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过,此刻由于武帝行宫的介入,那些散修天才都被挖角了,剩下的一干人等当然成不了气候,也主动发起了继续比试的权利,算是报送了逆云子晋级。
逆云子这厢等于是顺利晋级,各方反应也是各有不同,逆云子看起来无喜无悲,但手中的剑还是收起来了,十三皇子被叶筠童这么一搞心里本来就恼火,看到武帝行宫这般行事,气得跳脚。白灵儿倒是没那么多介怀,眼前这一关没过,只有还有更强劲的对手,不宜想得太多。
至于那些直接受害人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一战下来,身旁的朋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说不难过可能是真的,但说不恐惧、不庆幸那就是假的,能站到现在出去以后多半是要被各大家族吸纳的,说不得能有一番成就来。至于那三本武学秘籍甚至所谓的成仙契机、大还丹什么的。俗话说得好,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还不是他们能沾染的,不信邪的也就叶筠童。
此刻他正躺在地上假寐,抖着双腿像是在游山玩水累了休息一下。白灵儿看到他这幅吊儿郎当的表现感到无奈:“叶公子看起来挺悠闲,不知道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何高见?”
叶筠童如何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怕吗?可能有一点担忧,但从他踏上白眉山那一刻起就没想着好好的全身而退,至于对策什么的那就只能呵呵了,三字经都背不全的他别说熟读兵法,聪慧过人,就是菜市口的牌坊也是老秀才教他认的,但他这个人有一点好,就是但凡认定的事情撞南墙也好,见棺材也罢,只要还有口气在就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何况一个弓箭手从来都不会缺乏自信,他学着那位天天晒着余阳,酌着小酒的老头说道:“好不容易把老棉被拿出来晒晒,太阳还没下山,不着急收。”那腿抖得那叫一个有节奏。
“你就不怕落雨啊?何况这太阳看起来不大啊。”白灵儿忍俊不禁,口吻略带调笑。
“不小了,不小了,落了十几年的雨,好不容易瞅见老天爷开眼,做人要知足,大不了淋个透,不收了。”叶筠童歪着脑袋看着白灵儿胸前丰满的沟壑,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太阳。
白灵儿紧了紧衣服,测过身子坐下:“你信吗?我赛仙楼的人看面相也不比天机阁差,我观你天堂阴郁,五气不全,而牙尖嘴利,颌骨无肉,明明长了副桃花像,却是男儿身,命数戚薄,坎坷颇多,大口薄唇,生性薄凉,公子,你命不好啊!”
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叶筠童没来由被咒了一通,整个人都不舒服,连忙摆手打断对方的胡侃:“得得得……大小姐,我没读过书,听不懂这些玄玄道道,您呀别和我扯这些,头痛,哎呀,不过还真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小爷这一辈子就没舒坦过,可惜身上没带银子,不然定要赏小姐几钱银子聊表心意,”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叶筠童一翻身从领口掉出一块金元宝,叶筠童尴尬地笑笑:“没零钱,怕你找不开。”
“……不客气,哦,对了,还有一点没说,为人小气……”白灵儿额头闪过一丝黑线,又好笑又好气,暗道叶筠童没有出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叶筠童也不觉理亏,毕竟又不是他自己找****去的,还说了些不爱听的话,哪有这样的算命先生,要是白灵儿说他紫薇星高照,威严阔气,脚踏七星,必是人中龙凤,帝王之才。那说不得得掏出些钱来讨讨喜不是?
当所有人陷入安静之中,叶筠童思绪也慢慢安定下来,他又一次想起了前尘往事,说他叶筠童生性薄凉是不公平的,也许对那些可有可无的人而言的确如此,但扪心自问无论是在眉州城还是三宝寺,对那些长辈或者说恩人,一概都是孝敬有加,恩情并重,虽然结果看起来不好,但他做了一切能做的。
突然他又想到,这些来到白眉山的人是否都和自己一样了无牵挂,即便抛尸荒野也不见得有人挂念?他不确定,不确定那么多为了功名利禄的人们是否还有等着赡养的父母高堂,不确定是否有着那痴情女人记挂着远走天涯的跳脱浪子,是否像他那样把那女人给他的靴子穿上好几年,即便洗的发白,还视若珍藏。也许这天下那么多“难人”,也不唯独有他吧,不过说真的,万一真挂在这山里头,南宫会不会想起自己呢?叶筠童拿出那只南宫在酒楼把玩的酒杯,想起对方说的每句话,他没来由觉得有些失望。应该不会想吧,呵呵。
鉴于逆云子这一块已经分出了胜负,而白灵儿与十三皇子也等不下去了,片刻后两队二十余人再次碰撞在一起,此刻叶筠童还没动,而晟瑶公主也没有离开那张凤椅,十三皇子失了称手的兵器,加上心情急躁,只一个回合就占了下风,手中长剑一顿乱舞,毫无章法。白灵儿也是嗤笑连连,十三皇子一怒之下抛下了长剑,依靠了一身铠甲横冲直撞大开大合,白灵儿手中的“念佛祠”好歹也是当今天下有数的名剑,但却破不开那身神龙宝甲。
雨,说来就来,正当敖广和皇甫珠玉斗得难分难解之时,皇甫珠玉竟诡然一笑退到一旁,不再出手,而十三皇子的其余龙骑竟也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几乎以自杀的方式重创对手,顷刻之间,场中只剩下寥寥数人而已,十三皇子、晟瑶公主、皇甫珠玉,还有奄奄一息的谭家子弟。而白灵儿这一侧几乎情况是一样的,除开一个腹部大开的龙宫弟子也只剩下叶筠童、白灵儿、敖广和一个侍女还安然无恙。先前略显雄厚的人手优势再一次化为虚无。
叶筠童沉默了,白灵儿眼色冰冷,敖广几乎疯狂,与之相反的十三皇子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皇甫珠玉也是挤眉弄眼地看着逆云子一席,莫非这十三皇子疯了,诸多手下丧命即便过了白灵儿这一关,拿什么去和逆云子火拼呢?关键是虽然十三皇子看起来粗枝大叶,但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对手,关键时刻如此琢磨,其中必有蹊跷。
叶筠童暗骂了一声娘,迅速与白灵儿集合后,关切地问道:“白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看似只是问好,但他的双手死死拽着白灵儿的左手,那不安分的狼爪充分出卖了叶筠童的本心,白灵儿此刻心烦意乱,哪受得了叶筠童这么没正经加无赖?一个巴掌扇过去,力道十足,从指缝流过的气流都能吹死一只蚊子,打人都这么有高手风范,叶筠童当然不傻,哪能这么老老实实挨那一巴掌?能整毁容的!一个后仰,腾挪到安全区域,连连摆手道:“白姑娘,大敌当前,当一致对外,切莫窝里斗,省得对手看笑话。”
白灵儿怒瞪了一眼,撇过头去。敖广看着这么不要脸的叶筠童感觉吃了大亏,堂堂南海龙宫太子气得龙须上翘,要不是这个关键时刻,而且叶筠童也没少出力,他指不定就要大开杀戒了,平素就没怎么好好学骂人的敖广使出浑身解数,从叶筠童祖上女性问候到他姨妈外婆,叶筠童自知有些过分也没敢多作狡辩,嘿嘿讪笑过后一本正经的分析起形势来。
“现在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显然在没有必然把握下,把自己打成光杆司令显然是对逆云子有好处,他哪来的自信?而且目前咱们的局势变得不死不休,他自信能够打得了这么多人?我持怀疑态度,而且白姑娘武功卓绝,从你们的交手来看你一直占着上风,半点也没给那十三皇子面子,此中必有蹊跷。”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还有谁说他不是我的对手,他连五成的实力都没有使出来。虽说我也有留余地,但是真的生死相搏我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白灵儿越想心情越阴郁。
“加上我也不行吗?”叶筠童信心满满地问道。“有个屁用。”而白灵儿的回复也是那么言简意赅,看到屡屡吃瘪得叶公子,敖广别提有多高兴了,连连附和:“就是就是。”
被狠狠打脸的叶公子也没多做解释,好像是那么回事,若非能一箭命中十三皇子头盔的缝隙,八成只能造成一些疼痛,对于这个体魄怪物而言,能起多少作用是有待商榷的。然而那样的机会真的会有吗?微乎其微。
雨越下越大,仿佛泼了墨的天空像是在清洗些什么,大量的雨水浇落下来,很快这原本干燥的山洞已被浸湿在一片片水洼中,风狂啸而过,凛冽的让湿透的众人略有些寒意,十三皇子的狗腿皇甫珠玉正掐指算着,不时露出些神秘莫测的笑容,贱的让人想打他,而十三皇子只是坐在晟瑶公主那张宽阔的凤椅上抱着美人一顿揉搓,这个名义上的表妹其实压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与他是不是皇帝老儿的崽子不同,晟瑶公主不是皇嗣宗亲那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眼前这个嘴角泛着笑容的女人其实是其父庆王爷在龙虎山还愿时捡来的孤儿,但极得宗亲宠溺,所以违礼赐了公主的封号。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她的义父仍旧饱受排挤,一直郁郁寡欢。但是晟瑶公主在皇后娘娘和庆王爷的指点下与十三皇子是基本上已经注定了终生,一方面庆王爷是名正言顺的一字王,往后十三皇子登基也更加的合理,虽说这虎架子都到了,但名声还在,而且这么多年来不曾做过什么违礼的事,为人低调懦弱,皇帝也一直没有合适的借口一次拔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另一方面一直不得志被排挤的庆王爷但凡能搭上十三皇子这根枝,成则颐养晚年,安乐后世,如果不成,最多也坏不到哪去,随便哪位皇子上位他这位置就不能保了,一干没当上皇帝的狼崽子们还不得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才怪,好好地一个一字王自然也是有德者居之,到时候那凄凉晚年怎一个寒字了得?
且说藏兵洞内处处洼地俱是雨水,十三皇子和白灵儿两帮人马已退至一旁,唯一保持着实力的胜利者逆云子则深皱着眉头,这气氛透着一股子诡异,突然一声龙吟打破了沉寂,然后伴着滚滚而来雷声,天空中白光一闪而过,似万道雷霆骤降人间,带着灭世的光芒。还好此景仅出现了一次,而且没有杀死任何生灵,仿佛战前的一擂鼓,虽然气势雄浑,但没有半点血沫子弹出。
叶筠童大骂一声:“***的,不好……”说着把手中的画戟南朝倒插在土地上,又把所有的铁箭立在一旁,甚至金丝内甲这种保命的东西都扔到了一旁,并以抢夺的方式迫使白灵儿把念佛祠扔到了地上,抓起一只臂膀飞快的朝一盘的洞壁跑去,白灵儿起先没反应过来,正欲给叶筠童一点教训呢,一道惊雷炸在了地上,一下子就把白灵儿吓醒了,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有样学样朝一旁跑去,运气不错,叶筠童那个方向正好一片坡地,而且刚才的雨势多被山壁阻挡,受影响程度较小,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这几个幸存者索性靠着石壁趴在了坡地上。
只见那皇甫珠玉迅速掏出一把硕大无比的华盖,这样式和壁画上的四大天王魔礼红的混元伞,伞皆明珠穿成,有祖母绿,祖母碧,夜明珠等天材地宝,像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等天地异宝那是没有,虽说是仿品,但除了威力小了很多、不能装载乾坤、也不能斗神杀仙以外,其他很多反面还是相同的,虽说当年这个耗费了巨量资源,却只能防风火雷电的鸡肋法器一度气得当家掌教想要一巴掌劈死皇甫珠玉的师叔祖,但是今天这件当年看起来毫无用处的鸡肋却成了异宝,要不怎么说高瞻远瞩,显然天机门的各位先贤都很会算。
华盖一打开果然是风雷不侵,一下扎在那张漆红梧桐木凤椅上,纹丝不动,但是好端端的一张椅子就被毁了整体形象,脾气好的晟瑶公主左右开弓给了皇甫珠玉两个耳光。皇甫珠玉自知理亏,也是半个屁都没有。
逆云子恍然大悟连忙朝东边的山壁跑去,由于这是顺风口地上早已湿透了还有雨水汇聚,逆云子一剑劈去,用尽一身本事才在石壁上开了一人宽的洞口,可见和当年的武帝他老人家一剑劈开藏兵洞还是差的远的。不及废话,逆云子拉起炳尺就朝最里面跑去,刚到洞内逆云子一口真血碰到了地上,看来是动了真气,需要休养,炳尺刚欲痛痛快快哭一场就被逆云子一把封住嘴巴,死死按住,而动外的各方俊彦们也是朝着这个狭窄的洞口奔去,逆云子连忙摆出一副宗师架势,暗自运功疗伤,不露声色,而一众收了恩惠的生还者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于逆云子以往的印象也没敢多来打扰,但对于洞口想要挤进来的此前的队友们可没那么客气了,各种家传绝学,压箱底的招牌全使上了,就怕自己输出不够险些开了禁忌大招。
而外面的道道闪电开始有序的降临下来,那群武帝行宫的死太监们站在场中央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往左走吧,又有人向又跑,跑错了怎么办?就这么纠结着,整个藏兵洞就变成了一片雷域,还有道道球形闪电飘荡在空中,原本人就不多了的屠杀场上每一秒都在死人,不断洞内的人被涮出来,刚想走进入的幸运儿又会迅速的被后面的嫉妒者狠狠地刺死在地上,炳尺拿瓜娃子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而场地内的那群太监也是丑态百出被一群群球形闪电包围的他们一步也不敢动,还活着应该也是运气使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