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魏国信陵君礼贤下士,他为国辅政,广招贤士,养食客数千,曾数次打败强大的秦军,救赵国和魏国于危难。
袁绍用此典故,其实是在点拔何进,要礼贤下士,广结人才,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在与十常侍这些阉党的斗争中,处于不败之地。
何进明白过来,自是连连点头,心中对袁绍亦是大为赞赏,好感倍增。
何进大笑道:“要说贤能名士,你袁绍袁本初不就是其中一位吗?还有在座各位,哪一个不是豪杰之士,大贤之才?”
众人听罢,皆随同何进齐声大笑。
袁绍正色道:“大将军日后若有差遣,袁绍必万死不辞。”
“好!”何进喜道:“有本初这等忠肝义胆之士,某又何惧那区区几个阉竖小人?”
说罢回头瞧向曹操,曹操却早已立起身子,拱手道:“大丈夫为国分忧,当责无旁贷。”
曹操说的正义凛然,何进与袁绍不由得同赞了一声好。
袁绍又问道:“孟卓仲简子远几位意下如何?”
何进要趁热打铁,既然为首的袁绍与曹操已表明心迹,自然要抓住机会,不放过张邈许攸淳于琼几位了。
这三位中,张邈与许攸俱是袁曹发小,而淳于琼在西园中比较弱势,巴不得有何进这么一个大靠山,袁绍曹操已率先表态,自是也不甘落后。
只见张邈淳于琼二人端起手中酒杯,朝空中抛出,俱道:“愿意追随大将军,一切唯大将军马首是瞻,有违此言,便如此酒。”
许攸却道:“大将军日后有用得着子路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何进大喜,连声称谢,又道:“以后大家同气连枝,可要常来将军府走动。有什么贤能名士,也要不吝举荐,某必优厚之。”
众人唯喏,将何进直送至袁家大门外。
初春的洛阳,寒梅绽放,柳芽新开。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雨如丝,便如一层薄纱般笼罩着整座皇宫。
北宫中此起彼伏有如绿浪的琉璃瓦顶,此时已在烟雨濛濛中黯然失色。而那些终日盘旋在瓦角檐顶,作势欲飞的蟠龙,也没有了往日睥睨九天的皇家气势,温驯的爬在那里,一动不动。
庄严华丽的永乐宫中,檀香袅绕,琴瑟和鸣,数名歌女裙裾飘飘,在一名绿衣舞女带领下,翩翩起舞。
一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端坐永乐宫正中。那妇人专心的欣赏着歌舞,只是当她的目光瞥向身旁的一个小男孩时,眉宇中,仍是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这妇人正是当今皇帝汉灵帝之母董太后。
一曲完毕,董太后赞道:“貂蝉的舞技,真是美过天仙了。”
绿衣舞女貂蝉连忙逊道:“谢太后夸奖,貂蝉能有今日的长进,全靠曹将军府的卞夫人的悉心调教。”
貂蝉自曹府被送往后宫,便深为董太后宠爱,留她在身边侍奉。董太后挥手令其余歌女退下,又张开双臂活动了双肩,含笑道:“貂婵,你来给哀家揉揉。”
“是。”貂婵缓步来到董太后身后,轻轻的为她揉捏着,一阵舒适的快感自肩部传来,董太后甚感惬意。
看着出落得可人的貂蝉,董太后悠悠道:“貂婵啊,你也十七岁了吧?看来也要出阁了。”
貂婵却是眼圈一红,忙道:“貂婵深受太后厚爱,今生只愿侍侯太后,哪也不去。”
当年跟随貂蝉进宫的小凝,早被太后赏给了一户官宦之家,太后却是舍不得貂蝉,才一直将她留在了身边。
董太后笑道:“傻孩子。哀家会帮你留意,看看京里的王公大臣们,谁家有合适的公子,绝对不会亏没了你。”
回头又问右边一人,道:“蹇硕啊,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蹇硕赶紧一躬身,回道:“太后,奴婢今早见过皇上,也问过太医,太医说……说皇上的病,似乎还没有好转。”
蹇硕说的婉转,但董太后又岂能听不出话中之意?虽然这一切已在意料之中,但董太后仍不免目光一滞,失神的道:“孩子们还这么小,他就能忍心去吗?”
宫里一片死寂。
一直坐在董太后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却站了起来,道:“天气寒冷,父皇他只是偶感风寒,经过太医调理,应该再过三五天便会痊愈,太后不必担忧。”
小男孩名叫刘协,却是灵帝之子,虽然只有八九岁,但说起话来从容不迫,大方得体,甚为董太后及灵帝喜爱。
董太后慈爱的看着他,道:“我的协儿,却是个乖孩子。”
貂蝉也于一旁赞道:“小皇子不但乖巧,而且聪明,以后必能成为我大汉的明主。”
刘协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貂婵,却道:“貂婵姐姐,你累了吗?累了就让我来吧。”
貂婵连忙摆手:“皇子殿下,貂婵不累。”
刘协也不坚持,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道:“貂婵姐姐,这是昨天父皇赏给我的一块玉佩,你每天辛苦侍侯太后,我就把它给你吧。”
貂婵不肯接受,赶紧推辞。
刘协却道:“父皇和太后都已经给了我好几块了,这一块你就拿去吧。”
董太后也笑吟吟的转过头,对貂婵道:“貂婵啊,协儿疼爱你,才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赠你,你就拿着吧。”
貂婵无奈,这才跪谢接受。
董太后抬头,闭上她那深邃的目光,说道:“蹇硕啊,你深得皇上宠信,你说,皇上会不会决定协儿继位啊?”
其时灵帝有二子,即刘辩与刘协。刘辩年长刘协五岁,乃何皇后所生。而刘协由于母亲王美人早亡,一直由董太后抚养长大,是以董太后心中,自然向着刘协。
而且在灵帝心中,刘辩行为轻佻,难成大器,以至百官数次奏请灵帝立太子时,灵帝都百般推阻。
至于刘协能否为灵帝所立,成为太子,并最终继承皇位,则是大汉朝数百年来的立长不立幼的传统。所以多年来,灵帝一直对立太子之事委决不下。
蹇硕答道:“二皇子聪明好学,又性情通达,皇上甚为喜爱,早有意立为太子,只是我朝自高祖以来,都是立长不立幼,而且大皇子那边,有何皇后及大将军何进,这事一直悬着,太后您也是知晓的。”
董太后目光闪过一丝厉色,道:“协儿的母亲王美人,便是死于皇后之手,这何屠夫家的女儿,可是毒如蛇蝎啊。她一旦得了势,哪里还有得哀家与协儿的容身之处?”
“况且以何进的作为,刘辩登位,他必权势日长,对蹇大人你及宫中一干内臣可都不是好事啊。”
董太后口中所言何屠夫的女儿,指的便是当今何皇后。只因她父兄都曾做过屠夫,又为人心狠善妒,董太后才对其抱有如此成见。
当年西宫的王美人聪明美丽,就因为何皇后妒忌,在诞下皇子刘协后,以鸠毒残忍的害死了她。
汉朝立国以来,外戚与宦官向来是水火不容,蹇硕心里自是明白,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遗余力的支持董太后与刘协的缘故,当下说道:“太后说的,奴婢心里也明白。所以奴婢以为,现在已经是到了一触即发刻不容缓的时侯了。”
二人对视一眼,董太后令貂婵领着刘协出去玩耍,只留下蹇硕。
蹇硕见宫中已无他人,这才轻声道“太后,皇上的病,依奴婢看,怕是过不了几天了,太后要早作打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