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倾泻透过玻璃窗,落到简洁的办公桌上。
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我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回罗城——
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办法适应上海的快节奏生活,又或许我根本没有放下关于罗城的一切。当初选择离开罗城,就是为了逃离,因为太安逸,我会有太多的时间去想那些不愉快的生活回忆,可如今我却仍旧被那段回忆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我的手指晃动着,拿着黑色的钢笔在日记上写下这么几排字,几滴不知名的液体,掉落。
递了辞呈,以最快的速度办妥了所有在上海繁琐的事情,我踏上了回罗城镇的路。
出了车站,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也不禁感叹道,不过短短几年,罗城竟然也修建起了高层大楼,俨然一个陌生的地方。刚把东西放回家里,就又出了门,显然我需要尽快的熟悉,而我需要找一个人。
“喂,哪个?”电话拨通,听到那头久违的声音,我的手竟然有一些微颤,手心里,全是汗。
“谷锌滢。我回来了。”
“姐!?我过来接你不?”话筒里传来的那种喜悦让我忽然觉得腊月的冬风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刺骨。
“我在你家楼下。”
虽然有点恼火,觉得过了这么久,这家伙依然是傻的可爱得不行,我的内心也与此同时起了一些难以形容的温暖心酸。
楼道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即就出现在我面前,还喘着气。
“你吃饭没?你怎么不早点给打电话,我就好直接去车站接你了。”杨澈那双小眼睛一笑起来就只看得见那一条缝,莫名的喜感。
他望着我的眼睛很久,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多穿一点,你看你这眼睛鼻子都给冻得非红。”立即取下围巾给我套上。
嗯,倒还真是暖和不少。
“你别望着我啊,怕你得很,知道你不喜欢围巾,可这么冷的天我也冷才不会给你穿,万一我给冻感冒了,我又得被我妈给骂了。”
倒真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哈,你怎么内心戏这么多?”
“唔,还不是你给教的啊,以前总叫我多说点话,性格开朗些,怎么现在性格太开朗了?适应不了啊,晚了。哼哼。”他笑着数落以前的账,一边拉着我朝一个方向不停的走。
“去哪儿啊。”罗城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是陌生又熟悉的,好像还有点水土不服?啊哈,应该是在上海习惯了快生活,整日在办公室坐着出门也是坐地铁坐车很少锻炼,都迈不开脚步。
“去吃你最喜欢吃的。”
“请我吗?”
“可以。”本来只是打趣得问问他,他倒回答的一字一字十分认真,我竟然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句了。
路上我观察着三年未归的罗城船形街的变化,一边零零碎碎的跟杨澈说着一些自己都不清楚的话。
“罗城还是记忆里原来的模样,只是好像多了很多我不熟悉的面孔。曾经我也向往,灯红酒绿的繁华大都市。现在,倒觉得小镇是真的挺好的”说到这里,我也倒是顿了顿。
“那是当然。”
“或许我骨子里就被刻下了罗城的气质,只适合这里。”
“到了。”杨澈领着我就直接往店里走。
“幺娃,过来喝羊杂汤?”
“是诶,嬢嬢要两碗哦。”
中年女人打量了她我几眼,笑嘻嘻的使了个眼色给杨。我抖了抖杨手肘几下。他倒是又眯着眼睛笑起来。
“她是谷锌滢,这是我四嬢。”
“嘿嘿,我们家幺娃经常说起你,怎么不在上海干了?不过回来也好,毕竟这里熟悉嘛。”中年女人刚坐下唠了两句店里生意起来了,就还是离了桌去忙了起来。
“来来来,新鲜的羊杂汤,快趁热喝诶,小心烫哈,我先过去招呼道客人哈。记得自己加作料。”阿姨冲我们腼腆地笑了笑。
“要的,您先去吧。这里生意真不错。”店里席无虚坐,来来往往过路的人似乎都被这种热闹愈加吸引进店。
“老店了的嘛,开了几年了,你出去读高中那年就开了实体店,只是你每次回来都没怎么出门逛。”他说着说着到生气起来。
“那时候挺忙的嘛,不怎么回来,一回来就累得不行只想休息。”发觉气氛不对,尴尬仓促的结束了话题。
捧着汤碗,看着热气升腾,听着耳边熟悉的家乡话,恍然之间我觉得自己还是多年以前那个扎着马尾,趾高气昂的谷锌滢。尤其看到了穿着罗城初中校服的一个男孩子,和记忆里的李冉竹的形象重合。
“谷锌滢!”一根筷子打得我的脑袋生疼。
“哎哟,怎么了?”
“哎哟,烫烫烫。”心虚的喝汤结果还被烫着,欲哭无泪。
“叫你不小心啊,喝点温水。”我憋不住翻了个白眼,很不爽他的说:“要不是你大惊小怪,我会这样?啊!这样对我,不跟你好了。”
“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
店里一片活力,我探头看了看店门外,似乎在飘着白点。
罗城,好像下雪了。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