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信咩着嘴唇,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江湖上有这么一种说法,叫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在你没有完全把握碾压别人一辈子的时候,凡事要有个分寸。不过这个不适用于一个紫金剑阁的弟子,什么叫绝对实力?不过是一种为所欲为的能力。魏信不打算给这个之前试图扰乱自己心境的家伙留下一丝余地。一手游龙剑法,走势连绵,叶筠童招架不住,若不是之前身上穿着金丝软甲,此刻怕是早已经遍体鳞伤了,他的臂膀上有很多剑痕,一处动脉被割裂,虽然短期内并不致命,但是长此以往,失血过多也是必死无疑。此时他想起了被自己凌迟的修罗大婶,这样下去结果会是一样的。而魏信也惊讶于对方竟然身穿着如此神奇的宝甲,紫金剑阁私藏的名剑都无法穿刺,所以他出招更有压迫性了。叶筠童压力大增,然死则死矣,什么都不做吗?这不是叶筠童的风格。
行招至二十五,叶筠童腰腹臂膀出现十余道剑伤,鲜血从手臂上滴落下来,匕首被染红了,但却没有一丝对方的血液。刚才如果不是大黄弓挡下必杀的一剑,此刻他已经死了。虽然如此他也被击飞很远,他趴在地上,借着喘气的功夫,从软件内掏出一包粉末涂抹在匕首的锋刃上,数息后他爬了起来,拖着伤躯悍然向魏信撞过去,魏信撤步出剑,欲一击了事。剑划过金丝软甲,刺破了叶筠童的左肩,直接洞穿而过,叶筠童忍着剧痛抓住对方的手臂一扯,尖刺的更深了,但他和魏信的位置也更近了,魏信似乎看破了叶筠童的姿势头向后仰避开叶筠童的一击并一脚踹出,叶筠童的匕首堪堪划破了对方的皮肤,在魏信持剑的右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叶筠童飞了出去大口咳血,魏信的剑在叶筠童的有意躲避之下只是洞穿了他的三头肌的中侧,所幸没有彻底斩断经脉和肩骨,不然这条手臂也算是废了,对于一个弓箭手而言,废一臂与死无异。叶筠童暗自庆幸,抓起一把湿泥敷在伤口,吞了好几颗疗伤止痛的药丸。而魏信看着手背上的创口则是微微皱眉,远处两名同门师弟看到叶筠童飞了出去,而魏信躲过了杀招也是暗舒了一口气,留在原地没动,心道:这厮是真狠,还好师兄武艺高强。
魏信看着伤痕累累的叶筠童就像看着刀俎上挣扎的鱼,再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他一如既往的安静,动作也依旧潇洒,一步步朝叶筠童走来,像死神扛着镰刀,进行随后的收割。
叶筠童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请神,突然魏信有些异样,他身子一颤,双眼发黑,身体酸软,摇摇晃晃如独木即倒,叶筠童大笑:“叫你娘的装高人,去死吧。”他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抓起一把土朝距离他不足五米外的魏信掷去,魏信此刻觉得天昏地暗,完全失去了感知,叶筠童直接把匕首送进魏信的喉咙,魏信死前甚至没有挣扎一下,笔直躺了下去。
剧情突然反转,紫金剑阁的其余两位高徒显然没有料到,距离上一次在武帝行宫的试炼中紫金剑阁弟子丧命还是多少年前了呢?一百年?两百年?这种貌似不可能的情况就这样发生了,措手不及。叶筠童没有迟略,什么话也没说,迅速到之前摆放行李的地方,拿起东西就开始跑路,他现在不大敢指望剩下的两个剑阁弟子会放过他,所以事先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跑路的途中。这个叫做计划,如果侥幸能撑过三十招他会赌一把,赌对方信守承诺。但随着事态的变化,他已经不再奢望了,他不后悔激怒对方,即使没有达到战术目标。
当叶筠童艰难地冲向一旁的山顶时,他仍旧有所算计,那条摇摇欲坠的横桥是唯一通往主峰的捷径,他需要绕到那座桥上,所以当其余两名剑阁弟子去查看魏信尸体时,他可以从一旁绕过去,如果其中一个人想自己追击,他仍旧有一定希望。
果然,那留着胡须的剑客试图救治魏信,而另一个较为矮小的青年则径直朝叶筠童追过去,所有人的位置都远离吊桥,这一切都是叶筠童急中生智,步步为营想出来了,本来他打算割下魏信的首级扔到一旁借此引开两个人,所谓死者为大,如果死无全尸就更糟了。但后来他放弃了,他担心那两个青年剑客直接朝他追来,而放弃搜寻魏信的首级。
左臂还在流血,他自知撑不过一刻钟,好在由于对方本来和自己有一段距离,而叶筠童又是最先开始行动的,所以一时也难以追上,翻过山岭,刚好把身形隐没下来就开始折向吊桥的方向,那矮个剑客见叶筠童翻过了山岭消失不见,急忙加速冲上去,但是发现下方并没有叶筠童的身影,他四周张望一番,刚把被转过去,一支锯齿箭如星陨一般划破长空,扎在那剑客的小腿肚上,若是平时此箭早已要了他的性命。
“啊!”一声惨叫,矮个剑客倒在地上。叶筠童刚想射出第二箭,却听到另一侧传来那小胡子的呼喊,而叶筠童的视线并不好,消耗也很大。他暗道可惜,但是不能耽误又开始逃跑,终于当小胡子看到叶筠童时,他刚好来到了桥边,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他突然想起自己有严重的恐高症,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袍袖已被血迹浸湿,如果不是他气血浑厚,加之修炼了磐石劲,此刻怕早已魂归极乐。那小胡子大叫道:“小子,你给我站住,杀我紫金剑阁的人,你真是好胆!”看着越来越近的紫金剑阁的弟子,叶筠童小心翼翼的迈出了脚步,此刻他需要克服的就是恐惧,而战胜这种恐惧的药方却恰恰是被追杀的恐惧。
眼看着叶筠童踏上横桥,小胡子急了,他呼喊道:“师弟,快过来,那小子要跑了。”不远处那矮个剑客闻讯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他恨得牙根痒痒的,本来就矮,万一瘸了真是倒霉到家了。他看到叶筠童亦步亦趋的走在桥上,拔剑就想把桥索斩断,小胡子连忙拦住他:“使不得,使不得,这桥是唯一通往主峰的通道,斩断了我们就成了罪人了,再说我们还没过去呢,还是赶紧追吧,我瞧那小子有恐高症,速度不快。”
矮个剑客想想也是,但坚持让小胡子走在前面,理由是腿受伤了,叶筠童看着后面追来的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暗自着急,他想跑起来,但是摇摇晃晃的桥索让他根本借不到力,而且极有可能一脚踏空,坠崖而亡,突然他想到自己从武帝城带来的小虎爪正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呀,他边走便拿出虎爪,将一段绑在自己的腰间又绕了两圈,把带虎爪的一头绑在锯齿箭上,留下一尺余长的空余,取出大黄弓搭箭射向对岸的一株大树,这种“虎爪”的藤丝有三四丈长,叶筠童是算好距离才出手的,所幸菩萨保佑,箭枝如愿钉在枝干上,而剩余的那一尺空余藤丝在“虎爪”的惯性下绕着树干卷了两圈,叶筠童如法炮制射出了第二根,后方两位大侠之前不知道叶筠童的打算,后来在叶筠童射出第二箭时使劲晃动横桥,试图干扰他,可惜有点晚。
让一切都做好以后,叶筠童转过身,一脸狞笑,此刻追来的两人恰好在桥中央。
“给老子站住,三打一还被反杀,会不会玩啊?最好别动,小心我把这桥给斩断咯。”叶筠童死开衣袖,胡乱抹了些金疮药,用干净的棉布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番。
两位紫金剑阁的高徒此时骑虎难下,哦不,上桥难下。小胡子抓着桥索,色厉内荏的喊道:“从没有人敢毁这座桥,如果你敢这么做你会成为整个武林的罪人,我劝你最好赶紧投降,我们带你回去听候师门发落,一切都由掌门定夺。”确实,这座桥承载着这一届进入试炼的年轻俊杰们的梦想,真断了会有一些麻烦,但是叶筠童会在乎吗?
“哎,我这个暴脾气,我又不是紫金剑阁的门人,我听你奶奶,给我老实点,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刀枪无眼。你师父没教你,做人要守信用,你师兄都说了,让你们别插手,现在闹得这么尴尬,我也不想的。”说着,再次拉开弓弦,比划着两人,一箭开去,把他们身后的一根桥索给洞穿了,瞬间桥塌了一半,两人死死抓住另一根桥索,看着一根根掉落的木板,他们心里冒出了一股对死亡的恐惧感,谁能想到,三个堂堂紫金剑阁的精锐弟子却先后把命交到了叶筠童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小王八蛋手里?
此刻两人终于反应过来,叶筠童压根没把那威胁当做一回事,他们迅速向后移动,试图逃离。叶筠童双腿勾住唯一的桥索,坐在一块木板上面,身上的两根纤藤丝死死拽住叶筠童的身体,看着想要逃跑的两个人,他怎么会放虎归山呢?而且这还关乎到他折断吊桥的秘密。他再次拉开弓箭,瞄准着两人身后的桥索,小胡子担心这一根桥索也被射断,与他的师弟合力把桥索荡了起来,这样叶筠童想要射断这根桥索就会变得很难,而且想要射中两人同样有难度,荡起的幅度太大了,相比较而言,桥索显然是个更合适的目标。
三人间的距离差不多有百米远近,如果叶筠童将自己这一端的桥索斩断,是可以毁掉整座吊桥,但是对面那两个家伙也会借力飘到对岸,最后再爬上去也就逃出生天了,叶筠童不怀疑对方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也不想要这个结果。所以,他必须射断他们那一侧的桥索,而且要快,在消磨下去,人都跑了,他连续开弓,终于在两人即将脱离射程范围时,一枝锯齿箭插入了桥索,而鉴于人的重量,那被撕裂的桥索最终没能撑住断裂开来。
傍着二人惊恐的尖叫,吊桥彻底断裂同着二人的身体向下坠去,接着巨大的冲击力,二人没能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从此世界少了两人。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此时被吊在半空的叶筠童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开始向上攀爬。多时候战斗经验这个东西说不好,你可以把它当成实力的一部分,在正常的对战中能体现出优势,但是并不能说就已经彻底丧失了赢的机会,在战斗中寻找战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带着勇气和决心,很多时候你发现自己仍然安安稳稳的站在死地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