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人群闪开了一条路。这位玉少爷款步走上了铸剑堂,他见到铸剑堂堂主先行施礼说:”玉某,拜见堂主。今天,堂主在此筹款赈灾,深感我心,我愿出五千两银子竞下这柄宝剑不知堂主意下如何?“
在临安没谁不知道这个玉少爷,铸剑堂主也和他曾有过交道。今天,又是他来捧场心中倍添了许多感激。”玉少爷,宅心仁厚,济危解困。今日慷慨捐助,实令老夫感动。“玉少爷忙说:”堂主心系天下苍生,是我等晚辈的楷模才是。“
在台下的居然和甪里阑亭也不知道这个玉少爷到底什么来路,看他生就的白白弱弱,无非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听他与铸剑堂主的对话又感觉他像个人物!
这个时候,玉少爷已经将五千两银票交付给了铸剑堂主,老堂主亲将宝剑交到了其手中。”玉某尚有事要办,改日再来拜访。“这个玉少爷与铸剑堂主言语别过走出了铸剑堂,可他没有走出人群,而是迎上了居然和甪里阑亭。
“在下,玉清眠,见过两位朋友。适才听两位朋友竞拍此剑想必也是爱剑之人,玉某平素喜欢结交天下英豪,故想请两位朋友去府上一叙不知能否赏光?”居然和甪里阑亭对他的邀请确很意外,萍水相逢,本不便叨扰,何况他们还有正务在身。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两位朋友不必拘礼,玉府离此地不远,两位朋友若再推辞就是不买玉某的面子了。”看出他们似要拒绝,玉清眠热情相邀道。
“这······”居然看了眼阑亭,阑亭见势也不好推托了,便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今日能与阁下相识实属荣幸,既然阁下如此盛情,那便打扰了。”玉清眠赶紧引路请行,他的一双眼睛借机瞄了下居然背后裹在黄绢里的湛痕龙刃。
偌大的玉府,画栋雕梁,金楼玉宇,足堪比天上仙宫,水下龙宫!进入大殿便有一株五尺高的红珊瑚迎入了眼帘。这么高的珊瑚世上本不多见,可是,居然和阑亭并不以为奇。早在金国的皇宫,他们就见过跟这一般样的珊瑚。据当时说,那珊瑚是南宋的一个使节进贡来的。
两个人在玉府受到了盛情款待,言谈间,玉清眠问起他们的籍贯,他们只称是江湖游侠少小离家,对于故乡已没有印象了。玉清眠也没再多问与他们谈笑风生,大为投缘,三个人宴饮至深夜方歇。翌日,晨饮宴后,他们再三拒绝了玉清眠的挽留离开了玉府。其实,在居然的心里始终有点不安。别看玉清眠对他们谦逊有礼,亲诚友善,可他总是觉得这背后象有什么企图。反正,这个金堆玉砌的玉府是万万留不得了!
送走了他们玉清眠回到了大殿,他在那株珊瑚前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着什么。这个时候,管家玉竹走到了他近前,低声的说:“少爷,昨夜我通过密道进入了那个居然的房中。他带的那把宝剑当时就放在锦榻上,我听您的吩咐没敢乱动,只看到剑鞘是金色的还刻着龙图。”
他用指头檫过了鲜红的珊瑚,眼中流露着无比睿智的目光,“果然是他。”
“那个甪阑亭呢?”玉竹说。
“什么‘甪阑亭’?他是金国的忠睿侯,甪里阑亭。”其实,他还是有那么点担心的,金国皇宫的那株珊瑚当年就是他进奉的——谁知道他们猜到没?
一片葱郁的树林,居然在前头自顾自的说着:“这个玉清眠,从外表看就是一介书生却独掌了玉府那么大一份家业。他家经营药房,怎就积攒了这么雄厚的家资?”甪里阑亭心不在焉的说:“你没看他的那双眼睛,睿智,沉着,确是沉浮商海久经历练的人物。我听他说,他们家还有银庄,珠宝店和丝绸店,这也就怪不得他能富甲一方了。不过,你看他家那株珊瑚——”
居然撩过身边的柳条说:“珊瑚怎么了?”
阑亭说:“我在皇宫中见过一个跟这株一模一样的——”
“这就对了。”居然并不意外说:“他们玉家本来就不比皇宫差,何况皇宫中的那株珊瑚我也见过,还真没有他家的漂亮!”可是,甪里阑亭还是有点想不通,真有那么巧吗?那么高的珊瑚,一看就是一个巧匠雕琢的才对。
林中骤然起风!
“这风声好熟悉。”他的思维还在搜寻着什么,居然机敏的说:“清宁关的旋风。”
这时,听见身后有人在哂笑。他们闻声望去,发现在古柳的枝桠上斜倚了个人。风中,他头上那条粉橘色帛巾依然那么抢眼。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悠哉的伸着懒腰,美妙的阳光洒在身上感觉舒服极了!
”淫匪!你总算出现了!“居然二话不说,回手拔出了龙刃。
俊贼就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对他们说:”在背后议论别人,还议论的津津有味真不像侠士所为。“
甪里阑亭早已派人调查过了他的来历,”你是寒麟剑客——“他说。俊贼故作吃惊的说:”哟,不叫我‘淫匪’了?我还挺喜欢别人这么叫我呢。“阑亭看他简直就是不懂个羞耻,”你把赫连公主藏到哪儿去了?“
俊贼从古柳上飘了下来说:”我只是收入钱财为人办事,至于公主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公主是被你劫走的,你还不认账!“阑亭怒了。天知道,这公主对于他,对于大金国有多重要!现在,这俊贼不肯说出公主的去处可让他怎么办?
俊贼站在柳条之间说:”你不会真猜不出公主的去向吧?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阑亭岂会不料,难不成真的是赫连人把公主索了回去再向金国追责。今听了俊贼的暗示无外是这个意思。”你把公主交给了什么人?“他说。
”你还没完了。“俊贼可算不耐烦了说:”想知道,自己找去,别来问我。“阑亭的担忧象是被肯定了。没错,这个俊贼大有可能也不知道公主在什么地方,公主是被赫连人带走的。
“阑亭,别信他,他和那些人是一伙!”居然挥剑而起,也不知道他是想用这个办法逼着俊贼说出公主的下落,还是只想一雪前耻再跟他斗一场。
俊贼的心再次被湛痕龙刃的雄威深深的触动了!他用着惊叹的眼光欣赏着这把奇刃,直到居然的影子接近了他的视线,他才转换出了一个平淡的表情说:“你自诩拥有天下无双的龙刃,可剑法却一点也不精湛。你真的没觉出来,你用的招数根本就不像龙刃奇术?”
“你说什么?”居然听不进去他的话,作为敌手,他讨厌这个俊贼的挖苦。“你仗着寒麟剑天下无敌,目空一切。今天,我就要用龙刃叫你屈服。”
“屈服”这两个字,算是惹着俊贼了。“蠢货!好话坏话都听不懂!”他换出一副冰面,拔出了背后的寒麟剑。
“真是蠢材!”寒麟剑仿佛一片流天花雨,俊贼指点了几招,居然丝毫也没领会。“送你一招最简单的——槿外篱花竹横桥。”伴随“横桥”两字,那片白光冲着居然的脖子猛扫了过来!居然赶紧推出龙刃护住了咽喉。这时,俊贼挽手一剑“竞折团荷遮晚照”。居然眼见着剑光缭乱竟不知从何拆招,俊贼说了句:“日斜归路晚明霞!”一束白虹斜贯向了他的肋下,他双脚点地冲向了半空。俊贼却不给他喘息的功夫,一道“满衣犹自染檀红”照着居然的后脑就劈了过来!观战中的甪里阑亭眼见这招大能断了居然的性命,他拔剑而起,大喊道:“居然,快躲!”可是,俊贼偏就不给居然躲的机会,他就要看看湛痕龙刃的神威到底有多大?!
眼见着一片金锐之光遮在了居然的头顶,在与湛痕龙刃相碰一处的刹间,俊贼已然感受到了一股不能强制的剑气震荡的他臂膀发麻!他赶紧抽回了利剑,“好锐历的剑气!”这一阵算他输了,他却嘴角带笑输得挺美。“你感觉出来了吗?”他对居然说。
居然什么也没感觉出来,就知道这四招够惊险,够要命!他要是躲的慢命就没了。
“和你真是说不明白。”俊贼说,“仅仅一束剑气就能挡过‘满衣犹自染檀红’,可是,你的剑招就连‘槿外篱花竹横桥’都招架不住。我真不知道,你拿着湛痕龙刃比划的是什么剑术?”
“你是说,我练得不是龙刃奇术?”居然说。俊贼极尽嘲讽的说:“我真没见过象你这么蠢的蠢材,你真的相信龙刃奇术会是这么糗的剑术吗?不要侮辱你的龙刃了。”
“别以为你是天下第一就可以轻蔑别人是剑术!”
俊贼骄傲的说:“我自然是天下第一,不过,你的剑术最好还是回去问问你师傅。跟你论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你还是等学到真正的龙刃奇术再来找我比式吧!”
流云之端袭来一团旋风,俊贼的脚下微微向后一点,双臂浮空而起。在他敏锐的瞳孔之间,有一只尖厉的手掌突然将食指与中指弯成半钩之状挖向了他的双眼!他傲视着来者,劲风之上,银衫翻翻。
居然看这半路杀来的不速之客,内心一振,“怎么又是他?”甪里阑亭对他说:“他们这么快也来中原了。”俊贼听到他的话心想:“原来,他们认识。”
莫如雪打量着他说:“阁下功夫高强,莫如雪想请教几招。”俊贼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高手应用的锐气,“你不是中原人。”他说。莫如雪瞄一眼居然说:”我当然不是中原人,我从哪来与阁下不相关。“俊贼皱下眉头说:”我看你象是世间以外的异族。“一边的居然心想:”他还真聪明,这也猜得对。“俊贼象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那眼神似在说:”你以为谁都象你呢?“
“阁下,可应下了我的挑战?”
“你的武功应该比得过这个居然?”
莫如雪没好气的说:“他哪里配与我相并论?”俊贼听了这话,再忍不住笑起来说:“居然,你都听见了,我要是你就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居然的脸色变的通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又为何?他们口出狂言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可是,他的剑术确实也······这会儿,就看莫如雪双脚踏风,倏忽没了影,“我在青草湖恭候阁下。”
落霞宛如飘逸的赤练装饰着西边整片天空,青草湖的水面泛动着透明的红波,两个身影同时倒映在了水里。
“请阁下报上名来。”蕴藏在莫如雪身上的爆发力熊熊的燃烧了!
霞羽将一笔朱赤的光泽均匀的投在了俊贼身上,他不紧不慢的说:“寒麟剑客,梦遥远。”他们同时冲向了湖心,凌水搏击,霞光洒洒。谁也说不上谁会取胜,但两个人的这一身绝学已经爱煞了旁观的人!
居然不得不提醒自己,那个梦遥远可是淫匪,他怎么还有点崇拜他呢?湖面的激浪淹没了青草湖的两岸,他们藏在草丛里满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你说他俩谁会赢?“甪里阑亭说。居然被他们的招式看的眼花缭乱,”莫如雪和良国君修炼的都是天外之术,可是,你看梦遥远的这套剑法极端诡异······“
突然之间,有道寒光点水,分开了一湖彩霞。莫如雪连连几个慌张的转身,总算在湖岸边站住了脚,那片被刺破的衣襟沥沥的滴着水。红霞尚未消退,梦遥远潇洒的掸掸身上的落辉说:”有那么大的水吗?“
”寒麟剑术必是天外之术。“他说,取败的惭愧浮在脸上正应了霞光。”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寒麟剑术?“
俊贼梦遥远想了一想说”自学。“莫如雪感受到了一种羞辱。可是,他输了又能怎样?
”我没有骗你。“梦遥远还真不像开玩笑。”这绝不可能。“莫如雪说:”这是桃国的剑术。”
“桃国?”这对于梦遥远而言,谁知道是个什么名胜古迹?“你说的是你的来处?战败了还拿别人的剑术来炫耀,你真够可以了!”
莫如雪不想再跟他解释了,这套寒麟剑术灌注了太多桃国的武学精髓,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天,你能胜了我,不代表你能胜过良国君。”
梦遥远忍俊不禁的说:“我是不是可以断定,你也是他的手下败将?”莫如雪严正的说:“比武论剑只论精勇,不论成败。不以成者骄狂,不以败者气馁,方为侠者风骨。天下武学精广博深,你我之辈不过是沧海一粟尔。”
梦遥远轻淡的一笑说:“荣辱不惊,这个道理不用你来教我。”尽管,嘴上这么说在心里却暗暗的折服,这个莫如雪倒是个德才可期的英杰!
“待我回去精修绝艺,过些时日再来找你比试。”
“你等等——”眼看莫如雪要走,梦遥远急忙叫住他说:“刚才你说的良国君在什么地方?”
“他——”莫如雪知道居然就在附近——他才不会让他找到茉姣呢!“你迟早能见着他。”霞光带着他的影子一同消失了,梦遥远感到很沮丧,“良国君——”他算记住这个人了。
“你们能不能别藏了?”他说,等居然和甪里阑亭从草丛里站起来,他却差点没笑喷了。看他俩全身上下像个落汤鸡,明明比武的是他和莫如雪,他们看热闹的还能看的这么狼狈,“你们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干什么?”他倒变成有理的了。
“你告诉我们赫连公主在哪儿,我们就不跟着你。”甪里阑亭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要是真想找到公主就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