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吴峥无法计时,却可以默计总共吃了多少只老鼠。
当吴峥吃到第十七只老鼠的时候,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位和自己同处水牢的怪人,如果是愿意说的事,不用问也会滔滔不绝。如果是不愿意说的,即便是恳求也无济于事。
尽管心中有许多疑问,而且吴峥相信,那个怪人应该知道答案。
比如水牢是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老鼠出现?
那些总会出现的老鼠又是从哪里钻进来的?
怪老人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的?
吴峥总觉得是怪老人自己不愿意离开,不然以他的身手应该困不住他。
渐渐了解了怪老人习性的吴峥,变得越来越沉默。
想不到的是,这反而得到了怪老人的赞许。
“小子,不错。吃完饭后,最好不要吵嚷,不要做无谓的动作。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节省体力,节省对食物的消耗,从而活得更久长久一些。”
等吃到第二十四只老鼠的时候,吴峥已经很少再升起轻生的念头。
即便心中早已对奶奶是不是还活着失去了信心,也依然打定主意要争取活下去,希望有朝一日能为奶奶和自己报仇。
似乎是看透了吴峥的心思,怪老人不仅不再拿奶奶来刺激吴峥求生的欲望,反而开始变着法子刺激他,似乎巴不得吴峥尽快自我了解,早点死去一般。
“小子,老鼠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越来越好吃了?”
“你说你一个半大小子,却和我老人家来抢吃的,你究竟有没有恻隐之心呢?”
开始的时候,吴峥吃的老鼠都是怪老人帮他捉的。
只是到吴峥吃到第七只的时候,已经用积攒下来的老鼠皮和骨头制作了两件工具。
一件是用一张老鼠皮紧紧包裹着老鼠身上碎骨头,比自己拳头略小的球形武器;二是用撕开的老鼠皮一条条接起来的绳子。
每当吴峥发现了老鼠,便使用自己练就的那手指哪打哪的本事,把老鼠打昏,然后用长长的鼠皮绳子,把昏死的老鼠拉到铁笼子里来。
从此,怪老人就不住嘴地说吴峥和他争食。
吴峥看得出来,每次老鼠出现,要么怪老人直接捉走,要么当做没看见的样子,任凭吴峥取去。所以说,本就是怪老人让给吴峥的。
虽说吴峥可以弹不虚发,可要是与怪老人争食,是说什么也做不到的。
毕竟吴峥还被铁笼子关着呢。
“小子,你究竟要在这里赖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爷爷答应放我走的时候。”
极少说话的吴峥,在吃到第五百四十六只老鼠的时候,才随口接了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
呃?!
听怪老人类似惊喜的语气,吴峥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说了有用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有用没用?”
吴峥心道,刚进来的时候就说过,还不止一次,结果还不是没用?于是干脆闭上了嘴巴。
“既然你小子有这样的想法,我老人家就成全你好了。”
只当是对方揶揄自己,闭目养神的吴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直到哗啦啦的游水声来到铁笼子外面停下,直到耳朵里传来铁笼子上的铁栏杆被掰弯的咯吱声,猛然睁开眼睛的吴峥,嘴巴顿时张开再也合不拢了。
那位怪老人竟然徒手把铁笼子上拇指粗细的铁条硬生生掰弯了不说,看他脸上,似乎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爷爷,你……?!”
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小子,难道还要我老人家请你出来吗?”
勉强抑制住胸中剧烈跳动的心跳,吴峥终于从关了他不知多久的铁笼子里钻了出来。
此时的吴峥很想抱住怪老人亲上一口,可是看看那鲜红欲滴,分明是刚刚吃完一只老鼠的嘴唇,吴峥最终还是放弃了。
“怎么感谢我老人家呢?”
不是吧,难道只是把自己从笼子里放出来就完了?
吴峥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谢谢爷爷,等下进来的接连两只老鼠都送给爷爷吧。”
水牢里也只有老鼠了,吴峥还能拿什么感谢他?
“要你送!我老人家捉不住吗?”
“那爷爷要我怎么感谢?”
“听着,小子,只需答应我老人家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出去之后,帮我凌家找回家传秘笈《凌霄九式》。”
出去之后,出去之后,自己没听错吧?
吴峥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由于久困于水牢之中而变得苍白的脸上,也因为激动而憋得通红。甚至没有听清楚怪老人后面所说的条件,便连忙用力点头答应下来。
“先别忙着答应,先听听我的条件。”
这还是怪老人一直以来第一次不再自称“我老人家”,而是以“我”自称。
吴峥急忙收摄心神,做侧耳倾听状。
“五十多年前,因为一时大意,被表弟柳如是在酒中下药,硬逼着我交出家传的《凌霄九式》。尽管失去了一身修为,也绝不能把家传秘笈交给旁人,尤其是心术不正的表弟柳如是。”
听着怪老头第一次用平缓而又正经的语气讲话,吴峥的心跳早已恢复了平静,努力用心捕捉老人所说的每个字。
“只是,在我身上用尽酷刑而毫无所获的柳如是,反而开始当着我的面蹂躏我的妻女。女儿小梅,那时才刚刚十一岁。”
说到这里,怪老人满是褶子的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动了几下。
“不忍心弱女被禽兽不如的柳如是蹂躏,我不得不说出了《凌霄九式》的埋藏地点。就这样,柳如是在得到《凌霄九式》之后,不仅没有放过我们全家,反而砍断了我的双腿,关进了这座水牢中。”
当两颗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时,怪老人迅速抬手擦拭了一下,随即恢复过来。
“小子,知道柳如是是谁吗?”
吴峥只知道柳儒,以及他那位当朝太师的父亲柳继宗,并不清楚与老人口中的柳如是究竟有没有关系。
“就是这座水牢的主人,也就是柳家的家主。记住,小子,柳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柳家也有一套《********》秘笈,只不过是一部媚功,并不适合男子修炼。”
五十多年前,那岂不是说老人并不知道柳如是有个儿子叫柳继宗,自然更不知道柳继宗已经是当朝太师,而柳继宗的女儿正是当今皇上最最宠爱的妃子?
“小子,仔细听好了,下面是《凌霄九式》的口诀。”
随着老人一字一句读出来,吴峥努力记忆着,唯恐漏下一个字。
直到老人读完,吴峥也基本记了下来。
“小子,复述一遍。”
当吴峥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后,老人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时间,昏暗的水牢中充满了老人黯哑的大笑声,震得吴峥的耳朵都有些发疼。
“实在是皇天不负我,不负我们凌家啊。”
喘息了一会,老人又非常郑重地交代说:
“出去之后,先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苦练《凌霄九式》,只能全部练会了这九式才能去找柳如是,不然就是送死。记住了吗?”
“爷爷,吴峥记住了。”
“小子,还不跪下磕头拜师?”
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的吴峥,刚要下跪磕头,却被老人伸手拉住了他即将没入臭水中的上半身。
“免了,只要心里有我这个师傅,一切就都有了。”
又一次仔细审视了一会眼前的吴峥,老人最后欣慰地说:
“老天总算没让我白等这五十多年。既然天不绝我凌家,柳如是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