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从日本鬼子占领了县城，大院的正雄和正海少爷再没有去县城学校读书。他们不是在种植药材的地里转悠，就是在书房里看书写字，表面上他们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安逸的世外桃园生活，实际上他们的一颗赤子之心因为这场战争从来都没有平静过。尤其在这个月圆之夜，想到很多人都因为这场战争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他们就更加难以面对眼前的这份安逸生活了。
此刻，汪家大院的书房里，大少爷正雄和二少爷正海相对坐在书桌前，正雄的面前放着一本《英雄儿女传》。正雄生得魁梧身材，一双深黑的眼睛里喷射出一股热情，两条斗志扬的剑眉更加显目，这是一个英气逼人气宇轩昂的青年。二少爷正海今年十五岁，他生的明眸皓齿，温和、沉着而冷静，他和正雄一样身着一套灰色中山装。此刻，他正在一张纸上写下痛打日本强盗几个字，写完后，他抬起清澈如水的双眼，正好跟正雄冷峻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哥，你在想什么？”正海
“我在想我们苦难的国家。”正雄少痛苦的回答道
“是啊，我们的国土现在是千苍百孔，人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正海感叹万分。
“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强盗赶出去。”正雄因为抑制不住激动一拳击在了书桌上。
“哥，你说的不错，有日本强盗在的一天，我们中国人就要遭受磨难，就得承受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正海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可是，我们空有满腔热血。”正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
“哥，你担心爹娘他们不会同意我们去打仗？”正海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难道你不担心？”正雄走到窗前：“在龙凤，每一个做父母的都不惜用重金买通招幕，谁又愿意自己的亲生骨肉上战场？我想我们的父母也一样。”
正海也跟着走到窗前，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菊花园的风景，一时间书房里静无声息。
“哥，我想我们应该去说服爹和娘。”过了片刻，正海说道。
“他们不会同意的。”正雄摇头。
“哥，你已经十七岁了，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了。”正海的手搭在正雄的肩上：“哥，不要犹豫了，到了明年，爹一定会给你娶一门亲事，那时候你就真的是空有满腔热血……”
“是啊，要我结婚生子享受这份让我灵魂不安的安逸生活，我肯定会痛苦一辈子。不行，正海，我一定要说服爹和娘。”他说。
“哥，我支持你。”他朝正雄伸出了手。
“好，我们现在去跟娘说。”正雄握住正海的手，兄弟俩走出了书房，朝厢房走去。他们来到爹娘的厢房外，站在门外，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正海朝正雄点了点头。
“娘……您睡了吗？”正雄朝厢房内问。
听到门外儿子的声音，汪太太打开门，看着门外仍处于激奋状态的两个儿子：“正雄，正海，什么事，进来说吧。”
兄弟俩又对视了一眼，跟着母亲走进厢房。
“娘，您在为爹担心？”正海看着坐到椅上的母亲问，他向来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孩子。
“是啊，你们的爹出去有半个月了吧。”汪太太忧心忡忡地说道
“娘，您放心，爹他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家的，再说，爹的身边不是还有老史吗？”正雄安慰道。
“唉……”汪太太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只要有日本强盗在的一天，我们就得为亲人担忧一天啊！”
汪太太的话说到这里，正雄充满了雄心壮志：“娘……”他一激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正雄……你怎么了？”汪太太莫名其妙看着儿子的脸。
“娘，您说的对，只要有日本强盗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一天，我们就没有安宁的日子。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日本强盗赶出我们的国土。”
“娘，我和正雄哥决定去找抗日组织，我们要抗日要把日本强盗赶出我们中华大地。”正海说出了正雄想说的话
“什么？你们……要去打仗？”
汪太太被儿子们的话吓得后退了几步，她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儿子，疑惑的目光来回在儿子们的脸上扫视，希望在儿子们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犹疑。结果，她看到的是两张坚毅的脸孔。她不由得心里暗暗焦急起来：“这是真的吗？看上去他们不是在闹着玩的。天啊！我该怎么办？如果我阻止他们去打仗，断然是在枉费心机，如果我不阻止他们的冒然行动，就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从此骨肉分离。”
汪太太只是看着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出内心深处的那份难以割舍的母爱情怀。
“娘，您怎么了？哥，我们快扶娘坐下。”正海上前去扶住脸色苍白的母亲，正雄上前和正海扶汪太太坐到椅上，正海赶紧端了杯茶送到娘的手中。
汪太太喝了茶，缓了口气才开腔道：“正雄，正海，你们应该知道，一旦上了战场，就没有活下来的希望，爹娘把你们培养长大，不容易啊。”
“娘……”
正雄的话没有说完，汪太太做了个手势打断儿子要说的话。
“正雄，娘知道你的雄心壮志。不过要报效国家，不一定要上战场。”她的目光又投向正海“正海，你也才十五岁，瞧你稚气未脱的脸，还没长出力量的骨骼，怎么能扛得起枪和炮？”
“娘，我已经十七岁了。”
汪太太看了儿子正雄好久，这才起身走到正雄的面前，握住儿子的肩膀：“不错，你已经十七岁了。你爹在出门前念道要给你娶亲的事呢。这样吧，正雄，以你的名义向抗日组织募捐一些财物，同样是爱国行为，为什么一定要上战场？”
“娘，在这个国难当头的危难时刻，我是不会接受婚姻这道枷锁的，再说，募捐的事完全可以让女人们去做，而我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去对付我们的敌人。”
汪太太听到正雄的话，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儿子是铁了心要上战场的了，而且，儿子要上战场的理由很正当、很充足，是任何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没有理由反对。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一阵晕弦，踉跄了一下。
“娘……”正海上前扶住了娘。
汪太太又被儿子们扶着坐回到椅上，汪太太缓了口气：“好了，你们要去打仗，娘只能尊重你们的意愿，但你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这个家。等你们的爹回来了，再决定吧。”她朝儿子挥了挥手：“你们先去休息，娘也想休息了。”
“是，娘，我们下去了。”正雄示意正海，他们一同走出了厢房。
二
正雄和正海走出母亲的厢房重新又回到书房，他们的神情有些落寞，因为他们已经从母亲的痛苦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兄弟俩回到书桌边，目光同时又落在痛打日本强盗几个字的上面，正雄眼中透着一股坚毅。
“我想爹申明大义一定会支持我们上战场的。”
“哥，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爹和娘一样不会让我们去冒生命危险。”正海分析道
“那……我们怎么办？”正雄问
“哥，只有一个办法……”
“正海，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啊……”
正海压低声音神秘地正要说出下文，被冒冒失失跑进书房来的正龙中断，正龙捧着刚刚捉到的蛐蛐跑到正雄的面前。
“大哥，你看他们是不是一对夫妻。”
“正龙，你真是没有一点长进。”正雄烦闷地把正龙手中的蛐蛐打落到了地上，正龙看着从手心跳了出去的蛐蛐，他楸紧大哥正雄的衣，一个劲地吵闹起来。
“哥，你赔我的蛐蛐。赔我。”
“正龙，你再闹，当心我真的揍你。”
“我不依，你赔我的蛐蛐，赔我的小夫妻。”正龙不依不饶起来。
正海赶紧走到他们中间，他拉开正龙：“正龙，别闹，二哥答应明天带你去捉蛐蛐，好吗？我和大哥现在有事要商量呢。”
“不行，我现在就要大哥赔我的蛐蛐。”正龙的声音更高了。
书房里的吵闹声很快就传到汪太太的耳中，汪太太因为两个儿子刚才闹着要去打仗的事，心乱如麻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到书房里的吵闹声，她走出厢房，朝书房走来。
汪太太出现在书房里，正龙是第一个看到，他马上跑到书桌前，拿起《儿女英雄传》装模作样看了起来。汪太太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换作平常她本应该训斥正龙几句，但今天的情形跟往常的不一样，两个儿子宁肯丢下这个安逸的家庭，扔下家人要上战场的事，让做母亲的心里添堵，一直没有办法顺畅起来。走进书房，汪太太的目光不听使唤地落在书桌上那几个痛打日本强盗的字上面，虽然心里堵得更厉害，但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这才把目光才转向正龙。
“正龙，你跟娘回房间去睡。”
“是，娘。”正龙以为娘要训斥他一顿，听了娘的话，他松了口气跑到娘的身边。
“正雄、正海、你们也早点歇着。”汪太太牵上正龙的手，朝正雄和正海说。
“娘，我们知道了。”正雄和正海同声道，目送母亲和弟弟离开，兄弟俩松了口气彼此对视着。
一只猫头鹰的号叫声划破夜空从远处传来，在长廊里行走的汪太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用力抓紧了儿子正龙的手。
“娘，您抓痛了我的手。”正龙痛得叫出了声
“是吗？还痛吗？”汪太太一惊，她松开儿子的手
“娘，不痛了。”
“正龙……”汪太太一把抱住了儿子，因为正雄和正海两个儿子闹着去上战场，此刻，做母亲的显得是十分的无奈和孤立无助。
“娘，是不是正龙惹娘伤心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正龙用衣袖开始为母亲擦去眼泪。
“没有，还是娘的正龙听话。”
“是吗？娘，那您笑一个。”
“你这孩子。”汪太太还是被面前这个调皮的儿子逗笑了：“正龙，你今天晚上就陪着娘吧。”
“好，娘。”正龙少爷答应道，他被汪太太牵着进了厢房。
一轮清月照着大院的菊花园，夹杂着秋夜的虫鸣，使这个月夜平添了几分幽静。书房里的兄弟俩还在为上战场的事商议，正雄急着想知道正海没有说出来的办法。
“正海，你快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哥，我们可以偷偷地去找抗日组织。”正海悄声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兴奋地握住正海的手“正海，我们今天晚上开始准备。”
“哥，一言为定。”
因为太兴奋，兄弟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夜越来越深，月光笼罩的龙凤显得格外冷清、肃穆。汪家大院的门这时候又被人从里面打开，从屋里走出来的是正海，他的身边跟着黑虎，此刻的黑虎变得十分温驯，直到从村口方向传来一些动静，它开始朝发出村口的方向吠叫起来。
月光下，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男人单瘦的身影，他正哼着小调，经过汪家大院的青砖围墙朝徐家私塾方向走去，他正是小林子。看到有人走来，黑虎冲小林子吠叫的更加凶猛起来，小林子隔老远就发腻地喊道。
“黑虎，黑虎，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听到小林子说话的声音，黑虎果然停止了吠叫，摇晃起尾巴回到正海的身边，小林子看到正海忙躬身讨好地：“是二少爷啊。”
“这么晚了，小林哥要去哪里？”正海问
“我大保叔……他约我去玩几牌呢。”小林子说
“大保叔今天不是去了县城了吗？”正海说
“啊……是啊，不过他老人家是刚刚回来的……刚刚回来的。”小林子支支吾吾地说着朝徐家私塾的屋后面去了。
正海少爷站在青砖围墙外，看着夜空中一轮圆月，思绪已经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火中，想到自己有可能上战场去痛杀日本强盗，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充满斗志的双眼看向夜空中那一轮近乎凄美的圆月，得和大哥好好合计合计去找抗日组织的事，正海想到这里转身回了大院，直接进了正雄的房间。
三
茶林坳是龙凤通往梅家弯的一条捷径，山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两旁的茶树林在朦朦胧胧的光下就象两堵黑墙阴森可怖，月光下，五名日本鬼子从梅家弯方向朝龙凤逼近。他们是与主力部队失散的几名日本强盗。夜色中的强盗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他们的眼中仍闪着残暴的凶光，他们的军靴踏在山路上发出的踢蹋声，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鬼子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茂密的茶树林里，一只受惊的野兔从西边树林窜到了东边树林，接着又有一只受惊的野兔从茶树林中窜出。走在队伍后面的一名鬼子举起了枪，“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射中了从树林里窜出来的野兔，野兔一着地，一名鬼子飞奔上前捡起了野兔，鬼子们的狂笑声把茶林坳熏染得更加恐怖，爬上山坡，远远的可见龙凤街上星星点点的光亮，鬼子们加快步伐离龙凤越来越近。
站在走廊里的正海刚进房间，听到了枪声，警觉地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在他隔壁的正雄听到枪声也奔出了房间。
“正海，发生了什么事？你也听到枪声了，是吗？”正雄问
“是啊，我听到了枪声。哥，走，我们去娘的房间。”
说着俩兄弟朝娘睡的厢房疾步而去。正雄和正海兄弟俩刚走到娘的厢房外，这时，汪太太已经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娘，您也听到枪声了？”
“是啊，正雄、正海，你们马上去通知徐先生他们，通知龙凤所有的人，这枪声一定是日本强盗打响的……”
汪太太在此刻显得异常的镇定，她看到两个儿子站着不动，这才想起儿子们刚刚嚷着要去上战场的事，猛然意识到此刻站在面前的两个儿子在想干什么，她心急如火提高了声音。
“快去啊，你们是不是想跟日本强盗拼命？正雄，正海，你们应该有组织、手上有武器再去战斗，这样才能真正打败鬼子，赶走他们。”
“娘，您说的对。正海，我们走。”正雄茅塞顿开，他拉着正海朝外跑去。
汪太太目送儿子们离去，忐忑不安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因为摆在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去为儿子要上战场的事担忧了。她可以肯定这枪声一定是日本强盗打响的，她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应付接下来的种种难以预测的局面，想到这里，她进厢房叫醒梦乡中的第三个儿子，拉着睡眼惺忪的正龙朝后院的伙房里疾步而去。
“娘，我要睡觉，你干嘛把我拉到伙房来……”被汪太太拉进伙房里的正龙还在一个劲地揉眼睛嚷嚷起来，当他看到母亲往自己的脸上、脖子上都涂上炉灶里的烟灰，他不再嚷嚷了，只是学着母亲的样子，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涂抹起烟灰，母子俩人顷刻间变的面目全非。接着汪太太拉着正龙到后园的关牲口的木棚里，抓了一把骡粪往身上抹，接着又往正龙的身上抹了一些。
“娘，好臭，我不要，娘，为什么要这样？”正龙掩住鼻孔。
“正龙，你听娘说，日本鬼子是强盗，杀人放火，什么都干。我们身上发臭，他们会离得我们远远的。”
“娘，日本鬼子真的来了？”
“嗯，你怕吗？正龙你还是去山洞里躲起来。”
“正龙哪里也不去，要陪着娘，不能让娘有危险。”
“娘不会有危险，正龙，你现在去老史的房间里睡，等会院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娘……我想去看看凤兰，我要把凤兰带在身边。”正龙的瞌睡完全醒了，他想到了凤兰。
“好，你去吧，快去快回……”
“嗯。”正龙答应着健步如飞地出了院子，朝徐家私塾去了。
凄凉的月光下，五个日本鬼子端起枪下了半山腰，气势汹汹一路跑着朝龙凤一步步逼近。
龙凤街上。
正雄、正海在挨家挨户通知，黑虎在街上不停地吠叫。
月光下，惊恐万分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纷纷朝山上跑去，一会儿功夫，街上只剩下黑虎的吠叫声，正龙还没有跑到私塾，在半道上遇到朝大院跑来的凤兰，凤兰没有认出满脸污秽，浑身散发骡粪臭的少爷。
“凤兰……”
“啊，你是谁？”
“我是正龙，你的三少爷啊。娘说鬼子来了，我要带你去大院。”
“嗯。”听到声音，凤兰才确定是三少正龙，她任由正龙抓住手，两个人朝大院跑去，他们还没有到大院，正雄和正海已经追上他们，比他们还先一步进大院。
大院的大厅内亮着两盏长明灯，一个形似乞丐的老太婆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她正是汪家的女主人汪太太。这个时候，正雄和正海出现在大厅，他们的身边跟着正龙和凤兰。他们惊诧地看着大厅里浑身邋遢的女人，同时也闻到了一股骡粪臭，他们不由自主掩住了鼻孔。
“正雄，正海，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看到两个儿子的出现，汪太太的心被揪得紧紧的。
“娘，您怎么……”正雄看到满脸污垢的娘。
“你们快上山去啊。”汪太太焦急地催促起来
“娘，我们是男人，不能躲起来……”
“你们真的要赤手空拳跟鬼子拼命？为什么不用脑子想想，你们想过赤手空拳和他们对着干的后果吗，结果会枉送了性命。”汪太太威严起来。
“哥，娘说的对，我们应该听娘的。”正海说
“正海，我们不能让娘冒这个风险。”正雄说
“你这孩子，我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正龙陪着我吗？”
“娘……”凤兰叫了一声汪太太。
“凤兰，你过来，你现在跟着正雄哥他们上山，记住你要寸步不离跟着正雄正海哥两个。”汪太太嘱咐凤兰。
“娘，我要跟三少在一起。”
“凤兰，你已经十一岁了，今天听娘的话，你留在大院非常危险，正龙陪在娘的身边，你答应娘，跟大少爷他们一起上山。”汪太太见凤兰点头答应才转向正雄和正海，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儿子们一时冲动要和鬼子硬拼做无谓的牺牲：“正雄啊，知道吗？你们应该留着生命做更有益的事。”汪太太的话一出口，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去，她的这一番话已经表明自己赞同儿子上战场。
“娘……您是说我们可以上战场去杀鬼子了。”
“是啊，鬼子已经打到龙凤来了，我们已经没有一个安身的地方。”汪太太忧心忡忡地道。
“娘……”正海想到娘终于意识到他们要上战场的意义，心里大喜：“哥，我们听娘的，去后山洞。”
“娘，您要多保重。正海，凤兰，我们走。”正雄听到娘这么说，感觉到满怀的雄心壮志可以实现，他牵着凤兰和正海走出了大厅朝后院去了。
“正龙，你去老史的房间躺下，记住不要出房间来。”汪太太说服两个儿子上了山，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应付了，他拉着正龙走出大厅，往后园的老史的房间走去，走廊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正龙开口说了话。
“娘，为什么不让凤兰和我在一起？”
“正龙，”汪太太并没有停下来，像往常一样捧着儿子的脸蛋来解释为什么这样做：“娘说过，凤兰留在大院很危险，她是姑娘家，很容易被鬼子就糟蹋要了性命，你还要她留在身边吗？”
“嗯，娘，我明白了。”正龙回答道
四
梧桐树下，黑虎在不停的吠叫，使整个龙凤显得更加阴森可怖。汪家大厅里的灯熄了，一时间，院子里一片漆黑，月光下的汪家大院依然不失它的磅礴气势，吸引着来势汹汹的鬼子，他们冲上来踹开大院的门。
梧桐树下的黑虎象个勇敢的卫士吠叫着扑向鬼子们，还是那个持短枪的鬼子，他举起枪朝扑上来的黑虎扣动了扳机，随着“怦”的一声，黑虎中弹倒下。
黑暗中，站在大厅里的汪太太站在窗口看到黑虎倒了下去，她的眼泪不由得淌了下来，直到传来鬼子一阵吆喝开门的声音，她才抹掉眼泪，镇定下来，迈着老太婆一样磨磨蹭蹭艰难的脚步走去开门。她刚打开门，持短枪的鬼子用枪顶住了蓬头垢面的汪太太的脑门，叽里呱啦地嚷开了。
“老太婆，你的大大的坏，死了死了的。”
“不敢！不敢！”汪太太吓得不停的颤抖
鬼子看到她吓成这样，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你的跟我们的合作，我们的不杀！”
“是，是，请长官吩咐。”汪太太连连点头
“你的把灯火点上。”鬼子命令道
“是。”汪太太颤悠悠地去大厅点着了灯火，接着又把长廊里的灯都点亮，大院里一时间灯火通明起来，持枪的鬼子们闯进屋来，四处搜寻起来。一名鬼子冲进了老爷太太的厢房，一名鬼子上楼撞开三少正龙的房间，一名鬼子冲进了正雄的房间，一名鬼子推开了正海的房间。
后山的山洞，都是汪家为战乱避难而建的山洞，枪声传来后，山洞里的正雄忍不住想要冲出山洞去，被正海和凤兰姑娘拉住。
“哥，你要去哪里？”正海远比哥哥正雄要冷静。
“我当然是回家去，你难道不担心娘和正龙的安危？”正雄永远是那么血气方刚。
“正雄哥，你不能去。”凤兰吓得脸色苍白，她上前抓住正雄的手：“娘说了，没有武器去跟鬼子拼会没命的。”
“是啊，哥，你太冲动了，我们这样出去只能是枉送了性命。我们应该留着生命去参加更有意义的战斗，你这么快就忘了娘说的话？”
“我的天，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些枪支和弹药。”正雄一拳击在洞壁上。
“哥，为了把日本强盗彻底赶出去，我们要学会忍耐。”正海继续安慰道。
“正海……”正雄慢慢地冷静下来。
“哥，相信日本鬼子会有完蛋的一天，好吗？”
“正雄哥，我也相信日本鬼子打不赢我们中国人的。”凤兰看着山洞外的圆月发愣，她还是不明白娘为什么不让她留在大院里，如果留下来，她就不用担心三少正龙的安危：“正海哥，你说正龙会不会有事？”
“怎么，担心你未来的夫君了？”正海打趣道。
“嗯，我好担心正龙？”
“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正海在凤兰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是吗？”凤兰还是有些担忧。
大院里，三少正龙被一名鬼子拎着从老史的房间里出来朝伙房走去。两名鬼子把黑虎的尸体从前院拖了进来，进了伙房。伙房里，汪太太往灶里烧起了火，接着又往锅里盛满了水，她刚放下水勺，就被鬼子抓到了一边。
“你的把所有的人都叫出来。”
“长官……”汪太太刚要说
这时候，小鬼子把三少正龙推了进来，小鬼子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报告，大院里只有这个小鬼，没看到其他人。”
“什么？”鬼子重又揪住汪太太，煽了煽鼻翼：“你的说话，大院的人去了哪里？”
“长官，主人带儿女们回城过中秋节了。”汪太太吓得全身发抖。
“你的良心大大的好。”鬼子放开了汪太太，接着他指挥那个小兵“你的把他们关起来，好好的看守。”
“是。”小兵他推着汪太太和正龙少爷出了厨房，他们重又被小兵关进了老史的房间里，接着门从外面被反栓上。直到鬼子的脚步声走远，三少正龙才紧靠着母亲开口说话。
“娘，您害怕吗？”。
“娘不怕，正龙害怕了吗？”汪太太抱紧了儿子。
“娘，我不怕。他们是坏人，我知道。”正龙肯定地道
“是，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强盗。”汪太太担忧地道。
“娘，您在发抖……”正龙抱紧了母亲
“娘担心你大哥和二哥他们闯进来。”汪太太紧张地抱紧了正龙。
“娘，那我去后山洞一趟……”正龙说着争脱了汪太太的怀抱。
“不要，正龙，娘不要你去冒险。”
汪太太想拉住儿子，儿子已经推开窗户纵身一跃到了窗台上，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在窗户的外面了。
“娘，我很快就回来。”
“正龙，你回来。”汪太太扑倒窗前。
“娘，您放心，我会小心的。”正龙说完隐入了朦胧的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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