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帅帐中左右众将,参军及都尉分立两旁,华阳君居中而处张牙舞爪大发雷霆,正为今日襄城屡战失利而恼怒。
借此众将各自上禀纷纷议论起敌我事态及解决方法,经过众议一致认同由于襄城坚固城内粮草充足且楚军以逸待劳而我军长途跋涉,车马劳顿实不易速战,况且经今日一战人马器械均消耗巨大若不暂做修整恐怕秦军只会全军覆没。
全营武将大都是行伍出身,勇有余而谋不足遇事全凭以往经验。而华阳君却乃一介文士,平时又惯于养尊处优疏于领兵征战,今此一经战局变动无以良策也只有摇头长叹听之任之。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一语皆无之际,白起实在忍不住豁然站起拱手道:“华阳君!在下都尉白起有不同于列为的想法斗胆相禀!”
此言一出直叫众人大为惊讶!个个面面相觑均对眼前这个年轻的都尉露出轻视之意。华阳君却并没发怒斜着眼角瞧了瞧白起“哼”了一声道:“你一个都尉才打几年战?能有什么超人见地?”
白起仍低着头道:“在下只是认为没有必要休战整军而是只需一股作气定能拿下襄城!而今日眼见大功告成可华阳君您却下令撤了军!”
白起性格直率说起话来直出直入此话不但全然否定了在场所有将军的定论还毫不客气地教训起华阳君来!众人闻听顿时吓地脸色苍白瞠目结舌。
华阳君更是气地大拍桌子破口骂道:“大胆!你的意思本君岂不是延误了军机?你且说出其中原由若敢信口胡言本君定斩不赦!”
这时全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人人都屏气望着白起且看他如何作答。
只见白起不慌不忙道了一声“诺”接着说:“今日我军与楚军数次交战正在焦灼之际那襄城上突然冲您飞射来的火箭就是楚军示弱的征兆,试想若楚军能继续应战又何必苦苦坚持了许久才出此计?
这分明是楚军已成强弩之末临时想出的计划迫使我军撤退!但即使这样我军仍不可给其喘息的机会,趁军力和气势仍在敌军几倍之上应立即分编出数支兵力在襄城下轮流强攻,数日后再假意后退,敌军定认为我军已毫尽绵力必率轻骑追杀,那时只需派伏兵藏于襄城两翼一举拿下城上残余再转回头夹击,料他楚军必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大惊全场,众人这回看白起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又惊讶,又钦佩。无论是从战局分析到整体规划他都说的合情合理,头头是道。
华阳君也暗自称赞,但若认同了白起的说法那自己岂不承认了还不如这小小的都尉?眨了眨眼皮故意板起脸道:“一派胡言!退下!”虽为训斥但语气明显已不足先前了。
······
白起出了华阳君的军帐,李苍快步上前问道:“弟!我刚才小小撩开帐帘偷听你说的话了,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白起边走边说:“这个芈戎打起仗来对比司马错差得远了!司马错用兵,先看敌我双方的综合性优势和劣势,开始为试探和牵制找准时机便一击而破。而这个芈戎只看兵力的对比,其他全然不顾,之前也没有对敌人进行考察,抓不住时机,和这样的人一起去打仗太累了!”
白起说完继续走,而李苍仍留在原地手使劲抓着头道:“还是听不懂呀?”
······
襄城内的楚军主将景缺在城楼上正大发雷霆,对着那个独眼的射手大吼:“今日你为何,屡次射不中芈戎?莫非有投敌之心?”
独眼这人好像不太爱讲话,被景缺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明明第一箭是你让我只投信给他,第二箭时属实离的太远真的没法射到。心里是这样想可人嘴笨的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自己默默地倒是有自己的理由,有理不用说,再忍不了老子就不干了。可是没想到这个景缺竟然是个碎嘴子默默叨叨地没完了。
独眼真的是惹急了!盛怒之下将景缺的帅案掀了个四角朝天,帅案上的东西散落一地,本没想使多大劲用肩头撞他,没想到景缺被撞飞出了数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景缺从地上爬起气得火冒三丈,大呼:“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抓起来!砍下他的人头,挂在城头上!”话音刚落,这独眼大汉被十几个人五花大绑起来,推向城头。一个楚兵依照主将景缺的意思提着鬼头刀,向独眼走来,准备就地论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城下想起了秦军进攻的鼓声,随之而来的是城下如潮涌般的秦军,城头上的楚君被打的戳不及防,马上鸣锣召集人员上城退敌,这处斩独眼的事也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
虽然没有当众赞同白起的建议,但华阳君仍是采取了他的战略。秦军分成数队当晚就轮番在襄城下展开疯狂攻势,但经管这样面对以防守著称的楚军主将景缺坐镇,还是让秦军难以踏进襄城一寸。
只三天的时间再见襄城下秦军尸骨,纵横交错,弓箭刀戈,遍地杂乱,旌旗碎散。景缺俯身望着不由心道:“看来秦军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时哨骑来报:“秦军现已后退三十里安营!”景缺闻之大喜想必是自己猜对了,当夜便提重兵前往三十里外偷袭秦营。结果可想而知,他正好钻进了秦军为他设好的圈套,偷袭不成,急忙撤兵,一路逃回襄城下才知这儿此时已是秦军之地多时了。
景缺到了现在才翻然醒悟不由顿足捶胸,悔恨不已,万般无奈之际心头一横拔剑自刎,顷刻间血溅五步,死尸栽倒。大将一亡楚军士卒由如丧家之犬,或四散奔逃,或跪地投降。
就在秦军认为可以轻而易举剿灭残兵时,在楚军当中有一身材高大的独眼壮汉仍誓死不降,孤军奋战。见他闷哼着在战群中肩背巨弓,手持钢锤,正顽强拼杀着在周围的敌人,可叹这数不尽的秦兵能将此人围住却难以近他身边一步。
这时只听一声断喝:“都给俺闪开!俺要亲手拿下这独眼龙!”
众人随声望去见来者正是那重丘城与唐昧大战而一举成名的军中一都尉“李苍”。
这李苍迈着大步来到那独眼大汉的近前将手中的上方戟重重向地上一戳,从腰间拿出巨斧对着那人喝道:“来!来!来!咱俩过几招!”
说着挥斧便砍,那独眼大汉迎锤还击。
这二人战在一处煞是精彩,一个肤黑如并州铁,一个面黄如冥钱纸,如两座山峰相对而立。
一个手握巨斧,一个挥动钢锤,重器相撞火花四射。一个猛而直,一个勇而烈,各有千秋,互不相让。
李苍的巨斧上下翻飞,刁钻凌厉,快似雷霆闪电,鲁莽中尽显灵活。
独眼的钢锤势如破竹,力大威猛,舞出千钧神力,刚烈中不失轻巧。
两个人你砸我一锤,我砍你一斧,身形转动,招法百变,直叫围观的众人目不暇接,如痴如醉。
一转眼就战到了一百余回合,只见李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再望独眼面色通红,汗流浃背。
但仍不见谁有退却之意。旁观众人竟呆呆地围观没人敢上前插手。这二人也索性使出浑身解数痛痛快快决一雌雄,想不到在没人制止的情况下他俩竟一直从夜晚战至天亮。
最后两人累的筋疲力尽,浑身创伤,四脚朝天地对躺在左右两侧,一个累地动弹不得,一个疲到晕厥不醒。这时才敢有人上前一边将独眼用绳索捆住,一边为李苍包扎伤口,俩人同时被抬上担架双双步入秦营,远远望去不知情者还会认为有两个人同归于尽了。
······
秦军大破襄城后举兵入驻,那楚国的独眼被捆绑着押到襄城城头,身旁侧立刀斧手,对面端坐华阳君。
华阳君道:“你可是那日在城头上两次用箭伤我的人?”
独眼想都没想点点头。华阳君有道:“你叫什么?”
独眼道:“焦横!”
华阳君闻听不由一皱眉点头道:“好你个骄横!来呀!给我斩了!”
刀斧手举刀刚要落只听一声“慢”!只见白起从城楼下跑上来到了华阳君面前拱手道:“禀华阳君!在下有一言。
芈戎虽被白起顶撞过,也怀恨在心但对其的军事能力还是毋庸置疑。
芈戎虽被焦横射杀过,也耿耿于怀但对其的超群武艺还是颇为赞同。
华阳君芈戎之所以能在官场上得以服众不单只凭他那雄厚的背景,还有个原因就是他那非凡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