把这一层的预埋工作干完,不然会耽误夜里混凝土的浇筑。皇甫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子,走到楼边俯身下望,不觉间都这么高了!一月前,自己刚来那会儿才四五层啊,这楼房建得真快啊!
突然,一阵熟悉的短信铃声打断了他的感慨,奇怪!谁会给自己发短信呢?10086吗?提醒续费?皇甫泽通过这种自问自答、简单而神经质、带点嫁祸意味的胡乱猜测想从繁重艰巨的工作中寻找点忙里偷闲的慰藉!而这显然是不够的,他还是欲掏出手机看个究竟,待手套卸下,白嫩的手背上被扎丝或扎或划的点点、道道伤疤在暗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黑红不一,显然是三天两头挂彩!但谁会来得及心疼!
皇甫泽打开收到的短信,只见其写到:那日借拂尘之际,我在你上衣侧面口袋里放了一张银行卡,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里面有…有一些钱,我过年不回去了,你帮我把这些钱取出来转交给我妈妈看病用,她肝脏不好!千言万语,尽归无语……明年相遇!
这短信正是包岩发给他的,皇甫泽从来不在上衣侧面兜里装东西的,所以很少触及,被人装了东西也更不知道。他看了包岩的短信后,赶紧掏了掏口袋,果然里面有一张银行卡,是邮政的。
给妈妈看病用!哪个妈妈?多半不是包家养母吧!还是打电话问清楚!皇甫泽边想边拨出了包岩的电话,可是接连几下,都未曾打通,就索性等下班再说了!
皇甫泽下班已是午夜了,他还在纠结包岩电话打不通的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更让他睡不着的是,他想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难题:如果卡里的钱是给她的亲妈妈,也就是景明的母亲,这就有点难办了!当年景明的死,让其对自己颇有成见,这几年虽少有碰面,但每次她见我,都跟见了仇人似的;还有我现在也脱不开身啊,这操蛋的工地上的工资竟不是按月发的,自己在这也没个熟人,现在若是走了,不是白白受了一个多月的苦,更何况农民工的薪资本来就不好讨要。不行,这事得找人代办!
……
“队长,我终于找到你了!”严大昌费了好大功夫,终于在操场上找到了躺着晒太阳的吴天。
“我去,我跑这么远,到这校园里装会儿大学生,你也能找来!你这是擅离职守啊!”吴天睁开一只眼说道。
“队长,我要辞职!”严大昌也会语出惊人!
“什么!辞职?干得好好的,有嘛事辞职?再说最近不是没人欺负你吗?”吴天坐了起来。
“我也想跟着队长,但是我堂哥让我赶紧、马上、立刻辞,具体原因也没有明说!”
吴天正想该回什么话好,突然电话响了,接通后是一个送快递的,便对严大昌说道:“大昌啊,辞职的事,等会再说,你先去给我取个快递!”
打发了严大昌后,吴天又躺在了操场草坪上,心想:快递?什么快递?自己还有快递!……
不一会儿,严大昌拿着快递回来了,吴天接过拆开后,发现是张银行卡,又看了看寄件地址,是从BJ寄来的,估计是阿泽寄的吧,可这是什么意思啊?吴天有点纳闷!
“阿泽,你给我寄银行卡了?”吴天拨通皇甫泽的电话后,问道!
“嗯,忘了跟你说了,收到了?”
“刚收到!”
“好,你先去看看卡里有多少钱,我这附近没有取款机,然后有空的话,回家一趟,把钱取出来给景明的妈妈!”
“嗯,那密码呢?”
“密码?忙得晕头转向的,竟忘了这茬了,密码我一会发给你!”
“阿泽!你在BJ忙什么呢?”
“别提了,以后见面再说,我正忙呢,先挂了!”……
挂了电话,皇甫泽又给包岩去了个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心里除了无奈,更多的是担心。,他只好把那条短信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关于密码,一字未提啊!皇甫泽又登陆了下自己的QQ,发现包岩倒是给自己发了条消息,却是一个QQ群账号,里面是一些高中同学,当年皇甫泽跟老师打架后,仓促离开了学校,当时也没有手机,以至于失联了很多同学,这个QQ群虽然有用,帐号也超过六位,想来与密码无关啊,不知包岩用意何在啊!皇甫泽一时想不明白,便先放下。他又查看了下包岩的动态,发现她几天前更新了个说说: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这是仓央嘉措的诗,又联想到那日学校食堂里,包岩砸饭缸的特立独行,这妮子不会想不开,走极端吧!要是这样,自己真是天大的罪过啊!皇甫泽越想越不安,又把那条短信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最后把目光锁在了“明年相遇”这四个字上,既然明年可见,心里这才稍安!可为什么不是“明年再遇”,而是“明年相遇”呢?难道这个“遇”不是指明年,而是指以前,这里面会不会暗藏密码呢?莫非是砸饭缸那日,皇甫泽脑洞大开,揣测着!
皇甫泽永远记得那一日,那天是十一月份的第一个周末,十七岁的他在不顾病人死活只顾接生意维持诊所运转的女医生丰富的临床经验下,彻底领略了什么是撕心裂肺,痛心疾首的快乐,他怎么会忘记!(详见第二十八节)隔了一日,也就是周二,自己回到了学校,也就是那天,自己在食堂里跟包岩有了交集!皇甫泽努力回忆着。
“我知道了!”皇甫泽突然大声喊道,惊得旁边的师傅们以为他可以出师了!皇甫泽忙低头不语,表示不好意思,然后给吴天发了个短信:071106!
约十分钟后,收到了吴天的回复:密码不对!
“不应该啊,怎么会不对呢,难道是她的生日?“皇甫泽低声自语,耳畔似乎传来包岩的声音:今天是我十七岁的生日,你不用送我礼物。相反,我要送你一件礼物,这里有一千只纸鹤,每一只纸鹤承载一点祝愿,最终成为一个愿望,愿你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