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闻后一言未发淡然地点了点头,这份淡然仿佛让人感觉他视乎早已知道了结果。
报事人问道:“如何安置那尸骨?请将军示下?”
司马错手捋长须道:“并非我司马错无情,战局吃紧,秦军不得有半点松懈,必须马上拔营进军。倘若为了安置已故的士兵延误时间,错过了进攻的良机,岂不是因小失大?换不来胜利,那么之前死的人岂不是白白牺牲?相信死去的战士应该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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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都城新政
韩王仓接见了魏国来的使者,魏国使者说明来意后,韩王仓寻思良久苦笑了一声道:“还是他魏嗣会做人呀?失信于人的事让我来做,他只要跟风就可以了。那我要是不撤兵呢?你魏国丢三城我韩国打不了就丢了武遂一城。”
魏使道:“韩王是只丢了一城但是韩王您要考虑那个时候秦军身处的可是你们韩地,到时丹阳打不下来,秦军不撤兵,韩国的土地上是长时间驻扎着秦军,若有变数,韩国可是直接受其害!”
魏使不再继续说了,韩王也能明白。
“算了!回去告诉你们魏王我早已下令丹阳的公孙喜将军即刻返程,丹阳这浑水原本就不该趟。但是你要回去告诉魏王我也自顾不暇按现有的兵力再次联军抗敌恐怕无法达成,还是让魏王好自为之吧!”
韩王道。
回到魏国的魏使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地转告给魏王。魏王嗣十分气愤骂道:“好你个滑头地韩王仓,撤了兵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魏嗣可真是要重新认识你一下了!”
魏王转回身下令道:“撤!我们也撤!再以后这韩国就别想让我再和他接什么盟!孤算看出来了,这个世道当君子就得去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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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军长夜,连营灯火通明,众兵正井然有序地布防察岗,秦军帅营中厅堂满座。
且听主帅司马错道:“此次出师连连得胜,前方联军锐气大锉。但可能联军也大感后方危急,似有班师回朝之意”。
众将就此商议起来,料定其用心后不敢怠慢,齐齐决断立即整军疾发,誓要在联军撤回前一举拿下魏国封陵和韩国武遂,完全切断归路,否则先前得到的城池将毫无意义。在帅营左右执戈站立的白起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将军们的议事,听到又有战事不由心喜。
这时一偏将站起道;“具哨骑来报!现挡在前面的封陵城是一座孤城,四周高山环绕,孤立无援但城中粮草充足,且有重兵把守。请司马将军定夺!”
又有一将军言道:“若是敌军坚守不战,故意拖延时间,等联军从南边撤回,那此次行军只怕是功亏一篑了”。
各偏副将闻听后纷纷直谏,争论不休。只见司马错在高坐帅椅手捋须髯,思索片刻道:“现在时间紧迫,趁我军兵锋正盛,必须迅速拿下最后的两座关卡,眼前的坚城若求得速战非抽编成几队或无需尽孝,或兄弟尚多,或无妻儿子嗣的“死士”舍命轮番强攻不可,这也是时事所逼,万不得已之策了。”
军令一下,全军肃然,经过慷慨激昂的动员及一系列承诺封赏以其精确地核实选拔,三千死士如数整编完毕。白起则可能是其中众多条件唯一全面符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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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队伍中白起十分坦然,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是一个普通士卒不可能不去战斗,哪怕明知道又是送死。
冷风乍起,吹动着死士们腰间系着的白色丧带不断蛇舞,阴云盖天,遮月蔽星,茫茫大地一片漆黑。三千先行死士端起手中酒樽。
随着狂风齐声怒吼;“誓死效忠!还我清平!”呼声响彻大地,直入云霄。一饮而尽后,紧跟着一串铜器在足下地摔鸣,众死士们碎樽明志。此时人人精神抖擞,战意甚浓,催马摇枪,整军待发。
生命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只怕是最重要的东西,可一但死已注定且了无牵挂,那么就意味着人的躯壳在战场上是最有力的武器。
三千死士其实别无它法,身为死士就必死无疑,临阵逃脱又定斩不赦。横竖皆是死,不如享有个为国尽忠的烈士之名。其实英雄往往就这样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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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平和的夜晚陡然一阵擂鼓,瞬间打破了平静。封陵城上的魏军浑身一颤,望城下只见成百上千个腰系丧带的秦军蜂拥而来,惊人之势恰如决堤洪水,一时铺天盖地,巨浪滔天。
双方立刻展开对抗,面对敌军在城上如雨的弓箭飞石,秦军死士不但没有胆怯反而斗志昂扬,愤愤攀爬涌上立在城墙两侧的数架云梯,纵然身中数箭在万丈高空被敌军纷纷击落,但也视死如归,争先恐后。与此同时上百死士齐推动冲车狂撞城门,城内魏军身贴身合力抵住,随着一声声闷沉的巨大撞击声,城门被推得时开时合,土灰频频下落。秦军这一刻大展虎狼之威,不顾生死,前仆后继,在战斗中生者不断顶替死者的位置,然后自己再变成死者,转眼就阵亡大半,损失惨重。
白起只经过两次战斗在战场上就显得十分轻熟,忙中有序,从不惊慌,时刻注意着外来对自身可能造成的伤害也同时极力配合着进攻,但就算万般小心也仍被飞落的石块和箭器擦伤了脚踝和肩膀,头上仍缠着纱布,新伤又陆续平添。
数创交织的他痛苦不堪。灰头土脸满身血迹斑斑。汗水已经透过脊背,身上的甲胄也感觉比以往沉重。浑身乏累白起行动开始变得迟缓。
就在两军正如火如荼地焦灼之际。陡然间忽听封陵城四周依傍的山岭轰隆巨响,响声震穿耳膜,直摄心肺,令人五脏翻腾,搅闹难忍。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双脚如同踩在棉花上实难站稳,刹那间众人只觉头晕目眩,头重脚轻,城上城下敌对双方将士东倒西歪,不住摇晃。
“到底是怎么了?”人们正心存忧虑,疑惑不解,且见两侧高山被震得乱石滑坡,无数大小石块疾速奔腾,滚落而下。偌大的封陵城在颤动下竟然也城倒墙塌,夯砖散落,尘烟四起。
在这时脚下的地面“咔吧”一声,断裂出一条长约数丈,深不见底的裂缝。双方兵众瞬间陷入了山崩地裂的绝残局面。
“莫非是地震?”有人高喊着。此时封陵城上下的敌我双方将士或是被山尖滑下的巨石砸死,或是被活埋在倒塌的封陵城下,或是失足纵身于地缝的深渊下。深夜交战本就视觉模糊,又残遭如此天灾横祸,直叫人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巨大震动持续了很长时间,只听得山川咆哮,哀嚎乍起,江水回流,天地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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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日显,金光普照,天空只见得一行征雁列队南迁,山野万物,朝露湿润,参天松柏耸立入云撒下片片金黄。
再见封陵城处已被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地壳变迁毁成一片碎土,数不胜数的士兵尸骨全数埋葬在这片废墟中,场面怎是一个“残”字可以形容?
此时司马错率众主力军从后方赶来陡然望着眼前的满目狼藉不由惊呆了,每次出征都想将将士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可每次都无能为力,望尘莫及。
司马错不忍再看转过头下令士兵们试图在这乱石碎瓦里求得一线生机,士兵正在四处搜索,这时从土中冒出一支血淋淋的手臂,五指正勉强地颤动着,很多人都见到了不约而同地跑过去高喊着:“看!这儿还有一个活的!”
三千死士,两千九百九十二阵亡,六人伤残,两人轻伤,这两人中有一人名叫“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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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白起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四周,原来是自己的营帐,突感一阵头疼白起皱了皱眉,回想起能从昨夜的战斗中死中得活,不由得一声长叹。
原来我还没死?想起身一动却感觉浑身疼痛,手臂也抬不起来,被包扎着吊在胸前,忍痛站起只觉天旋地转,只得马上又坐回榻上,歇了歇,喝碗水,再起身,想四处走走却一瘸一拐地来到马棚。
马儿见老友来了十分兴奋,摇头摆尾,嘶鸣不绝。定睛一看白起浑身全是伤疤还缠了纱布,都不襟流入出怜惜之色。白起苦笑摇摇头,抓起草料喂了喂马,全身剧痛实在难忍索性坐在了地上抬头望着满天星晨,心中愁肠百结,再次想起自己近日连续的遭遇。
胡乱思绪了良久自言道:“看来连老天都懒得收我!马兄!你说呢?”
“白起!就知道你会在这儿!还是大将军找你!快去吧?”一士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