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将台前,不少人凑着脑袋看着,旁边一白衫年轻文人惺惺作态的摇着一把折扇,朗声读道:“吾自幼长于东海,得遇仙师指点,风雨十载,师成下山。遍寻天下用剑高手,两月来无一败绩。久闻偃月堂主功深造化,一手偃月剑使得是神乎其技,特来领教。”
寥寥四五行字,读来却透出一股舍我其谁的气概。顾长风三人在楼上也听的分明,感情这人还真是来找偃月堂的麻烦来了。如若不是真的有两下子,怕是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前来挑战。
不一会儿,从街边走过来一队人来,这队人排场好不威风,旌旗招展,旗上威风凛凛的三个大字,正是偃月堂的人马。
当先一人身若虎躯,步若狼行,一身黑色印纹锦衣,趾高气扬,颐气指使,领着三五十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不用说也知道那就是偃月堂主李雄图。李雄图身后紧跟着一同样衣着的年轻人,顾长风定睛一看,正是那李炯安。
那李雄图大踏步走到点将台前的空地上,先是对着周遭围着的一众看官抱了拳,然后朗声说道:“承蒙各位抬爱,我偃月堂才得以在这江陵一带如鱼得水,混得了响亮的名头。说句惭愧的话,如今有人前来挑战,我作为江陵的武道前辈,自当不能辱没了我们江陵的名头,定会全力以赴。此战不论胜败,请大家都不可阻拦,任凭这位少侠离去。”
李雄图这一番话说的不可谓不精彩。论辈分,他比那束发布衣的年轻侠客不知长了几何,但他上来就把话给说圆了,且不论胜败,先讲仁义,到真让人觉得这偃月堂主乃是个义字当头的英雄。
场外站着不少衣着各异的江湖上的汉子,闻言后都出声喝彩。那李雄图满意的转过身子,对着那年轻侠客说道:“不知少侠姓甚名谁,师承何处?”
那束发布衣的侠客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李雄图,仿佛他的眼里就只有眼前这一人,除此之外,在无他物。冰冷的像是没有丝毫感情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诡异莫名的笑意,转瞬即逝,他轻轻说道:“我名呼延决,家师为无名隐士,不提也罢。”
李雄图问话只是客套一番而已,并没有指望能在那呼延决的口中探听出什么来,当下拱拱手道:“刀剑无眼,少侠切莫大意,”说完,手中长剑‘铮’的一声拔将出来,以剑指地,说道:“请吧。”
那呼延决见李雄图拔出剑来,眼睛突然一亮,盯着看了又看,半晌摇摇头道:“既然是事关偃月堂声誉的一战,李堂主为何不将堂中至宝偃月剑拿出来应敌呢?像你手中这等破铜烂铁,还不及我一挥之力,不好!不好!”
李雄图被那呼延决的话弄得一愣,低下头细细想了一会,说道:“刀剑再锋利,也只是器物,无人使用,再名贵锋利的宝剑也只能算是破铜烂铁。想那古之剑客,修至剑道巅峰,指掌之间,一草一叶,莫不为剑。只可惜我辈之士只能对那等境界叹为观止,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得见了。如今就让我用这三尺破剑对付少侠的挑战,如若赢了,岂不是更显得我偃月剑法高深莫测?”
那呼延决一笑:“既然李堂主不明我之所指,那便请吧!”
楼上的顾长风不明所以,开口问道:“为何李雄图不愿意拿出偃月剑呢?”
凉秋笑了一声,说道:“怕是他拿出来,就拿不回去了。”
“哦?”
“顾兄请看吧。”凉秋说完,便聚精会神的看向场中,顾长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向外看去。
场上,那呼延决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拔出剑来,飞身而上,直取李雄图胸前要冲。
李雄图见那呼延决一动,就已有所准备,看到他飞身前来,不慌不忙,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剑身行云流水,向着呼延决的当胸一剑挡去。
铿锵一声,两剑相触,火星四溅。
只见李雄图手中剑器夸张的一弯,手上力道随之也弱了几分。而呼延决长剑所指,剑锋披靡,依旧当胸刺来。
凉秋突然拍了拍手,“不错不错,这呼延决已经深的剑法精髓,这一招真乃是势不可挡!”
场中李雄图眼看长剑刺来,抬手收剑,身形一错,堪堪避开。
“跟你说过了,这剑不行的。”呼延决像是没有任何惯性的收住身子,立在李雄图的身侧,悄然出声道。
李雄图闻言不为所动,继续舞动手中长剑,飞身而起,剑身弯曲,剑尖飘忽不定,时而指天时而指地。突然,一截剑尖莫名的从中刺了出来,直指呼延决。
呼延决身形诡异的一弯,手中长剑锋利坚毅,右手一挽,长剑从身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刺了出去。剑尖相抵,一触即分。呼延决再次出招,前跨一步,右手持剑横扫而出,看似漫不经心,但从剑身上传来的凌厉气息让李雄图眉头紧皱,慌忙收剑横在身侧。
只听‘啪’的一声,李雄图手中剑器已经断为两截。呼延决的剑一穿而过,险之又险的停在李雄图胸前不足一寸之地。
李雄图心里捏了把汗,呆立原地。眼前的青年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其身法诡异,剑法更加的诡异。
呼延决慢慢收剑,摇摇头说道:“剑,乃剑客的生命,一把好剑对于剑客来说,就是在生死之时斩断一切束缚的利器,是剑客生命的保障和荣耀的象征。李堂主,你还不打算将偃月剑拿出来吗?”
就在这时,旁边走出来一位手拿折扇的白衣青年,手中提着一大包物件,不知是些什么东西,顾长风细看,正是之前为众人朗读那纸上内容的书生。那书生走到场中,将包裹中的东西抖落在地。‘哗啦’一声,里面竟然都是些剑器,细细数来,竟有六七把之多,在阳光下,闪着光泽。且不论这些剑器的造型锋利如何,光是听那互相碰触的铿锵之声,就明白这些剑大都不是凡品。
呼延决微微一笑,说道:“实不相瞒,这些乃是我这两个月以来的战利品。”
李雄图盯着地上的宝剑,突然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指着其中一柄剑身铮亮,剑柄刻有奇异花纹的剑说道:“这是……冷泉剑?”
“不错!”呼延决说道,“正是江东剑道宗师徐良辅的佩剑。”
“他……他败在了你的手上……?”李雄图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剑术不精,却以宗师自称,这等欺世盗名之辈,已经被我一剑杀了。”呼延决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在李雄图听来却如雷贯耳,脸色难看。
看到李雄图的样子,呼延决轻轻一笑,说道:“李堂主放心,早就听闻偃月堂乃是一方仁义之汇聚所在,想来当是不会做出这等欺世盗名的行径。就算我要取你性命,这一众的英雄好汉怕是饶我不得。你将偃月剑取来,我们再斗得一场,不过却要将偃月剑作为赌注,如何?”呼延决终于说到了来此的用意所在,原来是为了偃月剑!
“你看,这柄紫剑乃是雁荡山阮金宫输给我的,”呼延决指着地上一柄散发着紫色光泽的宝剑说道:“当时,他在我手上走了二十多招,我很满意,也很喜欢这柄剑。当然了,剑虽然我拿走了,但却没有伤他性命,并且还稍微指点了一下他的剑法,想来用不了多久,他的剑法就会更加高深,在吴越一带也会成为江湖领袖。”
呼延决接着说道:“你看,这柄空灵剑,乃是长白山月华观赤眉道长的佩剑,他在我手上走了三十多招。”呼延决像是如数家珍:“这柄千绝剑乃是苏州号称逍遥书生的凌莫言的佩剑,也输给了我。”
李雄图越听越震撼,呼延决所说的这几人无一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在各自的地方都有很大的名头,有不少的追随者,却都被眼前这布衣青年夺走挚爱佩剑,这让他如何不惊。
“这呼延决当真厉害,虽然我没有听过他说的几人的名头,但是想来也是武功不俗的高手,但却无一例外,都败在了他的手上。真不知他的师父是谁,想来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剑法大家吧,绝不会像是他所说的无名之辈。”顾长风叹道,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这种剑法修为。
“李堂主,请拿剑吧,如若你能在我手上走过二十招,那地上的这六把神剑都将归你所有,我也会即刻远走,再也不踏入江陵半步。”
李雄图虽然没有信心能赢的了眼前的呼延决,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却有些微微心动了。二十招,二十招应该是很快便可以结束的。他对自己的剑法还是有点信心的,挺过二十招,应该不难。可是……万一挺不过呢?李雄图眼中闪着精光,他对这六把宝剑不动心是假的。他看了看眼前的呼延决,又看了看呼延决身旁的白衣书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扬声道:“拿偃月剑来!”
李炯安听到李雄图的喊话,怀中抱着一柄淡青色的宝剑就跑了上来,恭敬的递上去,但却眼神担忧的说道:“父亲……”
李雄图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说,转过头来看着李炯安,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一闪而过,恰好被李炯安看到。父子连心,李炯安隐隐猜到了父亲的用意,悄然欠身退了下去。
看到李雄图拿出偃月剑,呼延决轻笑一声,说道:“李堂主,请吧!”