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流被疼痛刺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便看到雪雁双眼泛红地在旁边盯着自己。
还没来得及说话,雪雁便激动地叫道,“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江流微微一笑,看着雪雁眼里的泪花闪烁,一种久违的感动涌了上来。
在这个世界整整五年,除了从青云老道和幻灵身上,再没有感受到温暖,如今又多了两个。
一个是貌美如花,心思单纯的美丽少女,一个是粗壮如牛,头脑简单的憨厚少年,雪雁和牧博志。
江流从来一直都觉得雪雁冰雪聪明,只是心思太单纯了,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没有防人之心,而且依赖性很强,所以显得有些呆萌,看上去萌蠢萌蠢的。
同时被尸毒和失血过多困扰的江流虚弱地笑道,“我哪有这么容易就死,区区尸毒岂能要了我的命?”
胸前一大片脓肿腐烂的血肉都被挖走了,几乎可以看到森白色的肋骨,上面结有一层薄薄血痂,看上去恶心又反胃。
江流已经醒过来了,尸毒也因为被挖去了根源,在铜灯的吸收化解下逐渐在体内淡化,相信有半个月的时间就以彻底清除。
尸毒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现在江流面临最大的问题却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堪,躺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
首先是因为无力动弹,其次是怕动了胸前的伤口,万一再来一次大出血估计江流就得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后来牧博志寻到了一个山洞,回来砍了些树藤做了个担架,把江流当宝贝一样轻轻地挪上担架,和雪雁一前一后抬到了洞里,算是江流的疗养之地了。
在这洞里一躺就是三天,期间可苦了牧博志,外出打猎拾柴不说,还因为雪雁一女子诸多不便,得兼顾江流起居。
不过好在牧博志为人憨厚,把江流当作兄弟了,任劳任怨。
令江流啧啧称奇的还是雪雁拿出的药物,无论是止血还是疗伤效果都是绝佳,放在外面绝对可以卖出个天价。
只是对于雪雁的身份,她只透露说师傅是结丹期修士,至于归属门派等都守口如瓶。
期间江流才曾透露出自己是青龙山杂役弟子,并笑称牧博志为师兄,只是他们两人以为江流是在打趣玩笑并未当真。
对此江流也没有过多解释,毕竟自己在青龙山过成那样,实难产生归属感。而且口说无凭,他们不信也是正常,就当是散修吧。
足足躺了两天,胸前的那巨大的血痂已经凝结成厚厚的一层,江流这才敢小心地起来动弹几下。
年轻人的生命力总很强盛的,加上雪雁小药铺似的拿出各种疗养丹药,又去寻一些补血的药材,配合牧博志猎回的兽肉,把江流供养得跟祖宗一样。
两天下来,伤口还没恢复,体力倒是补上了不少,若非顾忌伤疤,出去跳两圈都可以。
“多谢了。”江流突然说道。
旁边正在准备食物的两人倒是一愣,牧博志憨憨地咧嘴笑着,道,“我们兄弟谁跟谁啊,要不是你,我早死上几回了,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雪雁眯眼笑着,轻轻地点着头没有说话,可她的意思江流也能懂。
这时候的雪雁早寻到水源清洗过了,不施粉黛依旧如同出水芙蓉般清新动人,难怪当初牧博志看一眼就腆着脸上来和江流套近乎,询问是江流媳妇还是妹子。
江流看着两人心里暖流窜上窜下的,颇有相见恨晚的感慨。
患难见真情,生死知兄弟。
有些事真不是靠嘴上说的,江流的所作所为,牧博志的任劳任怨,雪雁的屈尊降贵,三人的兄妹情分就是在患难间建立的。
这也是未来江流最唏嘘,牧博志最自豪,也是雪雁最怀念的一段情分。
不知不觉中滋生的那丝兄妹情分让三人迅速融合在了一起,关系真的如同兄妹般。
首先表态的是牧博志,被江流料到先机救了几次早已折服,隐隐间已经有唯江流马首是瞻的样子。
用他的话来说,江流是一个聪明机智,有情有义,拥有大气魄的人,这种人才可以做兄弟。
江流听了哑然失笑。聪明机智是看在分析和谋划上,气魄从割肉的事看出一点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所谓情义,江流是真不知道牧博志从哪得出的结论。
至于雪雁,牧博志也早已知道不是江流的媳妇也不是他妹子,不过在他看来,江流和雪雁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可让雪雁羞红了脸,狠狠地瞪了牧博志一眼,差点赌气出走了。
三人关系不错不假,可女孩子家的毕竟未出阁,脸皮也薄,这种玩笑可不好随便开,也只有牧博志这种四肢明显比头脑发达的人才会说出口。
别看牧博志头脑简单,他的志向可不小,他说将来要修成结丹,成为一城之主,然后把部落里所有人都接到城里去住,改变部落里那种茹毛饮血,朝不保夕的状况。
雪雁的志向比较简单,她说将来能为师傅养老送终就好,其他的不奢望。
简单的人会有简单的理想,或许也会有简单的人生,这就是选择。
他们问起江流,江流露着微笑告诉他们,“我的志向就是成为强大的人。”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两人的不满,笑骂江流不靠谱,说个志向都这么扯淡,不说到底要多强大,等于没说。
其实他们是不知道,微笑下的江流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成为强大的人,强大到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永远不会再让屈辱落在我身上。这是他的誓言。
次日,江流盘坐在洞里运功调息,外出打猎的牧博志却满是愁容的地回来了。
“刚才我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江流顿时一惊,生怕是玄阳门的人或者那幕后雇主已经寻到这里了,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是他们到了,就不可能是牧博志一个人回来了。
“什么人?”
“岳方。”
“玄阳门内门二师兄岳方?”江流惊呼。
牧博志点点头,江流顿时陷入了沉思,暗道,“岳方地位在玄阳门非比寻常,不可能前来荒泽做搜寻任务,那他来干什么?”
“而且,如果是来搜寻的话,没有理由大块头都发现他了而没有发现大块头,否则绝对会一起过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是来搜寻的,或者,他受伤了。”
想到这里,江流抬头问道,“他是不是受伤了?”
牧博志再次点点头,道,“是的,而且很重,就要死了一样,他让我帮他一个忙,我怕他会害我,所以回来问你该怎么办。”
江流沉吟了片刻,道,“叫上雪雁,我们一起去看看。等下我说跑,大家就不顾一切地跑,其他什么都不要管,能跑一个是一个,躲在这荒泽深处的丛林里他们找不到,知道吗?”
牧博志点头,喊上雪雁,带着江流钻进丛林里去找岳方。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三人终于见到了先前那个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的岳方师兄。
江流看去,只见岳方依靠在树下,破烂的白衣上蘸满血污,头发散乱,面色发黑,像是身中剧毒,没有一丝翩翩公子的风范。
在他的右臂之上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缺口,仿佛那里整整一片肉都被挖掉了。
看到三人过来,虚弱不堪的岳方眼睛中顿时焕发出了一丝神采,忍着右臂的疼痛强行抱拳,道,“三位道友,有礼了。”
江流一看就知道岳方中的也是尸毒,而且比之自己挖掉毒源前只重不轻。
不过好在岳方也是果断,气魄不凡,居然自己生生地把被僵尸抓伤的血肉挖掉,这才残喘延息到现在。
三人走近,岳方露出一丝意外,道,“原来是你们啊。”
江流眉头一皱,不解其意,道,“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不过我在古墓废墟见过你们。”
岳方虚弱地笑道,“你们走在一起,一个健壮如牛,一个貌美如花,我站在高处一眼就看到了,所以有些印象。只是没想到,那铜灯居然被你们捡走了。”
明明三个人,却只关注了雪雁和牧博志,不过江流却丝毫没有不高兴,因为他喜欢低调。
低调才能潜伏下来,低调才能扮猪吃老虎,低调才能活得长久,这是他屈辱的五年中悟出来的道理。
因为需要铜灯日夜不停地吸收化解体内的尸毒,所有江流出来也拎在手里,被岳方一眼就看到了。
江流暗道不妙,想来岳方也知道铜灯是宝物,自己三人从玄阳门的虎口夺宝,被岳方知道,也就意味着玄阳门知道了,自己三人只怕性命不保。
想到这里,他心底生起了一丝杀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岳方活着可能给自己三人带来灭顶之灾,那就只有痛下杀手了。
岳方没有等江流的回答,而是看向牧博志,道,“我向你求助,想不知道你居然跑了,这是信不过我岳方的为人吗?”
“我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为人怎么样。”牧博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岳方泛起一丝苦笑,道,“不认识我,却总该信得过我玄阳门的名声吧?”
“玄阳门还能信?小爷可是青龙山弟子,被你们玄阳门弟子打了几顿,不由分说抓去挖墓,差点就交代了。”
一说玄阳门牧博志就有气,怒道。“还有他们,我们三个人都差点被玄阳门害死了。”
听牧博志说完,岳方本就泛黑的脸色更加黑了,隐隐有怒火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