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联军一哄而上犹如排山倒海向重丘城冲杀过去,恰逢此时又一件奇怪的事发生。
可能是因为重丘城年久失修,砖瓦松垮再一经大量雨水猛烈冲刷,只见城墙的一角突然被冲塌“哗啦啦”夯砖散落一地,露出个大大地豁。
此等奇观闻所未闻好像是上天安排一样蹊跷,联军这一刻彷如开闸洪水一齐扑向那陷落的一角。楚军向来以勇猛顽强为名故此临危而不惧见联军顺着豁口杀入不约而同地扑掩过去与敌人搅合在一起。
由于白起冲在最前面对迎头而来的楚军纵然长戈在手也难免力不从心,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数名楚军马上扑来举戈刺杀,正值千钧一发时刻白起只觉身后一阵风刮过眨眼间一道电光划过身前的众楚军尽数倒下接着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挡在眼前,这人手持一柄重戟,腰悬一轮巨斧,像一座大山浑然矗立前方。
白起惊魂仍然未定之际那人回头龇着牙从他嘿嘿一笑道:“小兄弟!没事吧?躲我后面去!”
说完继续杀入敌营,身边的联军频频掠过,白起却呆呆地坐在地上仍望着那人的背影。也许这个时刻并不适合神游,但刚刚发生的事属实令白起一向冷酷的心难以平静。
其实战斗中协助他人是看似稀松平常,可这对白起而言可是从降生至此尽二十年第一次得到它人的庇护,也让他深深感到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如此。
重丘一役,联军大胜,斩唐昧,分疆土,硕果累累,各自撤军。唯独秦国孤军按兵不动。
······
捷报传到咸阳,魏冉得知楚国最硬的一块石头也被啃掉,自然以后对楚的战事更加得心应手,想到此他向宣太后进言已劳苦功高,回朝休养为名,替换掉司马错改用自己弟弟芈戎接替。
宣太后其实也非常不愿意这样做,但是司马错功绩甚伟,先王在世时就非常有名望,担心其功高盖主,年轻的赢稷压不住他,又有意提拔芈戎所以也就违心同意了。
秦王赢稷刚刚执政,毕竟年轻,所以一般朝中的大事还是宣太后拿主意。宣太后是完全认为赢稷还小,恐怕难以给出独到的意见,但这对赢稷来说无疑是非常大的压制。
失落无奈的赢稷偷偷找来自己叔叔辈分的丞相严君疾赢疾,严君疾如今已是暮年对朝中的大小事务已经没有精力再管,自己也是半退休状态。
今日小秦王暗中找人叫他,他大致已猜到所谓何事,来到秦王的寝宫,赢稷还有些不敢说,唯唯诺诺地样子,赢疾落座后看了看这个侄儿微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赢稷猛吞了口口水道:“叔叔!孤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所以才麻烦您!孤想执政可是母后和舅舅总是有意压制我。叔叔可能帮我?”
赢疾会心一笑语气很慢道:“大王想早日干政是万民的福分!但是你现在的年纪,你太后不放心呀!”
赢稷又道:“我知道他们嫌弃孤有病,又想扶持那个公子市。叔叔!你告诉孤,孤是不是多余的?”
赢疾摇摇头道:“一朝的君王必有一朝相匹配的臣子,想我惠王在朝时我赢疾,丞相张仪,将军司马错,甘茂等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没有那时候今日的秦国怎会让山东六国这般惧怕?孩子好好耐下心,照顾好自己,你的时代会来的。”
······
司马错接到这样的指令后愤然领命回朝,余军驻于边塞“武关”,华阳君芈戎受命接掌军队准备继续南征。
夜幕已至,天色将暗,只见山野小道一乘孤车缓缓行驶,战事从方针上来讲根本没有结束,而车乘中上将军司马错独一人而卧已踏上归途,手里不停把玩着八卦罗盘眼望车窗外心中忍不住忧心重重。
按这罗盘上的现象显示这次太后急着调其回朝主“大凶”。
······
日渐入夏,心闲而燥热,林木幽静,清凉且怡人。只见二秦国战士其乐融融步入林中,清风拂来,穿林而过,醒人神目,惬意不已。
李苍挥着手说:“小兄弟不必言谢了,俺不过是举手之劳。都是秦国的兵一块出来打仗,谁有困难当然要搬一把喽!”
白起在一旁听完李苍的话呆呆地愣了半晌怎么也想不通不禁悠悠道:“你说的我听不懂!”
李苍用大手挠着头道:“诶呀!俺就是个种地的也说不明白总之俺就知道光靠一个人杀敌是不行的,都有犯难的时候不是?”
世人皆知的平常道理被李苍的通俗语言道来直叫白起茅舍顿开,回想起一路过来的战斗那一场都不是只靠一人打胜的,而自己却向来独断独行视战友们亡命而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还曾几番残害同道,听着李苍的话思及此处不由愧疚万分,从而对眼前这个粗犷邋遢的庄稼汉敬佩不已。
两人走累了便青草为席盘膝对左,这时李苍从腰间提出一个酒壶递给白起道:“来!小兄弟!这是我在家自己酿的烈酒,一路杀过来就只剩这些了如不嫌弃就尝尝,近来无战事眼下又只有你我二人不如大醉一场!”
“喝酒?”白起从小到大也未尝过此物滋味,难得谈得投机就此一试也无妨,想到这白起接过酒壶拔开堵塞对着壶嘴就是一大口,首次豪饮烈酒实在令其难以招架,只觉一股热辣之流由口过肠入腹顿时五脏如数条火蛇乱穿,而后又感周身灼热头重脚轻说不出的畅快和通透。
白起只顾张大嘴巴哈着气逗得李苍捧腹大笑道:“瞧你年纪尚轻定是不常饮酒啦?”
白起辣着口说不出话连连点头,李苍接过酒壶对口只饮了一大口而后擦了擦嘴竟不知原由地沉默了。
白起见状询问:“你怎么了?”李苍苦笑着长叹道:“每当念及家中父母妻儿我便求得一醉,多年征战也未曾见上一面不知家人近况如何?”
说着举起酒壶又是一口。见其思念家人的悲伤之情白起也不经意想起自己身世一阵心酸悠悠道:“你尚有远方思念可醉解千愁也总比我从小父母双亡,无一亲人,孤苦伶仃的好。午夜梦回都不知思念谁?如今入伍只求博得功名不再受人冷眼。”
说着说着白起抢过酒壶又是豪饮一口而后低头不语。李苍怔怔着望着眼前这个少年不知说什么好,命苦之人也莫过于无亲人关爱,不敢想他是怎么一人活这么大?
想到这李苍睁大三角眼朗笑道:“兄弟!你若不嫌就把俺当你的亲人,把俺家当做自己家,俺父母就是你父母,等不打仗了和咱回家,俺爹娘一定比亲生的还疼爱你!”
此言一出白起心头猛然一颤抬头愣愣地望着李苍半天说不出话,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人与他说过这般体贴的话,李苍刚才说的话白起在脑中一遍一遍地回想和自问,把他当做亲人,当他的爹娘看做自己爹娘,可以吗?真的可以吗?这时李苍伸出大黑手一把抓住白起肩膀呵呵地傻笑着,望着李苍那灿烂亲切的微笑白起心中突感无限暖意,一阵触动险些一汪热泪夺眶而出,二人就这样对望着久久无言。
······
咸阳王宫长廊内只见一人身着金甲红袍阔步而行,几经辗转来到太后后宫,门卫传道:“国尉魏冉求见!”
且听里面有一声音答言:“召见!”魏冉近入拱手施礼道:“臣魏冉拜见宣太后!”
宣太后一挥手左右侍从退下,魏冉来到近前俯身道:“姐姐!来日可好?”
宣太后长叹道:“大王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本宫常为其挂心呢!”
魏冉一听苦笑道:“大王天生命贵,定会无恙得。”
宣太后点点头又道:“公子市近日如何?本宫也十分挂念。”
魏冉听其一提公子市面色微沉吞吐道:“还.还是老样子!太后闻听又是一阵长叹此番又想起赢稷和赢市的王位纠葛固然低头不语。”
魏冉见姐姐不悦便心知肚明索性打岔道:“姐姐!您叫我来?嗷!当然有事商议,司马错正在回朝的路上近日又建得大功,再不让其回来还真不知道该给他何等要职才算不亏?依你所见呢?”宣太后道。
魏冉听罢沉思良久道:“姐姐!这司马错功大不假但其乃三朝元老,名望颇高,若再加于重职恐危及王权呀?况如今稷儿还小我等又根基不牢”魏冉说着眼睛不时盯着太后看。
宣太后听着也频频点头不由面露难色道:“可这司马错屡建奇功再不施以重恩实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