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会接一个委托吧,怎么样?”秦师真一副“好久没有运动”的样子在雾石面前耍剑……好吧,看上去毫无章法可言,所以雾石认为称之为伸展运动可能会更加恰当。
“听上去不错,但是我觉得我就这样的话也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
“别灰心嘛,我觉得你的反应速度还是可以的,只要不是很多人打你一个,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会帮助你的。我作为你的手下帮助你,签约由你来,这样子可以拿到更多的钱。”
“万一失败怎么办?”
“……,”秦师真一脸嫌恶地看着雾石,“平时看你挺直爽的,现在怎么变得磨磨唧唧的了,该不会是双短刀把你的心都变成女人了吧。”
雾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必须有所顾忌,因为一旦失败,损失就有些大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就挑一个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如果你不行,就坐在一旁看着就行了。”秦师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盔甲,发现没什么问题。
“那么我穿什么呢?”
“你啊,哦,那就把这件给你吧。”他说着,从箱子底里扯出来一件皮甲,“这是我年轻的时候穿的,你胸口的飞刀么,我现在给你缝一……咳,咳,咳……缝一个口袋上去。天哪,明明压在箱子底的,这灰尘,这味道真是……”
雾石向后退了三步。
在一切准备完成了以后,师徒两个出发了。雾石现在所在的城叫星漫城,如果按照二十四节气算,据说这里在夏至的那一天,可以看到满天繁星,因此得名“星漫”。星漫城不算是一个非常大的城,要是按平方千米算的话可能也就只有二三十的样子,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许多你想得到的东西几乎都有。街上的建筑大多数采用石板为建材,只有极少数的使用木材。街上有许多商店,卖材料的占了一半,而且多半是连着自家住宅的屋子。
正如吴辛曾经说的那样,锻造师的人数有些多,街上的铺子隔几个就会看到烟囱,又是甚至会连成一片。尽管如此,这里的空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这大概和总的使用次数不多的原因吧,有些烟囱看起来是不怎么使用的。街上几乎每一个人都配有武器,即便是扛着锄头或者是挑战者扁担的人,腰间也会配着一把剑,单手斧,或者是短柄铁锤之类的。看上去雪漫是个充满了尚武精神的城市,然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安详和平的感觉,似乎那些佩戴在身上的武器只是一种像项链手镯一样的装饰品。
秦师真看上去非常有影响力,即便他已经从一个铭约锻造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还是有很多人向他打招呼,看上去充满了敬意。如果有谁是装的话,那也装得未免有些太像了。不过,要是大致了解秦师真的为人的话,他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奇怪。
大概是因为携带武器的人太多的关系,以至于没有佩戴武器的人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雾石很不幸地成为了备受瞩目的人,因为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和没有携带武器的人是差不多的。雾石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秦师真在得知自己想要制作的武器是短刀时秦师真会感到奇怪,因为除了雾石以外没有哪个男人携带的是短刀,多数都是长剑,长柄斧之类大而沉重的武器。
“因为我们平常需要对付的多数都不是人,”秦师真看出了雾石的心思,“这里的人需要经常和一些大型的生物作战,有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耕地,有的时候是为了商路的畅通,有点时候纯粹是因为稀有的材料。不过为了材料的比较少,因为通常都是一些……比较危险的家伙。”
“听上去应该是这样,但是我记得你之间和我说过星漫城和鹏惘城的不战之约,这说明还是有过战争的喽。”
“啊,对,不过,那场战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并没有死难者。当时两座城的城主由于一座岛屿的归属权吵了好久。那座岛屿本身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而且离各自的城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是那是一条横向切分两座城的河流在入海口出由于泥沙的长期堆积而形成的一座岛屿,无论是向河内还是向着海外那里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建设灯塔的位置。由于我们的城主们之间的约定,海岛的归属是在岛上建造的第一个建筑的所有者所在的城市。
“所以当时差点就翻脸了,双方在河的两岸摆开了架势,差点就打起来了。不过后来,我们的城主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双方每人造一座灯塔,彼此靠近,而且等高,一座负责照一半。星漫城建造的灯塔使用鹏惘城的长矛与羽毛的盾徽,鹏惘城建造的灯塔使用星漫城的四角星章,这样一来谁都说不清哪座灯塔属于哪座城,而且就算两座灯塔在不同的时间动工也没事。就这样,那座无名小岛上就有两座灯塔,同时也是星漫和鹏惘两座城握手言和的标志。不仅如此,两位城主在我们星漫城的广场上签订了世代铭约发誓永不相战,一旦后代相残,率先挑起战事的城主将永远失去铭约锻造师的资格。”
“这世界定下的规则确实是令人喜爱。”雾石不由得感叹。
秦师真拍了一下雾石的肩:“还是不要这么说比较好,毕竟还有一些可怕的规则让人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的残忍。而且这可怕的规则,恰恰是谪仙密宗那帮人所追求的东西。没有人能说清楚那些规则的具体内容,这是我们最担心的地方。万一被他们找出足以灭世的规则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为了探知这些规则,他们做出了很多,很多……不可原谅的事。”
“这之后的事,我还是别问的好。”
“明智的选择。”
二人来到了公会会所前面,还没等雾石好好看一下这传说中的公会建筑,就马上有人向秦师真打招呼:“哟,这不是老酒鬼吗?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今天怎么没有带酒葫芦,倒是带了一个小子啊。”
“这是我的犬子。来,世卓,这位是你的叔叔,陆瑜丰,陆叔叔。”
“陆叔叔好。”雾石装出一副很怕生的样子,往秦师真身后缩了缩。
“啊,这是……啊,对了……”
“也难怪你认不出来,他平时不肯出门,就喜欢待在家里。今天好不容易把他给说动了,就跟了过来。他不喜欢用太重的武器,所以用短刀了,今天还要拜托你好好关照他了。”
“嗯,确实,都这岁数了,再不去见一见血,恐怕就要耽误了。”
“世卓啊,今天好好和叔叔学习学习啊。”
“知道了。”
“让我想想,今天的话……”陆瑜丰和秦师真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
雾石这才有时间自上而下地审视着会所。这似乎是一个特意与各条街道独立开的一个建筑,整体看上去容易让人想起天坛,然而没有那么大就是了。石墙墙面有一小部分使用深红色的涂料,雾石猜想这为了与周围的黑色调建筑区别又不会显得太过显眼,或者是因为主人太懒了……之类的。但是当雾石看到大门正上方那一块写有“应天”两个字的牌匾时,雾石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后一个猜想。虽然雾石对木材并不是很了解,没有根据牌匾的材料判断它的价值的可能,但是就这牌匾上字周围的一圈特意加上的天女图案的质量来看,这一定……
“喂,你这么快就想放弃了吗?”秦师真见雾石完全没有跟上来的样子,忍不住问。
“啊,抱歉。”
会所里的人非常多,绝大多数在讨论着有关委托的事,有少数人站在看板前,还有的正在到处寻找着伙伴。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雾石感觉在此之前来过这里,或者是去过类似的什么地方。雾石很快就想起来了,绯冰的世界和这个地方的内部陈设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要干净一些。
雾石看了一眼柜台的方向,那里人挨人人挤人根本看不到柜台的情况,唯一让雾石感兴趣的就是柜台那里时不时的会有光球之类的东西窜向天花板,在天花板上的一块巨大的黑色石板上印出一个姓,随后那个姓慢慢消失。
“带了吗?”秦师真问雾石。
雾石拿出了长筒,把下面的一个盖子拧开,露出了一个印章:“我想你一定在说这个。”
“是的,就是他。我和陆老弟就作为你的队员,你是队长。现在,队长,需要你来签订铭约了,快去吧。”
三人勉强挤进人群中来到了柜台前。柜台后面坐着三个人,秦师真对坐在右边的中年人说:“于前辈,好久不见了。”
中年人正准备和一个人交谈关于委托的事,听到有人招呼他,并没有马上理会,只是朝这个方向摆了摆手,说了一句:“一个一个来。”随后继续和那人交谈。雾石见那人身穿绿色长衣,头戴一顶红色圆顶帽,胸前佩戴着一个四角星徽章。当这个人伸出手时,雾石发现他的手非常粗糙,还有几处烫伤后留下来的很明显的疤痕。两个眼球略向外突出,鼻梁很高,嘴唇干裂,左脸上有一长条的横向刀疤。雾石想:“这该不会就是于慎独吧。”
中年人送走了那人后,转头看着秦师真:“秦师真,你就不能讲一个先来后到吗?”
“我只是觉得像我们俩的交情,根本不需要客气。还是老毛病,改不了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秦师真,你还是要让让年轻人的,毕竟将来……”
“得了得了得了,停!我们要把将来交给年轻人是吧,那一套道理我已经听腻了,而且我这次这么急,正是要把将来交给年轻人。推荐一个稍微轻松点的,行吗?”
于姓中年人转过头来看着雾石:“你儿子?”
“是啊,前些日子,你还来我家看望他的,应该认识才对啊。”
“可是,我记得他中了绝念,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呢。”
似乎周围的人因为听到“绝念”这两个字,忽然都不说话了,纷纷看着雾石。
“前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好了的。”
“秦师真,你糊涂了吗?你忘记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了你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吗?你忘了自己是怎么与铭约锻造师的血脉无缘的了吗?你疯了吗?”
秦师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我怎么可能会忘?我怎么可能会忘!这一切的不幸,就像我记着自己的名字一样,不可能忘记的。我验证过,吴辛也验证过,我相信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骨肉,是我们的秦世卓!他,就是秦世卓!你们看什么看啊,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又不是在唱戏!”秦师真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那个,很抱歉,秦师真,真的很抱歉。”
“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这里又热又吵。”秦师真指了指楼上。
于姓的中年人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带着雾石一行三人来到了楼上。那个中年人最后一个进了里屋,把门插上,随后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刀,指着雾石。
“秦师真,你别当我傻,你也没有必要自欺欺人。这人绝对不是秦世卓,秦世卓喜欢用长剑喜欢到恨不得天天把吴辛抱在怀里,而他却喜欢用短刀,男人用短刀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一个刺客。而且,一个接近成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从容,这么成熟的眼神。我敢说,他在一旁站着的时候,已经大致推断出了我的身份,所以面对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不会表达出丝毫的惊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秦世卓?”听得出他在有意识地压低自己的声音,然而憎恨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
雾石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秦世卓,但是我也不属于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谪仙密宗。说出来,你也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相信,秦师真他一开始也不相信。我本来不属于这世界,甚至可以说,我本来应该死了,是一个偶然让我进入了这个身体。我不会对秦师真作出任何不利的事,相反,我想要帮助他和他的儿子继续实现各自的心愿。还有,吴辛曾经在我的意识里看见过秦世卓,他并没有消失,而且可能由于我的介入使他逃过了一劫。过去我并不是一个擅长使用武器的人,只是由于想要能够有一定的自卫能力,所以学习了一些短刀的使用方法,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使用短刀。我想这次秦师真马上就来找你,是因为你非常地了解秦世卓的为人,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一旦身份被揭穿,而我又被认定为谪仙密宗的人,那我只有死路一条。”
秦师真稍微擦了擦眼角,对中年人说:“我相信他的话,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在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在调查谪仙密宗和这个绝念的消息,发现所有中毒的人发生意识变换的时间都是在二十天以后,而他是在十五天后醒的。当时天气还算不错,可是当时一道闪电正中了秦世卓的房间,之后他就醒了。闪电可不是他们用来替换意识的手段,那样做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听说他们会使用符咒之类的东西,我也不是特别明白。总之,他应该和谪仙密宗没有什么关系,吴辛也十分肯定这一点。”
“对了,我希望你,今后在外人面前尽量叫它秦世卓……啊,瞧我这个记性。这位原名‘雾石’,云雾的雾,石头的石,他是我的徒弟。雾石,这位是于思贤,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于慎独的弟弟。”
雾石向于思贤行礼,于思贤并不理会,还刀入鞘后接着对秦师真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当时这么回事吧。其实你不来的话,我还想派人去找你呢,有一件事非常需要熟练的锻造师去做,而且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石碣村……”
“酒红猩猩又在捣乱了?”
“又惦记着它们酿造的猩红酒了吧,看你高兴得连眉毛都要飞走了。但是这次的情况可能和以往不同,它们这次绝不是单纯的骚扰而已,因为它们杀死了五个村民。这次的委托是他们的村长亲自拿过来的,放在我这里之后就急忙离开了。由于他没有给我们一分钱,所以我们商量之后,暂时先使用城主的铭约补贴金来发布这一次的契约,之后会向城主索要更多的补偿,所以这次的收益会非常可观。然而,正如你所知道的,酒红猩猩是成群行动的,而且每一只都十分危险,所以我们是主动联系那些比较有经验的人,并且欢迎一些有自信的年轻的队伍加入,然而在签约之前,我们都会有人带他们去后院看看他们的本事,择优录用。”
于思贤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铺在桌上。雾石一看,正是这次的契约。
“秦师真,陆瑜丰,还有这位叫雾石的,希望你们加入。”
雾石掏出了印章,慎重地将自己的名字印在了纸上。血印从深红色变为了鲜红色,随后上升为一团红烟,急速射向放在柜子上方的一块石板上,印出了一个“秦”字,然后就像一滴颜料一样化了开来,最后消失了。再一看那张纸,上面的血印变成了黑色,并且慢慢地向四周扩散开去,整张纸都变成了黑色,随后化成了一股黑烟消失了。
“那么,雾石,请你注意。正如契约上写的那样,你只需要拿着一只酒红猩猩的左耳来就算契约完成,我也会按照契约所写的那样,将酬劳支付给你。你别忘了一点,你是你,秦世卓是秦世卓,无论如何,你也要把契约完成。如果由于你的疏忽使秦世卓失格的话,我会……哦天,我不能拿你怎样,因为据说秦世卓还活着。你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家伙。”
于思贤转身将门打开,随后说:“已经有四个队伍在后院待命了,在你们下去之后,我会给你们联系一辆马车的。我觉得,我们可能还需要再额外招募两支队伍然后再出发。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